漁衣很晚才過來送飯，進(jìn)來后看到三笠在也不驚訝，反而先給三笠行了個禮，這才跑到莫初白身邊嘰嘰喳喳地說，“來晚了，來晚了，你沒餓著吧？今兒陛下去了太后那邊，可我們都沒能閑著，被喚過去陪陛下放了一下午的風(fēng)箏，可累死我了。我給你說，陛下可真厲害，畫的大雁風(fēng)箏就像活過來一般，放風(fēng)箏時，也是陛下的那只飛得更高更遠(yuǎn)。”
“我不餓，多謝你掛念著我?！?p> 莫初白打開食盒，這一餐格外豐盛些，雖說還是兩葷一素，那葷菜卻是烤鹿肉和紅燒魚塊，這可不是漁衣的品級能夠享用到的。菜瞧著也很新鮮，并不像是哪個主子吃剩賞下來的。
“快吃吧?！鼻埔娔醢走t疑著不下筷，漁衣笑瞇瞇地催促，“我知道你就要走啦，我也要盡一分心意不是？這可是陛下賞賜的，今兒除了他，就是我的風(fēng)箏放的最好?！彼Я吮醢?，“我發(fā)現(xiàn)自從遇到你，我的運(yùn)氣就變得超級好耶，以前這種出風(fēng)頭的事情哪輪得到我啊。”
莫初白看了眼三笠，三笠在她們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個隱形人，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見莫初白望過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吃過了。
“漁衣，你是個好姑娘，好姑娘的運(yùn)氣都不會太差的?！蹦醢走呌蔑堖呅χf，“將來有緣，我們自會再見?！?p> “你回到你主子身邊，怕是再沒什么機(jī)會到東邊來了?！睗O衣的情緒陡然間低落起來，抽了抽鼻子，小聲道，“你要是能留下來就好了?！彼@話一說完，莫初白還沒怎么樣，三笠先是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啊呀我說錯話了?！睗O衣忙捂住嘴，望著三笠時，神情卻顯得有幾分懼怕。
莫初白在一旁看著，并不胡亂猜想，而是直接問三笠，“三笠，你以前就和漁衣姐姐認(rèn)識??？”
“是的，奴婢在慎刑司侍候，到正明宮面圣時有勞漁衣姑娘通傳過?！比乙话逡谎鄣恼f，說話時她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就好像一個木頭人。
原來如此。莫初白以為她是戴了面具溜進(jìn)來的，不曾想人家是有明面上的身份，大搖大擺來這正明宮里。本來還有些擔(dān)心自己走后三笠難以脫身，如今瞧著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怕是早有對策。莫初白心安不少，細(xì)嚼慢咽地用完飯。漁衣收拾好食盒，也不急著走，說是小皇帝被太后留下用膳，明天又是放朝日不用上朝，被太后留在那邊睡也說不準(zhǔn)。小皇帝不回來，她們這些侍候的人便也能松快松快。
五國的習(xí)俗各有不同，皇帝們的理政方針更是迥異。南國皇帝年邁，一年能有一個月上朝就不錯了。平國皇帝雖幼，莫初白卻聽說每月只有逢十之日能夠休息，其他時候風(fēng)雨無阻都要跟著太后一起上金鑾殿聽政，下朝后還有厚厚的奏章要批閱。
莫初白暗暗納悶，外面?zhèn)餮哉f平威后有周武之志，小皇帝不過是她手中玩偶，椅邊傀儡。因著這緣故，其他四國雖說對平國虎視眈眈，卻一時半會沒什么具體行動，就等著母子反目，從中得利呢?？蛇@宮中所聞卻明顯與傳言不同，這對至尊至貴的母子相處和諧，小皇帝也不似外面?zhèn)鲹P(yáng)的那樣平庸。莫非，是這對母子故意散播出去的消息？不過，這些都暫時與莫初白無關(guān)，她只在心中過了一下，便略過去。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安然從這正明宮里脫困。
漁衣守著假山洞口，莫初白和三笠互換了衣裳。
“靜心等待。”因著漁衣在，三笠隱去對莫初白的稱呼，木木地說。
“我走以后，計劃是什么？”莫初白想起小皇帝說過的話，她若有事，他會要了其他人的命。如今聽著漁衣所言，小皇帝并非是非不分的人，可就怕萬一他來個君無戲言，漁衣首當(dāng)其沖，就保不住項上人頭。這姑娘雖說愛錢，心地著實(shí)不壞，若不是她，三笠也找不過來。以仇報怨的事情，莫初白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活人變魚?！?p> “陛下今晚上要是不回來，你只管走就好了。三笠姑姑請了能人相幫，過幾天當(dāng)著陛下的面，大活人變成真正的魚，便是陛下也不好說什么。”漁衣兩眼亮晶晶地說，顯然很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變戲法？”莫初白皺眉，“你不是說陛下很難糊弄么？”
“天衣無縫，神仙難察?！比液茏孕诺卣f。
“就是就是，你別擔(dān)心了。”漁衣笑瞇瞇地說，“這是一位老嬤嬤最擅長的戲法，我從前和人看她玩過好多次，真正能夠當(dāng)著我們的面就將人給變沒了，超級厲害的啦。我們都設(shè)計好場景啦，到時候三笠姑姑從水里躍出來，那時候應(yīng)是陽光燦爛，三笠姑姑往水里落下時就會消失，陛下只會看到一條紅色的大鯉魚甩著尾巴掉進(jìn)水里?！?p> “安全便好?！蹦醢仔r候最喜歡讓莫望請戲班到家里來搭臺表演，她不愛那些咿咿呀呀的聲音，獨(dú)獨(dú)鐘愛神奇玄妙的戲法。不過這大變活人她是真沒見過，心里癢癢的，十分遺憾地說，“可惜我看不到?！?p> 三笠面無表情地侍立在一旁，并不說話。漁衣則捧著臉，幻想道，“陛下興許又會賞我呢。”
這姑娘心可真大，半點(diǎn)沒想過當(dāng)中出了什么差錯，小皇帝的懲罰下來該怎么辦。莫初白并不是猶疑不決的人，既然接下來的安排妥當(dāng)了，她自然是要趁機(jī)脫身的。這世上做什么是萬無一失的，能有一半的成功率，她便很放心了。
“我該走啦?！碧焐珴u晚，皇宮里規(guī)矩森嚴(yán)，說話間已快到亥時，亥時過后，沒有令牌，禁止隨便行走。今晚小皇帝沒有回宮，漁衣無需當(dāng)值，得趕在亥時前，回到住所去。
“漁衣，你多保重?！蹦醢字刂氐匚樟讼聺O衣的手，漁衣并不知道，她從正明宮走出去，連西邊的小院落也不能回了，紅菱這個身份，已然廢掉。她們倆下一次就算見面，也只能當(dāng)做陌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