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袁貴妃怕沐紅塵忘了過節(jié)的事情,大清早的就打發(fā)人過來叫她過去,帶話的尚宮說,娘娘說了,太子妃殿下也要學著管理后宮,不說上個手吧,看一看也是好的,望能早點過來。
沐紅塵聽了這話,倒也沒說什么,倒是她的兩個丫頭就有點憤憤然地說,這不是早早的來叫你,去服勞役的嗎?
沐紅塵回頭遞了一個制止的眼神,然后低言,大妝吧!
花釵翟羽章華美,宮墻雪下嬪暗然!
其實也沒什么故事,早早的過去,吃湯圓吃餃子,卻是一直要陪袁貴妃站著,和一些認識不認識的人見禮。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夫妻兩個的皮賴性子,袁貴妃也不敢給她板著臉,看起來是柔和,但是說話難免有些張狂挑刺,一會兒說她鳳冠沒戴端正,一會兒又說衣服沒理好,總是要親自上手,去她身上碰一碰才罷,不過就是表現(xiàn)她是個長輩,再怎么不耐煩,也必須要親近。
沐紅塵一張臉尬笑著,她從來不喜歡別人手指頭在她身上亂動,她的丫頭們都知道她這個習慣,給她穿衣服,都是先理好,一次性搞定了,盡可能不碰到她身上,只碰衣服不碰人。
可是這個袁貴妃,長得又不好看,尖鼻子尖臉的,眼大口小,皮膚是很白靜的,還閃著光,但越是這樣的光亮越是顯得整張臉刺目得很,在自己面前做出那個笑模笑樣的慈祥樣子,她心里就煩惱得很。
大約是下牙,朝里了一點,就顯得上唇多了那么一點點,可是一點兒就足以讓她的美貌打了折扣,因此在沐紅塵看來她似乎就有一點尖嘴猴腮的味道,像一只高貴的老鼠,一面對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的不舒服。
明明知道人不可貌相,可她就是忍不住的要這么貌相了,一點辦法都沒有,一個人喜歡不喜歡另外一個人,人家肯定是能從你的眼神里看出來,穆紅塵的不耐煩,袁貴妃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其實她也是無可奈何,眼看那一個不成了,每天喝酒喝的個爛醉,最近有時候都醉得連人都認不清楚了,像這樣的情狀,老的靠不住,就只能緊緊的巴著小的。
可是小的這兩個,明顯就是不待見她的,不過好在這兩個人也不待見別人,倒也不是大問題。
她自己打量,多奉承巴結一些,將來為自己的兒子,多謀點好處,這個太子妃一看就是個心地善良,心性單純的孩子。
要指望現(xiàn)在這個老的對她娘倆好,更是不可能的事,這老不死的偏心偏的太厲害了。
要不怎么別人做不了貴妃,就她成功了呢?她在這一幫女人當中是最丑的那個,說不好聽點,皇上的眼睛和別人又有什么區(qū)別?誰還分辨不出個美丑?不過就是因為她做小伏低的本事好,言語間委婉和順,討好服侍人的本能,別人拍馬不及。據(jù)說她在東宮的時候就是個沒什么臉面的小宮女。
她是看錯了沐紅塵的性格,覺得她年紀不足,身份又太高貴,必定心里惶恐,必定是需要安撫的。哪里知道在沐紅塵的心里,宮中這一套委實是太多余。
沐紅塵這個人從小性情直爽,不懂委婉,凡事概不隱藏,這樣子裝腔作勢的對她又拍又打,她心里怎么會過得去呢?真是煩透了這個袁貴妃,秉著尊老愛幼的習性,不給她一窩腳已經(jīng)算是好了。
人在倒霉的時候,老鼠都要來欺負你,沐紅塵有一段時間在山上,病的很重的時候,許多好衣服都被老鼠給咬了,她從那時候起,就覺得老鼠是人生災難的預告者,對老鼠產(chǎn)生極大的厭惡,巴不得天下的老鼠都死光死絕才行。
這個袁貴妃在她看來就是只老鼠精,怎么看怎么那嘴動的模樣,都像一只巴結貓的老鼠。
其實袁貴妃到了后面也產(chǎn)生了這種念頭,她看出沐紅塵的目光,不是很善良了,里面含著警告和煩惱。
好在冬至這樣的節(jié)日,只能算是一個小節(jié),擺的只是家宴,雖然老少少后宮有上百個有位份的女人,大家行禮歸坐也是很快的。
至于晚宴嘛,就各自在自己的宮中解決了,東宮只有夫妻兩個,所以沐紅塵從銀羽宮一回來,馬上就叫起來,脫衣裳脫衣裳。
彼時太子在坐,看了她一眼,她看太子坐的好好的,好像已經(jīng)坐了有一會兒了,她甚是奇怪地問,沒喝酒嗎?還是你們今兒壓根就沒吃酒?
太子哼了一聲,不耐煩地說,滴酒未沾!我以后在那種場合都不再吃酒了,我就要讓別人看一看,我和那個人是怎么樣的不一樣,我怎么就會那么憤恨呢?阿塵,你說,是我有問題,還是他的行為不對。
沐紅塵甚是不解,問他,又是有什么事了?和他吵架了?
太子言語低了下來,揮手把丫頭趕出去,他說,吵什么吵?我跟他純粹就無話可說,可是他完全變得不像個老子了,仿佛我才是他老子,總是對我低聲下氣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樣應付他了,他心情不好,一直喝酒,喝很多,搞得整個氣氛都不好了,我兄長還是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別人都把我兩兄弟當成了生死仇敵,哪里肯買賬啊。一看就是那種唯恐避之不及,也罷!除了你以及哥哥和小八,再也沒有什么了。也不指望他們把我當成哥哥,當成自己的親人,否則還要照應他們,長長短短的,還不能有分別心。現(xiàn)在好了,我也看出來,他們對我那么厭惡,仿佛是我搶劫了他們,一個個都裝出那副委屈模樣,不死不活的,那般的不待見我,我也不上趕著去巴結他們,可是阿塵,我心里怎么就這么難受呢?要一份骨肉親情,就這么不容易。
沐紅塵更是訝異,她說,不一直是這樣嗎?你怎么今天才這么傷心?。?p> 太子言道,過去的傷心,我是覺得我不懂事,可是今天,你也知道,自從娶了親,我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已經(jīng)有了身家責任的人來看待,便是希望做的俗世一點兒,對他們好一些,可看起來是適得其反了,人家都懼怕我,好像我就是山上下來的老虎,一個不小心都要被我給吃了,好也不是歹也不是,要怎么做人才是對的呢?
沐紅塵想了想,說那是他們不曉事,你不要太把他們當回事了,你不是一直勸我嗎?不要把你那些暗香明芳當事情,那么你難道就不能像我一樣,大方點,空洞點,有什么不能裝呢?
太子更氣了,他苦笑著說,你就不能不給我安那些罪名嗎?你怎么就那么想不開呢?
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似的,兀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