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忘了的救命恩人
木獨搖的頭，機械般轉(zhuǎn)向老婦人，她意外的發(fā)現(xiàn)。老婦人在偷偷的觀察她，一觸碰上她的眼光，馬上眼神惶恐不安地逃掉了。
自己的娘，衣裳單薄地坐在床沿上，拍打床板，一臉的怒氣，時而又閉著唇，皺著眉。
也不知道她們在一起，說了什么？
木獨搖皺眉，她們是故意把聲音放低，低如蚊聲的嗎？
難道故意不讓她聽，她還是有自律性，比較乖，沒去聽到她們說的？
掃了一眼，鼻子紅紅的黑妞，木獨搖留意的觀察。
見她鼻尖發(fā)紅，兩指不時停去扭它，眼睛腫得像個桃，不停地抬手指背擦眼睛，眼淚流下來擦掉，在流下來，再擦，都成了兔兒眼，哭得好慘烈。
顧木氏發(fā)現(xiàn)木獨搖在目不轉(zhuǎn)睛的瞅黑妞，凜住心神，有些凄涼，“搖兒，別嚇著她了，她已經(jīng)夠可憐了?！?p> 嚇，她聳聳肩，想不到娘親會用這個字，她以前是很恐怖嗎？
對待眼前這個黑妞，態(tài)度很惡劣，不待見。
對外人關(guān)懷備至，這種感覺很糟糕。木獨搖醋壇子翻了，酸。
她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本是骨血相連，就這一會兒間。她強烈地感受，自己的娘不順著自己，有了主見。
不堪的過去，得不到信任。她這個背鍋俠，無奈背起鍋。
心里很別扭，麻繩千千結(jié)。
釋放善意，是靠近別人最好的捷徑，這么想著，她這么去做了。
木獨搖輕輕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親切一點，讓自己表現(xiàn)得更溫柔一些。
“她們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眼前她們是要該注意，別讓自己生病。生病了？很麻煩。會讓她們的遭遇，更雪上加霜?！?p> 顧木氏猛點頭。
面對著驚訝的兩個人。
一床被子裹住的兩個頭，瞪大了眼，傻愣愣，仍然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她，在認(rèn)真的聽說。
“生病了？看郎中要銀子，撿藥要銀子，而且身體上的虛弱，需要營養(yǎng)品來補足，要銀子，病人還痛苦?！?p> 顧木氏一而再的說銀子，還好不嫌棄，她一直都是屏住的呼吸，松了一口氣。
說到要花銀子，現(xiàn)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大事情，花銀子，瞬間把這些沉迷在悲傷的人，全都拔了蘿卜似的拉出悲傷。
“娘，你們在擔(dān)心什么？當(dāng)前先放一放?！蹦惊殦u臉轉(zhuǎn)向顧木氏，溫和地說道，自家娘并不是會照顧人。
一身濕的人，裹干被子能暖和？
“啥事急不在眼前。”
顧木氏的臉，有了喜色，木獨搖繼續(xù)安排：“娘，眼前要找兩件干的衣裳，讓她們身上濕的換下來?！?p> “鹽開水，多喝可以出汗。洗澡水我已經(jīng)燒好了。你們——馬上去洗熱水澡，換上干的衣裳，就這么干捂著，容易讓身體發(fā)熱。”
木獨搖急吼吼一板一眼的安排，放下戒心的顧木氏，記起女兒醒后搖態(tài)度大變，她失憶了。
她已經(jīng)不記得吳嬤嬤和黑妞，她現(xiàn)在，忘了對黑妞的那種厭惡感。
讓搖兒重新接納她們，行嗎？
“搖兒，這是吳嬸和她孫女兒黑妞?！鳖櫮臼瞎室獾恼f成吳嬸。
木獨搖一直以來很排斥，說她是奴婢下等人，可是這一路顛簸流浪，受了這兩婆孫多少次恩，卻依然不改初衷，仆人護主理所當(dāng)然。
仆人就是仆人，奴婢就是奴婢！
她們是下人，為我們主子鞠躬盡瘁理所當(dāng)然。
她生來都是如此，侍候人的人。
她為了我們主子去死是一種榮耀。
把她們送牙婆處發(fā)賣了吧，我們現(xiàn)在缺銀子。
……
她一直以來都是錦心繡口蘭心蕙質(zhì)的女兒，那么多扎人心窩的話，順手拈來。
祖孫兩人，她們根本不是賣身顧府，是夫君帶回的部下家屬，是暫時寄居而已。
在她們被欺負(fù)，前堵后追的情況下，不顧任何的危險，救了她們一家三口多次性命！
心甘情愿跟著他們東奔西走，顛沛流離。自家三口人，不沾天下不著地，無依無助，已經(jīng)跟她們一樣，朝不保夕，前途渺茫。
木獨搖清楚自己是背鍋俠，卻想不到自己“俠”義到了何種地步？
木獨搖把灶屋角落的大木盆，搬過去放她娘親住的那個屋里頭，小不點幫著她端熱水，她大盆，他小盆，“姐姐，我的水燒的很燙，你要小心，別燙傷你?！?p> 專心要贖罪的木獨搖，聽到小三這樣貼心的提醒，有些涼涼的心，微微回暖。
“恩，小三人小腿短，你慢一點，”有這么乖的小弟弟，難道是她上輩子見乞丐就捐，得了好報，“最后這盆，姐姐端過去就行了?！?p> 木獨搖獨自坐在灶屋門口，望著朦朧的遠(yuǎn)山，出神，離她們遠(yuǎn)遠(yuǎn)的。
等她們洗吧！
顧木氏見出了門的木獨搖，跟著，挨著她輕聲道：“我的搖兒，真好?！?p> “以前的我，很糟糕嗎？”
顧木氏當(dāng)即一愣，頭動，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
“我的女兒，生來都是善良聰明伶俐的。你爹爹說，你是他的無價之寶。”
顧木氏把相關(guān)這祖孫兩個人的事，告訴了她。
木獨搖想說，我不該聽的。
“小姐，當(dāng)時流那么多血，縣城里的郎中，都嚇著不敢看，我也害怕……沒銀子救她……怪我沒用，小姐她，就不會留下后遺癥，記不起來……”是那個黑妞，有點啞啞，干嘞樣子的聲音。
木獨搖的來和本尊的去，中間夾雜一個黑妞，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緣分？
“黑妞，你不用自責(zé)自己，要不是你，腦子聰明，敢在大街上脫了自己外衣，當(dāng)給了那個藥房，沒銀子，他們是不可能給看診的，木嬸知道那是你唯一的一件好衣裳?！?p> 脫外衣抵診金，光天化日之下脫衣裳，這面子受損，嫁人都招人話柄，想不到，還有這么一出戲。
唉！
木獨搖聽了這一耳子，這閑話讓她觸動挺大的，欠人家的。
“娘，你讓吳嬸黑妞，趕快去洗澡?！毙膽迅卸?，“吳嬸，你們趁水熱，快點去洗吧！小三說，他特別多加了兩把柴火，水熱點好，可以久泡一會兒，能出多點汗，更好的！”
木獨搖一進(jìn)屋子，她們的拘謹(jǐn)，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小姐！”黑妞眼巴巴看著她，“對不起?！?p> 木獨搖知道了真相，哪里有臉接受人家的對不起。不是死皮賴臉的跟著她，怎么可能把受傷的她背回家。
給別人添麻煩的是自己，反而還要接受人家的對不起，丟臉吧？
“啥也不要說。你也快點去洗澡，把身體泡暖和，別生病，要吃藥要看病，那都是要花好多銀子的。”
沒有銀子的人，都應(yīng)該怕花銀子吧！
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亙古不變的真理，窮人生不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