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貓的報恩（十三）

　　第14章牝雞司晨

　　想通自己被聶灝司防備的黑貓情緒有些懨懨的，不至于低落卻也提不起精神來。

　　不過異地處之，一號想，她也會作出和聶灝司一樣的決定，因為她也是那種極度理性又謹慎的人，否則也不會始終100%任務(wù)完成率無敗績。

　　難以計數(shù)的任務(wù)世界經(jīng)歷教會了她一個認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這種對于認知的透徹理解、想要深入骨髓成為本能天性的一部分，是需要親身經(jīng)歷很長時間才能做到的；

　　就好像說針不扎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有多疼，很多事見到聽到再多都是沒用的。

　　所以一號雖然會替原主難過，卻從心底里認同對方的做法。

　　達成目的才是根本，更何況她只是變得嗜睡，并沒有受到實質(zhì)性的傷害，說到底還是表現(xiàn)的太過聰慧而留下的后遺癥。

　　“小聶，”人群好一陣騷亂后，隱在角落處看戲的男人才倏爾開口，“抓緊我?！?p>　　黑貓下意識的伸出長長的爪子，牢牢勾住聶灝司的朝服，尾巴也停止了悠閑的晃動。

　　她輕輕“喵”了一聲以作示意，旋即便聽到聶灝司口中發(fā)出一道尖銳悠長的哨聲。

　　更多的黑衣人從四面八方飛竄而出，迅速攔截下外圈第一波出現(xiàn)的黑衣人，與此同時聶灝司也動了。

　　他的輕功是黑貓見過的許多暗衛(wèi)都比不了的，足尖輕點地面便“飛”了起來，速度快而離地遠，剎那間越過眾人頭頂，來到了亭子前。

　　亭子附近足足有七八名黑衣人包圍著，其中兩人分別刺向皇上和皇后，不料那大太監(jiān)是個武功高強之輩，以一敵二將帝后護的死死的，又加之亭子狹小，余下幾個黑衣人只能守在一旁，無法加入刺殺的隊伍。

　　于是也就導(dǎo)致了聶灝司在接近的瞬間便遭到五人圍殺。

　　黑貓全身繃得很緊，爪子越發(fā)用力的抓住男人肩膀，身體在激烈的纏斗中卻依舊顯得搖搖欲墜。

　　為了不令聶灝司分心，她難得抓住幾人對峙的空檔，忙低聲一叫打了招呼便縱身躍上了亭子頂部。

　　有了更為開闊的視野她才發(fā)現(xiàn)，御花園里儼然已經(jīng)劃出了清晰明朗的戰(zhàn)圈：無關(guān)人等基本已經(jīng)被御前侍衛(wèi)圍在了圈外；而圈內(nèi)則是兩伙黑衣人打成一團，外加不少武將出手；至于圈子最中心便是受到威脅的帝后二人以及聶灝司幾個了。

　　黑貓后知后覺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起碼眼前這一幕表示，意圖謀反的人并不是聶灝司。

　　她正想去重新梳理思路，可底下被五人圍攻的聶灝司仍然穩(wěn)占上風(fēng)，黑衣人便將突破口轉(zhuǎn)到了距離最近的她的身上。

　　一名黑衣人飛身而上，伸手快如閃電便欲擒住她，此時倒要感謝聶灝司時不時的突然襲擊，令她的反應(yīng)速度敏捷不少，輕巧便躲了過去。

　　目光四顧，最安全的地方無疑是御前侍衛(wèi)的包圍圈以外，黑貓腳下生風(fēng)，迅速奔向人群中最顯眼的、還在不停呼喊“父皇、母后”的長公主那里。

　　長公主十分受寵，無疑會是重點保護對象，而她之前又表示出對黑貓的歡喜，現(xiàn)在向她跑過去大約不會傷害自己。

　　正常情況下貓的爆發(fā)速度要比普通人快，古人的優(yōu)勢在于輕功借力，可此時一片亂斗的情況下，想要依靠輕功在黑夜抓一只身材小巧的黑貓，便有些困難了。

　　所以當(dāng)黑貓順利逃脫險境被長公主強行護在懷里的時候，一眼便望進了葉貴妃滿是陰騭的雙眸中。

　　原來是她。

　　黑貓方才看過戰(zhàn)局還在奇怪這場伏殺未免有些倉促，盡管花燈節(jié)人多容易趁亂行事，但同時也代表著更為嚴密謹慎的防備，比如這群在幾息之間便火速趕到的御前侍衛(wèi)。

　　再聯(lián)想到之前席間被當(dāng)作舞姬供眾人觀賞時葉貴妃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毒，恐怕謀劃是早有準(zhǔn)備的，只是因為一些契機而提前了。

　　那么聶灝司喚出的這群黑衣人究竟在一開始就是為了保護皇帝，還是……

　　京城這灘渾水越趟越深，黑貓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眾人表情各異，全部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就長公主還處在涉世未深的單純階段，以為正生活在太平盛世里，對于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又驚又懼，滿滿的不可思議。

　　她分析完一群人的表情和心理，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五十余人全被殺死，武將們留了幾個打算稍后審訊的也見勢不妙服毒自盡了，只有聶灝司這個沙場長大的人下手快準(zhǔn)狠，先后卸了一名黑衣人的四肢和下顎，成了唯一的活口。

　　刑部的審訊還算拿得出手，在帝王盛怒的情況下，僅用了一天一夜便逼出了所有真相。

　　背后主使葉貴妃以及她身后的葉家被滿門抄斬，遠親和下人統(tǒng)統(tǒng)流放，一時間滿朝肅穆。

　　聶灝司護駕有功，獎賞各種，唯獨沒有歸還虎符。

　　直到回將軍府的路上，趴在聶灝司肩膀上昏昏欲睡的黑貓還在研究整件事情的起因和走向，她總覺得一切和自家主子脫不了干系。

　　“小聶，你說皇帝如此待我，我該不該反？”快到大門口時，沉默了一路的男人驀地問道。

　　黑貓不知所以的甩甩尾巴，沒理他。

　　男人又道：“不若我辭官歸隱如何？”

　　黑貓依舊不回應(yīng)。

　　可男人這回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她回答似的，抓了她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對，又問：“我父親死在了戰(zhàn)場上，我的祖父也死在了戰(zhàn)場上，我聶家祖輩為大夏朝拋頭顱灑熱血，最終只得到無盡的猜疑。”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車夫隱約聽見車內(nèi)有將軍的聲音，沒敢出言提醒，聶灝司也沒有下車的意思，就這樣掐著黑貓的身子繼續(xù)道：“我總覺得你什么都能聽懂，大約是魔障了?！?p>　　他表情似笑非笑，眼底是不斷的掙扎，黑貓明白，這是個真正愛國的男子。

　　“喵?！彼蝗唤辛艘幌?。

　　——如果你問我的看法，那便跟隨心意放手去做吧，你會是個好國君，百姓也需要你。

　　聶灝司緊接著就笑了，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后放開了她。

　　她率先跳下馬車，身后傳來隱約一句輕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