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與妖界開戰(zhàn)了。
起因便在那個不眠之夜。歸屬天界的巴苗族存了異心,與妖界聯姻。豈料婚禮當日,巴苗一族忽然失了心志,互相殘殺。其族長之女玉蔓蔓更是觸動原始血種之力,殺戮成狂,生靈涂炭。天界降服之際被妖界大君主阻攔,妖君因此受傷。
妖帝震怒,天界與妖界千年間的一紙協議就此撕毀。原本妖界的實力還不及威脅天界,但與此同時,像巴苗族一樣被天界降服的戰(zhàn)神后裔部族揭竿而起,紛紛倒戈投靠妖界。
原因很簡單,有朝一日失去利用價值便像巴苗族一樣,被天界擯棄,族滅人息。
這些是在醒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玲瓏斷斷續(xù)續(xù)得知的。
她被堇辰帶去了妖界,藏在了自己的宅邸。在一個還算寬敞的房間里,她度過了漫長而孤寂的日子。
堇辰說她的身份危險,不讓她出門,不讓她接觸外界。日子煎熬地記不清何年何月,她常常倚在推拉木門前,眺望院中露出的一小塊天空,蒙灰灰的,隔絕了陽光的暗沉。
一夜之間,世界變了樣。
她失去家園,失去族人,失去阿爹,還有消失不見生死未卜的阿姐。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不再笑。盡管堇辰待她極好。除了出這個屋子,其它要求竭盡所能地滿足??伤_心不起來,眼神總是渙散而空洞,一遍遍問著:“可有我阿姐的下落?”
雙生子的心靈感應告訴她,阿姐還活著,只是活得很痛苦。
每每,他都是搖頭,見桌上涼掉的咸粥,無奈:“怎么又不吃東西?”
他特地讓廚子學做凡界的食物。
她總是避至一旁,淡淡地答:“我不餓?!?p> 堇辰嫻熟地端起碗,送至她嘴邊,聲音輕緩地哄著:“乖,吃一點?!?p> 若是心情還好,她會乖乖抿上一口。可大多時候,她都會任性地甩掉碗碟,將自己蜷縮起來。
“我不要吃,你走開,讓我一個人待著?!?p> 堇辰日夜的陪伴與關懷始終敲不開她郁結創(chuàng)傷的內心,她的回應均是失覺的冷漠,這樣的關系彼此煎熬。
終于有一日,玲瓏割開心口,取出了情蠱。
當著他的面,她將情蠱丟入燭臺,化為灰燼。
“情蠱解了,你不用再想方設法地討好我。”
她的內心糾結而矛盾,她愛堇辰。同時有怨,怨他禁足自己,更怨自己無能,只能受到他的保護。
她在心底深處留有一份僥幸,堇辰對自己的愛意不完全出自這情蠱。
若沒有情蠱的約束,堇辰依舊待她如初,她會試著勸自己,安安心心地和他待在這個地方。
可是,第二日,他沒有來。
第三日、第四日……
她越來越焦慮,日夜期盼著,甚至故意掩著門,余光盯著門縫盼著那熟悉的身影。
可是那身影再沒出現。
原來沒了情蠱,她什么也不是。
她悔恨萬分,縱使那份愛意是源于情蠱的強迫,那也是只屬于對她的溫柔。活在虛假的溫柔鄉(xiāng)里,好過殘忍冷酷的現實。
這現實太過痛苦,宛如刀刀割人心。
失去堇辰的日子更加煎熬,不知強啃了多久,她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
她悄悄溜了出去,不再像最初看守得嚴密,宮中侍衛(wèi)寥寥。東躲西藏下,竟意外闖入了堇辰的房間。
他的房間十分敞亮,層層古樸屏風隔斷的大小空間,擺設整齊簡單。掛上架熏好的衣物,收藏的扇面,還有……
玲瓏的視線定格在墻上的一幅醒目的畫卷上。畫中女子手捧青蓮,衣著華服,身姿曼妙婀娜,面容端莊姣好。
畫卷正對床榻,早起第一眼便能看見。
她站在畫前沉浸良久,恍然后,吐出一聲冷笑。
笑自己曾經的任性,不顧堇辰的感受,不管他早已有了心尖人,騙吞情蠱,強迫著他討好一個不愛的人。
手腕處傳來刺痛,她低頭看去,那朵蔓陀羅花紋樣的印記再次顯現,無論怎么磨蹭,都抹不去。
她離開了房間,摸索良久,終于逃了出來。
渾渾噩噩地走了許久,玲瓏拖著疲憊饑渴的身誤入森林,遭到了妖獸的襲擊。雖然最后九死一生地逃了出來,但是體無完膚布滿爪痕與撕咬的傷。逃出森林,跌落在一條寬敞的石子道上。
道上有一隊衣著講究的抬嬌人,見面前滾落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一個侍從喝道:“哪來的狗東西?竟敢君主大人的路?”
她努力抬起頭,風過,正好吹起坐驕紗蔓,露出驕中人的模樣。她一驚,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激動地大聲喚道:“姐夫!姐夫……我是玲瓏!”
驕中人亦怔了怔,忙叫停了舉掌欲扇嘴的侍從,將她帶上了驕。
許久未見的姐夫依舊沒變,只是衣著華麗,多了高貴的氣質。
她焦急地拽住他的衣角,問:“我阿姐呢?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誰知,他垂下眼簾,搖了搖頭。
“那晚之后,我受了傷,也沒有再見過她。我曾派人去尋,均找不到蹤影?!?p> 剛觸碰到希冀又迎來了絕望。
“小妹,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
“是二弟帶你來妖界的?”堇琛見她不作聲默認,明了了情況,“他把你丟下了?”
“不,是我自己跑出來的,他不知道。”
“除了我,還有誰見過你嗎?”
她努力回想,片刻后搖了搖頭。
堇琛點頭,嘴角一抹笑轉瞬即逝,低喃:“那便好?!?p> 堇琛將玲瓏帶去了他的宅邸,答應她療傷休憩幾日后帶她離開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