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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府有佳人

第十七章 親王之女

帥府有佳人 淺塘橫輕舟 2005 2018-11-16 01:04:14

  慢火熬了一個時辰,灶屋里彌漫著藥香。

  吳媽取小碗倒上,又備了一碟八珍梅,才端著去沈挽箏跟前,一面擱置案頭一面說道:“我順道給你拿了些梅子來,藥得趁熱喝,不然更苦?!?p>  “知道了,到底是你想得周到?!鄙蛲旃~拈起一粒梅子送入口中,目光定格在那棕黑色的藥汁上,躊躇著如何下口。

  “姑娘,梅子都快叫你吃光了,”吳媽說,“那藥呀——喲,爺您來了。”

  沈挽箏聽罷心下一驚,他怎么恰巧此時回來,這碗藥汁該如何圓過去。不遑思索,她下意識端起藥,不管不顧,先喝干凈再言旁的。

  碗沿方碰到唇邊,便聽到傅雨祁的聲線猛地響起,仿佛金石擲地鏗然。

  “你在喝什么?”語氣陰沉,夾雜著直入骨髓的寒意,步步逼近。

  一片無形的陰霾壓迫而來,如同暗潮洶涌。

  只見沈挽箏置若未聞,更不敢頓下瞧他,自顧仰首,咕嚕咕嚕吞了兩口。他不由怒火中燒,探手一把將碗奪過來,使力往地上一撂。

  哐啷——

  那青瓷小碗碎了一地,藥汁潑濺在沈挽箏的衣擺,上頭繡著的幾朵花,沾染點(diǎn)點(diǎn)污跡,漸地暈開。

  吳媽杵在原地,不明就里,獨(dú)獨(dú)對沈挽箏生出幾分憐意,一時膽大了起來,解釋道:“姑娘其實(shí)——”

  話還未說完,傅雨祁本辨不出喜怒的臉驟然轉(zhuǎn)冷:“閉嘴,下去?!?p>  吳媽唬了一跳,嚇得直哆嗦,三步并作兩步趕忙離開是非之地。

  “避子藥,”傅雨祁眼眸深邃,怒極反笑,“怎么,我不在幾日,你就這般賴不住寂寞了?避了我的耳目去,用這種下作之物,是盤算著與誰茍合——”

  他不殺人,卻句句誅心,沈挽箏不知是誰通風(fēng)報信,頓覺屈辱到了極處,揚(yáng)起手來,劈面就是一巴掌。他不曾躲閃,五指印須臾浮上他的臉龐。

  “好,甚好!”傅雨祁輕拭面部,是火燒火燎的疼。他拳頭緊握,指節(jié)隱隱透白,卻因極力扼制怒火而一腳蹬翻了杌子。只覺心下血?dú)夥瓭L,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這個如此冷待他的女人。

  窗外斜進(jìn)來的日輝,不偏不倚恰巧落在傅雨祁一張充斥著戾氣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沈挽箏不由懼怕了起來,瑟瑟抖了一下。

  傅雨祁見她薄如紙片的身子,像那狂風(fēng)暴雨里搖曳的花蕾,是如此的楚楚動人。他似不忍苛責(zé),再開口時,復(fù)如往常緩然:“我問你,為什么要吃這藥?你怎么敢吃這藥?”

  有多少雨泣云愁,一言難罄,沈挽箏腦中閃過無數(shù)的念頭,理智卻告訴她,就勢低眉服軟。

  于是,她斟酌萬千,顫著聲音道:“我……我真真摸不透你,你若對我失了新鮮感,我懷著個孩子哪里還有立足之地?”

  這世間沒有不耍心計的女人,傅雨祁素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們攪弄風(fēng)云,一隅之地又能翻起幾層浪來。

  如今,他卻是著了她的道,只想得了她的心,讓她心甘情愿地跟著自己。他咂摸著她那句話,這個女人雖有錯,內(nèi)里原因竟是生怕被拋棄,細(xì)細(xì)思忖,到底也屬情理之中。

  存了此意,便自以為沈挽箏心中有意于他,怒氣頓時消減幾分,轉(zhuǎn)身往沙發(fā)上一坐,面無表情道:“坐過來?!?p>  ………………

  阿夏攜路生來至口中所說的家,信步拾階而上。府邸雕梁畫棟,簇簇轎馬,路生抬眼望去,燙金的匾額寫了三個字兒:親王府。

  一時自慚形穢,不敢跟進(jìn)去,撣了撣衣服,躊躇不前。

  “哎呀,走啦!”阿夏指著門外幾個看守之人,狡黠地笑道:“你不走,我就叫他們請你進(jìn)去?!?p>  “不不,使不得使不得,我走我走?!甭飞鷶鄶嗬m(xù)續(xù)地結(jié)巴起來,自打遇上沈挽箏,算作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曾見識官兵氣勢洶洶的陣仗,不免心生畏懼。聽阿夏如是說,又匆匆忙前行。

  入了里,阿夏著人將路生以貴客之名安頓,住進(jìn)了東邊的屋子。那些見風(fēng)使舵的下人瞧他畏首畏尾,便知他手上定沒幾個錢,不愿在他身上浪費(fèi)精力。

  因此,隨意領(lǐng)他去了房外,推說另有差事,一溜煙跑了。

  路生閃身鉆進(jìn)了里邊兒,撲面一陣香氣,滿屋子的陳設(shè)富麗堂皇,使人頭暈?zāi)垦!D_下踩著柔軟的毯子似滾燙的烙鐵,他有些站不住,正不知所措,聽見阿夏朗朗的笑聲由遠(yuǎn)至近。

  阿夏打起簾子,已脫去了西洋裝束,取而代之的是滿清傳統(tǒng)旗裝,頭頂左右兩端扎的長辮盤轉(zhuǎn)成為髻,插金戴銀的。

  路生自然從未見過這些扮相,驚嘆不已,心中疑惑徘徊:阿夏究竟是個什么身份的女子,因她舉止豪放不羈,以為出身尋常人家。這里既然是王府,那——

  阿夏伸出手在他跟前晃了一晃:“看什么,眼睛都看直了?!?p>  路生這才回過神來,面上浮起燥熱:“沒、沒什么。”

  阿夏生性爛漫直爽,不似沈挽箏的清高孤傲,一來二往,路生放下些許戒心,漸漸不再拘謹(jǐn)。他悄然打算著落下腳根便去尋沈挽箏,念頭轉(zhuǎn)到此處,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更待阿夏親切了。

  殊不知,阿夏則不是慈善家,而是施以美人計,獲取信任,拿他當(dāng)作跳板。路生既與沈挽箏是擰在一根繩子上的,就能伺機(jī)推波助瀾,安插在傅雨祁身邊周旋,收集情報。

  隨著清政府的沒落,各省鬧起了獨(dú)立,大清岌岌可危,形勢頗為嚴(yán)峻。阿夏身為滿清格格,自當(dāng)要挑起救國的擔(dān)子。

  她的父親直親王決定鋌而走險拉攏日本勢力,借他人之手維護(hù)大清。堅信只有靠各方政權(quán)支持,方能建立強(qiáng)有力的統(tǒng)治。

  自大清入關(guān)以來煙陽皆是滿清的肇興之地,一旦統(tǒng)治有變還能守住這一塊老祖宗留下來的基業(yè)東山再起。

  傅雨祁在煙陽的勢力顯然已尾大不掉,成了氣候,然而他卻是個只認(rèn)利益的狐貍,政治立場搖擺不定,討好他堪比登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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