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其實覆滅愛情的并不是婚姻，而是錯綜復(fù)雜的生活。
就像白木華和楊曼，剛走出校園時他們也曾傾心于彼此的青春靚麗、也曾立下過永不相棄的誓言?？勺詈竽?？一旦結(jié)了婚，太多的矛盾就會暴露出來。戀愛的時候，眼里心里只有彼此，結(jié)婚以后就會牽扯到兩邊的家庭，牽扯到整個社會面，這個時候兩個人根深蒂固的觀念矛盾就會暴露出來，而這個時候的婚姻將會進入一段磨合期，需要彼此理解，彼此謙讓，否則稍有不慎便會破壞和諧，便會矛盾激化。就像是一對齒輪，只有相互適應(yīng)，相互契合，步調(diào)一致才能夠平穩(wěn)運轉(zhuǎn)，而如果各行其是，則只能是破碎殆盡。
古人云之門當戶對，白木華曾經(jīng)深不以為然，現(xiàn)在他終于相信了，原來婚姻真的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原生家庭的碰撞融合。雖然，出身不是一個人社會發(fā)展的決定因素，但卻有著根深蒂固的影響。白木華就像大多數(shù)農(nóng)村家庭出身的孩子一樣，他們努力，善良，上進，但也自卑內(nèi)斂，自命清高，固執(zhí)愚鈍，缺少圓滑和虛偽。所以他才會處處隱忍，處處碰壁，總以為自己用真情對人就會換得同樣的回饋，但其實他錯了，至少在當今這個社會，善良和真情的確是太廉價了。
自己終究是個失敗的書呆子，事業(yè)不濟的底層的搬磚人，也難怪被那些有錢人，那些“成功人士”瞧不起。
“哼哼！”白木華笑了，只是不知此刻他嘲笑的是自己，還是那一張張腐臭的嘴臉。
“其實，我只是想要一個家，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這便是白木華在這場社會洪流之中唯一的訴求。
可這訴求聽似極簡單，卻是極難的。
躺在臨江苑的床上，眺望著窗外昏黃的城市天空，白木華再次流下了淚水。一個曾經(jīng)那般極盡渴望擁有一個溫暖的家的人，在這一夜終于無家可歸。
而此時此刻，遠在幾百公里之外的一座小城，也同樣有一個無家可歸的人，眼望夜空。
距上一次落汐來繼父和媽媽家還是在一年前，她自十幾歲離開外婆出外打工便很少回來，但每年終末會來看一看媽媽。
雖然媽媽自她一歲便拋棄了自己，但在落汐心里，媽媽曾因生她險些丟了命，這便是她不能忘記的恩情。善良的人，就是這樣，與其說把情看的極重，不如說是在尋找一個寄托，他們多情自然不能承受情感的空洞，哪怕那份情感只是自己的臆測。
“咚咚！”門響。
落汐開門，是媽媽。
“落，怎還沒睡？
“媽，我一會就睡，你早點歇著吧！”
落汐的媽媽今年58歲，雖年齡未及花甲，但自從幾年前生過一場大病，身體一直羸弱。
“這是我做的幾雙鞋子，明天記得帶給外婆，我……”媽媽欲言又止。
“你身體不好，在家休息！”落汐將鞋子接過，放進床邊包里。
“哎，我這個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然我也該去看看她。只是明天你馬叔的小女兒說是要回來……”
“喔！你忙你的，媽！”落汐嘴上應(yīng)著話，心卻止不住一酸。
落汐的繼父在與她媽媽結(jié)合以前曾有過兩段婚姻，各育有一個女兒，大女兒早已結(jié)婚生子多年少有來往，只這小女兒偶爾回來看看。
繼父最上心的也是這個小女兒，雖然小時候不管不顧，只偶爾給些錢，但人就是這樣，年輕時任管自己風(fēng)流快活，老了總會想著依貪點什么，虛弱的情感歸宿，亦或是老友些的面子談資。
這個小女兒倒也爭氣，雖從小跟著媽媽辛酸過活，但自小懂事，學(xué)習(xí)刻苦，幾年前從重點大學(xué)畢業(yè)，在一家銀行任職，去年更是嫁了個銀行金融主管。
這在落汐的繼父看來，簡直無異于光耀門楣，每一次只要小女“回家”，老父的臉上總是熱情洋溢著一片慈愛和欣慰之色，好像這一切俱己之功，甚得己心。
這究竟是可悲還是可恥。讓人不禁想起那句至理名言——有時候別人尊敬你，不是你優(yōu)秀，而是因為別人優(yōu)秀。
落汐自然理解媽媽夾縫中生活的不易，雖然繼父劉叔是個極盡內(nèi)斂、不形于色的人，也不曾給過媽媽臉色，但這并不代表媽媽就不是一個夾縫中的人設(shè)。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人家馬桃，明天都帶個娃回來了，在城里買了車，買了房……”
媽媽的這些話，落汐每一年回來都會聽到很多遍，早已聽的倦了。落汐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毫無實質(zhì)意義，例行公事似的嘮叨。
其實，有時候看似溫情的關(guān)切卻比刀子還扎人心，因為你無法反駁，只能接受。這也算是另一種道德綁架吧！
“是??！馬桃很優(yōu)秀！”落汐只暗自點點頭，含糊的應(yīng)著，她實在不想去跟媽媽討論這些無聊的跟臭氧一樣的事情。
因為沒有任何營養(yǎng)，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
人與人真的有可比性嗎？
當別的孩子在爸爸和媽媽的懷里撒嬌的時候，自己只能赤腳站在風(fēng)里陪著外婆在街邊吆喝昨夜烤熟的紅薯；當別的孩子每天放學(xué)回家就有熱騰騰的飯菜，自己只能獨自啃著饅頭喝著冷粥；當別的孩子有了一點點進步就被甜言夸贊，高高抱起，而自己呢？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哪里？
人，真的可以這么只望著結(jié)果，而枉顧自己的責(zé)任嗎？實在虛偽，無知的可笑?；蛘咚麄兏居掴g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可笑，可嘆。
落汐無心去傷媽媽，她只是秉承自己的一顆心，一顆善良的心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至于有些話，聽著就好，不爭，不怪，畢竟自己的生活只是自己的，與任何人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