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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路漫漫

第八章 離開

金枝路漫漫 蕭翡妃 4722 2018-10-27 16:41:14

  忠云的話重如千斤,那拉嬸子也沒往心里去。

  就是往心里去了又怎么樣?螳臂不能當(dāng)車。

  她平順了心情問道:“忠云,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也不知娘和弟弟怎么樣了,我不能放任他們不管?!?p>  那飄忽的眼神迷離難懂,使人靠近不得。

  提到這個,那拉嬸子的心頭就有些動搖。

  萬一她仇家厲害的不行,瑞祥會不會有危險???

  “那找到以后呢?”

  “自然與他們在一起,總不好一直麻煩嬸子一家!”

  自己年齡漸大,他們考慮的也多,這期間難保不會有別的事情發(fā)生。

  “也是,一家人誰愿意分開??!”

  這孩子的身世太可憐了,蒼天不公啊!

  他們一家對自己真心真意,以后再見也難了!

  “嬸子要是愿意,我永遠都是你的女兒!”

  無關(guān)家國,只在你我!

  心情總算沒那么難受了!

  “當(dāng)然愿意了,這樣美麗的女兒可沒處找去!”

  忠云面若桃李,柔順的低著頭。

  “嬸子又取笑我了!”

  美麗的皮囊在何處都讓人趨之若鶩,可它亦是罪惡之源。

  如果有選擇,自己寧愿長得普通些。

  為了瑞祥也得勸一聲!

  “嬸子希望你以后都能留在這里,到時候把你娘和弟弟都接過來。這里別的沒有,就是空地大,再蓋兩間房也就盡夠了!”

  忠云心里躥起一股沖天之火,這是想要自己嫁給瑞祥?

  手中傳來的刺痛提示不可失態(tài)!

  故作天真道:“許久沒有娘和阿弟的消息,也不知他們過的怎么樣了!只希望他們也能如我這般幸運,遇到像嬸子一家的好人?!?p>  那拉嬸子撫摸著她的頭,“都會找到的!好孩子,上天給了你這么多磨難,定會給你送來相應(yīng)的幸福?!?p>  手里的絲線成了一個疙瘩,我不要你說的幸福!

  “謝謝嬸子,只愿應(yīng)了你的話才好呢!”

  時光匆匆,想起那一天的談話,忠云便渾身都不舒服。

  好在時間還長,來得及謀劃。

  讓一切成空吧!

  忠云功力猛進,阿克占松欣喜非常。

  “阿妹,你進步神速??!這珊兒終于說對了一句話,阿妹是好樣的?!?p>  瞧瞧,不知道還以為是你自己進步神速呢!

  瑞祥道:“阿妹在家有空就扎馬步,不過,你們都沒看見罷了!”

  這有什么好顯擺的?

  “阿哥說什么呢,我本來就笨,不努力就該被你比下去了!”

  阿克占松實話實說,“阿妹,瑞祥就是比你多練一年,也是比不過你的?!?p>  放心吧!

  你們不斗嘴不行?。抗贿@時期的孩子一點定力都沒有。

  “松阿哥瞎說,我才不信呢!”

  斛準(zhǔn)珊兒上來抱著她的手臂,眼神瞥著瑞祥一眼道:“忠云,阿松這句話說的對極了,瑞祥真是笨透了!”

  對你好你不領(lǐng)情,哼,就是要冷著你。

  讓你嘗嘗其中的差別,免得以后不知所謂。

  瑞祥很受傷,這一個個的怎么了?

  “珊兒你怎么也說我了?”

  這是成功的第一步,效果不錯。

  “你不是讓我說實情嗎?難不成現(xiàn)在又反悔了?”

  都是真的,她得加油了!

  “沒有,只是你一時這樣說話,聽不習(xí)慣了!”

  “忠言逆耳,我以前倒是不對了!”

  我做不到把你圈養(yǎng)在自己的羽翼下,只能收斂強勢,一路相隨!

  這是又要吵起來的節(jié)奏啊,阿克占松頭疼。

  你們是一對,自己和阿妹一對,不就萬事大吉了!

  “好了,你們有時間磨嘴皮子,還不如去練功,真是越來越不上進了!”

  兩人的臉色不好看,他說的都是事實,讓人反駁不了。

  沉默了一會,斛準(zhǔn)珊兒道:“我累了歇會兒,瑞祥,那邊開的野花好看,你能給我摘來嗎?”

  你不是最討厭阿克占松的命令嗎?給你一個臺階。

  可惜,瑞祥一點都沒明白她的好意。

  “你自己不會去啊,我要陪阿妹練習(xí)!”

  不識好人心,阿妹,永遠都是阿妹。

  “你就是練了也沒用!”

  這一定不是事實,自己一個男子還能比不上阿妹?

  “我又沒偷懶過,一定能追上阿妹的?!?p>  她兩手一擺,“那也沒辦法,你天生就不是這塊料子,想追也追不上?。 ?p>  “阿松,你給評評理,真像她說的那樣嗎?”

  今兒的珊兒是吃炸藥了吧,逮著自己就噴,難受啊!

  “嗯,你還是有進步的!珊兒,你就是比瑞祥強點,也不能隨意打擊別人。”

  以前的心思都跑哪去了,這樣只會把瑞祥推的離你更遠。

  小心過火了!

  氣難平,真想把他揪過來打一頓,話說回來自己舍得下手嗎?

  “我知道了,我自己去摘?!?p>  這個小姑娘就是剛烈了些,你們憐香惜玉都不懂。

  忠云道:“阿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要不是有你,他能對自己這樣嗎?

  “得了吧,你都快成武癡了,我可不敢打擾你。”

  忠云看向瑞祥,撒嬌道:“阿哥,你就陪阿姐去吧!”

  瑞祥見阿妹神情有些難過,心里對斛準(zhǔn)珊兒更加不滿。

  剛想反駁,又說不口,只能憋悶的走了!

  忠云摸了摸鼻子,小姑娘的性子真不討喜!

  這個是非之地看似平和,實則暗涌不斷。

  忠云練了一會便被阿克占松叫停了,兩人坐在草地上看著遠方。

  摘花的場景純情美好,嗯,瑞祥的臉色不那么陰著就更好了!

  阿克占松道珍惜來之不易的獨處,“阿妹,師父要是看見你一定會非常高興?!?p>  “松阿哥有師父嗎?”

  他有師父,怎么沒聽說過。

  少年的笑容憨姿勃發(fā),“功夫又不是天生就會的,我當(dāng)然有師父了!”

  “沒聽你說過?。 边@是他將要拋出的誘惑嗎?

  “你的悟性最好,師父要是能親自教導(dǎo)阿妹,說不定,你才是我們中最厲害的?!?p>  師兄師妹在一起天經(jīng)地義,想著就讓人舒坦。

  師父肯定比徒弟厲害,“那你師父在何處?”

  少年的臉色變暗,“他自退伍下來,就落了一身的傷病,長年累月也不見好,前年就去了!”

  既然都死了,你說出來何意?

  她勸慰道:“松阿哥,你別難過了!”

  誰知他突然來了一個急轉(zhuǎn)彎,“對于他來說,與其每天被痛苦折磨著,還不如早些去了!”

  “這、、、?”這是人說的話?金人的骨血里,天生流的就是冷酷無情。

  見忠云不解的樣子,定是誤會了!

  “師父每天都要承受鉆心刺骨之痛,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自己也說過早死早超生?!?p>  “朝廷也不管嗎?”這是戰(zhàn)無不勝的金兵形象?

  “他一個小兵,早年曾立下一些功勞,都叫別人頂了,只得幾兩銀子,那有管的!”

  天下無不剝削的朝廷!“這不可能吧,朝廷不是一向很大方嗎?”

  “大方也只是給有地位的人,小民豈能享受!”

  這聲音里透露的太多,對朝廷的不滿和失望,對師父離去的悲傷和不平

  應(yīng)該還有對自身將來的茫然吧!

  他現(xiàn)在也到投軍的年齡了,待不了多久了!自己南下,自保是沒有問題的。

  那拉嬸子的意思,絕對不是隨口說說那樣簡單。

  他們也看出瑞祥眼里的情意了,否則那一番話出自哪里?

  一個身份不明的孤女,不值得他們那樣對待!

  這一日,那拉大叔和瑞祥又進山打獵了,那拉嬸子有事也出去了。

  忠云推脫不舒服,好歹留下了!

  她留下一信:嬸子親啟,今日收到家書一封,情況萬急,不得覿面告別。

  此經(jīng)一去,前途未卜,吉兇難料。然,嬸子一家的恩情,忠云銘記于心。

  如有來日,定當(dāng)報答。

  穿著瑞祥的小舊衣,一身男兒裝扮,忠云背著一個小包裹走了!

  離開捆籠之地!

  誰知剛出了門,就聽見斛準(zhǔn)珊兒道:“你這是要干什么?當(dāng)叫花子要飯嗎?”

  忠云穩(wěn)住心緒轉(zhuǎn)過臉看她,見她不似平常的親密,就問道:“阿姐這是怎么了?”

  斛準(zhǔn)珊兒面無表情,要是仔細觀察,她眼中的一縷輕蔑,便會緊緊纏在你身上,端然初見一般。

  “你慣會扯開話題達到目的,這回可沒這般容易了,你這是要走了嗎?”

  忠云不在意,一如往昔的語氣:“阿姐說笑了,我只是收到家書,才要急著離去的?!?p>  真的要走了,太好了!

  “噢,那瑞祥知道嗎?”

  “我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阿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斛準(zhǔn)珊兒聲音漸柔:“你這兩天神思恍惚,他們只當(dāng)你在想念家人,卻沒想到你在思索離開!”

  自己沒表現(xiàn)的很明顯吧,“一直以來,我都認(rèn)為阿姐是個直爽人,原來竟有觀察入微的細膩,倒是花了眼?!?p>  “你這話不錯,我天生直爽??晌覍τ诎⒚酶裢怅P(guān)心,誰教阿妹是我第一在意的人呢!”

  既然要走了,還有什么說不得的。

  “來到這里,真是多虧有阿姐照拂,我在這里多謝阿姐了!”

  話雖如此,忠云一個禮都沒行。

  “你不用客氣!對了,你舍得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就離開嗎?”

  語氣中的一絲不善,說的毫不掩留。

  “自古離別最易傷人,這也是我最不想見的?!?p>  這淡淡的哀愁是不想走了嗎?

  “阿妹這樣一走倒是輕快了,只怕阿克占松他們該傷心無望了!”

  你巴不得我一去不返,何必死要面子,多說這些無謂的話。

  “事情緊急,還望阿姐成全!”

  等這一天很久了!

  “我也沒說不成全,只是你的心也太狠了!大家相處這樣久這樣好,你怎么可以不聲不響的就走了呢?”

  “知道這消息已有三天了,我無數(shù)次想說出來,可張了張口,那話就是出不來。阿姐,你懂嗎?”

  這人狡猾如狐,還是一只會勾引人的狐貍精。

  “我怎么可能不懂,倒是誤會了阿妹的一片苦心?!?p>  這啰嗦個沒完,他們要是回來了怎么辦?也不能不陪著。

  “沒有關(guān)系,只要阿姐不怨我就好了!”

  “家人重要,阿妹以后可要回來?我實在舍不得阿妹?。 ?p>  “我也不知道,只怕多半是不能了!”

  大石離開,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這是為何?”

  忠云堅定道:“我要給爹報仇,十年八年根本就回不來了。說不定、、、哎,以后的日子真的不好說?!?p>  死了最好,“我們不是說好要幫你的嗎?你可不能一個人去涉險?。 ?p>  “他們?nèi)硕鄤荼?,我不能自私到把你們也拖下水。時辰也不早了,我該走了,還請阿姐為我與眾人多描補幾句!”

  “你放心,我會的!”可對誰說就不一定了。

  “多謝阿姐!告辭!”

  不等忠云轉(zhuǎn)身,斛準(zhǔn)珊兒就道:“等一下,阿妹的家世定不是尋常人家吧!”

  忠云面上平常,心下警惕,“阿姐說什么呢!”

  “不管你怎么偽裝,這言談舉止總不會全變的?!?p>  “阿姐想多了!”

  忠云手握成拳,如果你真猜出了什么,我不介意現(xiàn)在就背負一條金人性命。

  斛準(zhǔn)珊兒上前道:“好了,我不說了!你要走我也不攔著,這些是給你的,阿妹可要多保重??!”

  她遞過來一個黑緞繡紫丁香紋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忠云推辭道:“不用了,我身上還有些銀錢!”

  我知道你有幾斤幾兩,那幾個銅板再吃不飽就麻煩了!

  “你拿著吧,就當(dāng)是我借你的,等以后有了再還我就是了!”

  見她一副你不收錢就不給走的霸道樣,忠云只好道:“多謝阿姐了!”

  “客氣什么,我還想跟你一起走呢,只是娘最近著涼走不開,阿妹一路走好!”

  忠云沒有想到與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談話,是這樣心累。

  她能察別人所不能,只怕將來也是個非凡的人物!

  但她是否非凡,這都不重要了。

  自己要走的路,注定和他們是沒有交集!

  高大的城門樓上,金人的旗幟在空中飛揚,扎根在大宋的領(lǐng)土上,猙獰傲視的矗在半空。

  金軍高大健壯的身軀,牢牢壓在漢人的頭頂上,對著他們肆意妄為。

  握著手中的一紙文書,她心里忐忑不安。

  無論如何,一定要過去。

  一條排在城門口的長龍,被堵在柵欄處。

  一個金兵翻看路引,不耐的向沒有問題的人示意揮手。

  人群里傳出:“你家大人在哪兒?”

  “軍爺就我一個??!”

  “不行,小孩子不能隨意出城!”

  “可我有路引啊,阿姑還在家等著我呢!”

  “回去把你爹叫來,否則不能出去!”

  “軍爺,有路引就行了。再說了在軍爺們的管轄下,還能有什么危險不成?”

  “軍爺,我從小就練習(xí)騎射,一般人可不是我的對手。”

  “哎喲,爺還真沒看出來,你這小身板還能練功?”

  “那是,我長大可是要投軍的,要與軍爺們一起打天下呢!”

  “露兩手瞧瞧!”

  “您看好嘍!”

  他取下肩上的弓,把箭瞄準(zhǔn)城門上方的匾額,用力射了過去。

  只聽“?!钡囊宦?,羽箭正中門匾中心。

  “好!”

  “好啊,真是了不得??!”

  “英雄出少年啊!”

  周圍的人不禁也為他鼓掌喝彩。

  “軍爺,這回您該放心了吧!”

  “你既有這等本領(lǐng)就走吧!”

  “是,多謝軍爺!”

  “小子好樣的,咱們大金的孩兒都不輸宋朝成人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城門,暗下決定,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該是漢人的地方,一寸也不能丟下的。

  這路引還是根據(jù)旁人的樣本描出來的,看樣子是沒問題了!

  傍晚時分,紅霞滿天,瑰麗非常。

  一處河邊,她抓了兩條魚架在火上烤著。

  金人喜食大塊肉大碗酒,對這些魚類嫌惡的很,今天便宜了自己!

  對于具體路程,自己不是很清楚,只能問別人了!

  天還未明,她從一棵大樟樹上跳下來繼續(xù)趕路。

  還好這不是冬天,不然非凍出個好歹來。

  這些時日,她一直有意站在陽光下,皮膚較之以前黑了不少!

  好在年少,看不清男女之分!

  漢人女子大多吳儂軟語,就是可以改變,那也是印在骨頭里的,總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那次灼傷,真是解決大問題了!

蕭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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