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白華羞憤交加重傷倒地的時候,有一萬縷光芒自白華體內(nèi)發(fā)出,鉆入旁邊的冥界,化作一條宛轉(zhuǎn)的小巷。小巷彎彎曲曲,在冥界之中兜了大圈,又回歸白華之身。而后白華覺得一道柔和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白華,你與我都有各自的使命,不必因過往而心懷不甘。一切的是非曲直,自有定數(shù)。」
從小巷的來去之中,白華頓悟了,他的心靜了下來,重新審視自己。錯既不在別人,自己又有什么好憤恨呢?
白華立了起來,干脆躺在地上,兩臂當胸,閉目養(yǎng)神。他覺得有點好笑,都是做鬼,在奈何橋混了幾百年,沒想到今天竟是變身成了蚍蜉。但他想通了,即無悲亦無憂,做鬼怎么了?做蚍蜉又怎么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他要超脫,不要再受世俗羈絆了。白華默默睜開眼睛,往光芒處看去。
石心還在讀著,他發(fā)光的額頭微微皺起,好象是突然間老了許多。白華想,這人間的至理,竟是如此難懂。
光陰在悄悄地逝去,周圍的亡魂在逐漸消散。
隨著時間的流逝,但凡是界內(nèi)生靈,對他的光芒終于失去了抗衡能力。白華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竟只剩下了半顆心臟。而這樣的慫樣,明顯是靈魂不穩(wěn)的標志。白華抬起頭,茫然四顧。
「蚍蜉,到這邊來!」一個聲音在蒼茫的天際響起。
白華尋聲找去,卻是什么也沒有。這時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別裝傻充愣了,到我這里來!」這個聲音選的方向,卻是另一個。
「你們是誰?」白華大聲問道。
「再不來我可要過去了!」
「你過來試試?你過來我就一劍鞘讓你趴下!」
兩個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直到充斥在空氣中的每個角落。白華聽見的那一剎那甚至覺得自己快炸開了,耳邊竅竅轟鳴。
白華心知來人得罪不起,干脆閉上眼睛,往聲音發(fā)出的地方張開雙臂,大步地迎了過去。
黑影夾裹著勁風自白華眼前一晃,白華幾乎貼著這個黑影倒下,他連綿不絕地哎喲喲地滾倒在地。
「你們不要吵了!」白華躺在地上高聲吼道。
忽然有劍鞘入鞘的聲音,那兩個聲音這才歇了勁。白華只覺眼前光線一黯,兩個黑影已落在了面前。白華就著微光,看清了一切。
左邊那人身穿白衣,長劍歸鞘,月光從他的頭頂瀉下,使他半個身子都裹在了光里。右邊那人身著黃衣,迅速地盤腿坐好,雙手結(jié)了數(shù)個印,空中便泛起了一層藍暈。白華再一細瞧,那黃衣人的臉,竟是冥界客棧的老板娘。
半晌,黃衣人蘇醒過來,笑道:「剛見面,何必用出那招!」
白衣人不動聲色,只是把劍端平,淡淡道:「你不也來去無蹤!」
「逍遙魂法,畢竟只是魔道之法。」黃衣人伸了個懶腰,「說來還是你利害些,那招風雷劍增益之術(shù),叫我以十年壽元才能接的下來!」
「區(qū)區(qū)魔功,何足掛齒?」白衣人閃過了一絲詫異。
「你!」黃衣人憤怒地一躍而起,「你過河拆橋!你瞧不起我,可我不與你做朋友!」
白衣人并不反駁,只是把劍收入了劍柄之中,微笑道:「此地清幽,并非打鬧之所。你我雖是一路,卻不需要急行。不若到那邊小坐一會,也讓這兒小鬼有超度之機?!?p> 黃衣人稍稍平息了怒氣,道:「此乃何意?」
白衣人道:「他并非凡人,是曾種大善之人。這樣的人,怎能入冥界輪回?」
黃衣人嘻嘻一笑,道:「所以才要我?guī)兔???p> 白衣人嘆道:「跟聰明人打交道總是很累的。好,我出一半力,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顾D了一下,「改天我做一桌鬼肴,請諸位一聚如何?」
「好!」黃衣人突然手一揚,一道黃霧便往白華頭頂籠罩上去。
白華什么也看不見了,只聽見白衣人道:「我先去了?!?p> 黃衣人問道:「你去哪里?」
白衣人道:「我是天之驕子,你只管袖手便是。」說罷頭也不回地去掉了蹤影。黃衣人頓了頓,突然一掌推在白華肩上,白華全體上下便蕩漾起了水一般的光波。待到白華回過神來,那黃衣人也無蹤無影了。
石心忙活完畢,盤膝而坐,進入了入定狀態(tài)。白華冷冷地看著他,心中無喜無憂。
忽有一鬼自冥界匆匆而來,面帶驚慌之色,拱手便向石心行禮。
「重生神,不周山出事了。」
「可知出了什么事?」
「聽說……是天河之君命數(shù)千妖兵攻打不周山,天河之君的宮殿也莫名其妙地不知去向了?!?p> 「哦?消息當真?」
「回稟重生神,消息可靠?!?p> 「不得大意,跟我同去一趟不周山,膽敢擾亂我冥界治安者,不論何方神圣,皆要給我個說法。」
白華卻在心中暗暗好笑,冥界使者的消息總是特別靈通,你們到皇城不過兩日,攻打不周山的妖兵,比你們還來得早些。不周山的貧瘠是天界出了名的,今日突遭襲擊,可想而知了。而那不周山神的宮殿恰巧無端消失,不就正好是這個人干的嗎?
白華向冥界人使了一個眼色,他們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