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依舊昏暗，仿佛天空被蒙上一層不透光的布料，透不進一絲陽光。倒是景色很好，鳥語花香，一派田園風光。
一路上，我用盡全部力氣掙扎，均是徒勞。他一聲不坑地將我扛進一個大廳堂。
廳堂里有一個巨型鐵籠，關著十余人，均是青壯男子，看穿著應是小周村失蹤的村民。籠外，站著兩個人，我仔細看了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竟是“莫大仙”和陸空言。
這里是“莫大仙”的結界？
不過我總算見到了陸空言，傳說中兇殘惡毒的狼女，可現(xiàn)實與傳言大相徑庭，她和夢境中也大不一樣。陸空言的面容清麗脫俗，看起來與我差不多大，一雙眸子干凈清澈，看起來楚楚動人。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清麗美人，會因嫉妒之心將人活活咬死。
“九公子！”“莫大仙”見神秘人，竟單膝跪地，以禮行之。
“九公子”？是神秘人的稱呼嗎？
“結界我已經施法換了入口，他們暫時找不著這。你把鐵籠打開，把這個女人關進去?！闭f罷，他將我放下，推給“莫大仙”。
我就這樣裹著被子被塞進這個惡臭朝天的籠子，和一堆大男人關在一起是極其危險的，更何況我只穿了件肚兜褻褲。我像只蟲子，趕緊蠕動到一處角落待好。
“我還有事，暫時會離開一段時間，你們好自為之。”神秘人向他倆吩咐著，話至一半，轉向我，“替我看著她，別讓她跑了，隨便吃點喝點，不餓死就行?！?p> 這是什么話？敢情我是他養(yǎng)的一只小寵物，被委托照看？
“九公子放心，我定會辦妥。”
神秘人點了點頭，回頭再次確認了我的存在，轉身離去。
等他一走，我趕緊向籠外的二人求救：“二位，我與你們無仇無怨，可不可以行個方便，放了我。而且我肉少不好吃，你們也不吃女人吧？”
陸空言看向我，眼里充滿好奇?！澳笙伞毕蛭覐街弊哌^來，俯視著我：“你就是陸少元派來抓我們的降妖師？”
“我……我只是湊數(shù)的?！蔽艺０椭劬Γ奶摬灰?。
“傳聞無心閣的降妖師個個身手不凡，怎么會有你這樣的，殺你也是無用，”他無情譏諷著，“正好，你就好好看著，你們趕盡殺絕的妖是怎么食人的?！?p> 說話間，他已成妖形，打開牢籠，抓出兩個青年壯漢。
“住手！”我出聲阻止，“你為什么要抓這些村民，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愛戴你、敬重你，尊你為‘莫大仙’，你就這樣對他們的？”
“愛戴、敬重？”他仿佛聽了一個莫大的笑話，“真是可笑，愚昧無知?！?p> 接著，我眼睜睜看著他扼住那兩人的喉嚨，一點一點地吸食精元。二人痛苦嘶吼、掙扎，卻是無濟于事，皮膚漸漸縮水，眼眶漸漸下陷，只剩兩個血窟窿。
當他松開手時，二人已經成了死相慘烈的干尸，砸在地上，碎成炭塊。
我駭然，籠中的其余人更是驚恐萬分，妖做的就是殺雞儆猴，讓他們一次次看著同伴死去，比自己被殺更痛苦千倍。
我將目光移向一直站在身后的陸空言，她全程一臉漠然，不驚不慌，仿佛已經看到這樣的場景無數(shù)次。
陸空言，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待他們離開，我才慢慢抽出手將身上的繩子解開。籠中的人個個縮成一團，目光呆滯，神智已現(xiàn)模糊。我環(huán)顧四周，偌大的鐵籠堅硬無比，想想籠中的村民個個體態(tài)健魄，一定想方設法逃走過，卻均以失敗告終。
“各位大哥，你們就是小周村的村民吧？”我往外挪了挪，問。
他們參差不齊地點著頭，一位皮膚黝黑的大哥答話：“你真的是降妖師？可以救我們出去？”
還好，還有神智清醒的人，我忙點頭，想為大家鼓舞士氣，道：“你們放心，我同伴很快會找來，救你們出去?！?p> “很快是多久？”一位高顴骨的瘦子問，“你自己不也被抓來了？馬上就要和我們一起死了?！?p> 對于我被抓這件事，我既無奈又尷尬。
“總之你們放心，他們一定會找來的?！?p> 其實我自己也沒個底，說不定無塵以為我死了，沒我的感應，找結界入口的確很難。子兮又受了重傷，自身難保。
“對了，”我想到什么，“你們之前是不是認識這個狼女？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聽到“狼女”二字，他們的神情和那天婦嬬的一樣，眼里帶著驚慌與恐懼，明顯在隱瞞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別問我們。”那瘦子朝我兇來，一臉不耐煩。
在此之后，無論我怎么問，他們都不說，反而每天逼問著我逃出之法。在籠子里，我和他們相處得并不愉快，彼此劃清界限。
一日三餐和藥物都是陸空言送來的，不言不語，但是唯獨給我一人。
我才知道這里的人頂多關五天，不給吃喝，五天將死之人會被揪出來供妖吸食精元，這種折磨比死還難受。所以，我的食物自己吃不上幾口就被哄搶一空，餓得我?guī)捉撁摗?p> 第三天夜里，我依舊裹在被子里睡去。忽然感覺臉上熱乎乎的，一睜眼嚇得我驚叫出來。
那個高顴骨的瘦子正湊過來，粗糙的手在我臉上摸來摸去，身側還圍著七八個人。
“小姑娘的皮膚還真是嫩滑呀?！?p> 他發(fā)出“咯咯”地淫笑，露出一口黃牙，眼睛瞇成一條縫。
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你們干什么？”我往后縮去，不料一直裹著的被子被人一手掀開，露出僅遮肚兜的身子。
“你看你看，真的沒穿衣服?！币蝗苏f著就要伸過來。
我忙用胳膊護住身子，怒道：“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竟敢這樣對我，就別想逃出去了！”
“救我們？”瘦子哈哈大笑，“明日就是我的第五天，我馬上就要死了，你還怎么救我？”
“是呀是呀，”另一人附和，
說罷，他們的魔爪伸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扼住我的手腕。我剛想喊出聲，一只臟手緊捂住我的嘴。
我的力氣根本不敵他們，抵死掙扎皆是徒勞，我無助地仰望冰冷的鐵籠，感覺自己離自盡不遠了。
“你們在做什么？”一個聲音響起，我望向一側，是那個皮膚黝黑的大哥。
我想朝他呼救，可嘴被人捂住，只能發(fā)出“唔唔”的聲音，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他沖上來想阻攔，卻被人一手推開：“少管閑事?！?p> “你們不能這么做！你們……”
“我們什么？”為首的瘦子冷哼一聲，“阿聰，滾回去待著，別擾了爺們的興致！”
大哥愣了一愣，身子發(fā)顫實則已經被這威脅的話語說害怕了，但是又望了眼無助的我，內心的掙扎有了結果。他嘶吼一聲沖進來，用力推開所有人擋在我面前，歇斯底里：“你們難道忘了我們是怎么被抓進來的？就是你們！你們干了喪盡天良的事，才惹得殺生之禍，害得我們全村人陪著一起去死！”
空氣頃刻間靜得可怕，仿佛夜風一吹都能聽見風聲。
安靜被領頭的瘦子打斷：“少在這里逞英雄！別忘了，當初你也是幫兇！”
“就是！”一旁的矮個附和，“現(xiàn)在裝什么裝，大家都得死，死前快活一下怎么了？”
大哥求助地將目光轉向剩余躺在一旁睡覺的四五人，他們早醒了，卻依舊裝睡裝聽不見，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人世淡漠，人性悲哀。
“反正明天活不成了，就算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瘦子再次發(fā)話，點著幾人命令著，“你們幾個拖住他?！?p> 大哥被沖過來的人四肢架住，其余人再次要撲上來。我已心灰意冷，萬念俱灰，閉上眼，咬緊舌根。
“轟”地一聲，一股颶風破門而入，沖破籠門，一只強有勁的手扼住為首的瘦子，爾后，風散去，顯現(xiàn)出一個人形。
是“莫大仙”。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他。
他冷眼掃視四周，輕哼一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p> 接著，他丟來一件披風蓋在我身上，不忘譏諷：“降妖師，看清楚了，這就是你要救的人，為了這樣的人差點搭上自己清白，值嗎？”
我勉強從淚眼里看出他的輪廓，泣不成聲。屋內又走進一人，腳步輕盈沒有聲音，只有一道長長的影子落下。我望過去，是陸空言，依舊一臉淡漠，她的目光亦落在我身上，流露點點憐憫與同情。
那眼神，仿佛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