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越撓了撓頭,打算掀開棺材蓋子。但一想到自己現(xiàn)在置身的地方,表情有些不是太好。
不用腦袋想,上方應是壓著一大堆土。若運氣再差一些,可能周圍還訂上了釘子。
于是他加大力氣使勁去推,更兼毫不保留地拿腳去踹。
哪成想棺木尚未踹開,他用力一個過猛,竟抵碎了自己身下的位置,這才察覺到一個隔層。
這隔層分外厚實,摸著斷口處,張越的注意點全不在隔層下方,而是恍然大悟于難怪自己方才敲遍棺材也不見半聲回響。
如同敲在土塊中不得回應的感受,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去體會的。
由于黑暗阻擋了視線,張越現(xiàn)在即使睜著雙眼,仍然不起作用。
四周光也不透,腐朽的陳泥于地底發(fā)酵,攜帶著棺木與燈燭冥紙的香混雜成一種噬人的陰沉。
此刻正紛紛踴躍于張越的鼻腔,肺腑,欲擇血肉骸骨。
更要命的是,他現(xiàn)在腦中正自動補充著隔層下方的畫面,是一堆堆盤纏糾結的蛇,是成片成片涌動飛速的蠱...
想要住腦的沖動從未如此強烈,可當前,大腦卻生出了自己的想法。
以播放恐怖陰森畫面,意圖告知于他,眼下糟糕的形勢。
腎上腺素在此刻噴發(fā),張越緊張地咽著口水,卻發(fā)現(xiàn)依然沒辦法緩解喉嚨處如同火燒的干渴。
萬幸的是,他屏息凝神,一邊摸著斷口一邊細細感應斷層下方,并沒有異樣的響動鼓動焦灼的狀態(tài)。
當什么聲音都沒有傳出后,張越膽子壯了起來。
試探著將一只腳伸進斷層處,張越左右探探,那成想碰到了一個活體。
忍不住踩了一腳又一腳,張越心中想著。
這,應該是活體吧,畢竟是軟的。
在張越的認知里,只有死了的東西才是僵硬的。
似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被張越踩在腳底的倒霉姑娘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咬牙收斂了情緒,趁著黑暗的遮擋,這姑娘在翻白眼之后,竟表楚楚可憐之態(tài)。
反正黑燈瞎火,各不相見。她短促輕哼了幾聲,似受到驚嚇。
宛如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張越?jīng)]想到與自己同居一棺材里的竟是個年輕姑娘,他還以為是魔門中被順手安排處理的探子呢。
愣在當下,張越有些訕訕。在知道腳下踩著的不是扣腳漢子后,張越用極快的速度拔開了腳,順帶聞了聞腳味重否。
而在這種尷尬的局面產(chǎn)生之后,張越便有些感謝他們的眼睛暫時沒有用處。
輕了輕喉嚨,張越道聲失禮。在發(fā)現(xiàn)隔層是姑娘時,他自然沒有再怕的道理。
作為一個游走江湖的俠者,張越摸索著將手精準按在了姑娘的肩膀處。
使勁一撥一拉,就將人從窟窿里勾了出來。然后才發(fā)現(xiàn),姑娘身上綁了繩子。
啊這,就有不確定性了。
什么人,竟會被綁著下葬,莫非武力值比他還高?
所以是怕訂了釘子的棺材降不住她?他失了立刻將被人松綁的心情。
畢竟至行走江湖以來,小俠心有反骨,卻菜得可以。
在被動失去自由無處次后,他也好歹長了點心眼。
屢戰(zhàn)屢敗,雖可以被定作“又菜又愛玩”的標例。但小俠絕不愿意,更不可能希望栽在看起來就很嬌弱柔軟的女孩子手里。
若真那樣,還不如給他一塊豆腐撞死。他堂堂男兒氣概,俠之本色,如何能掩?
審慎沉酌之際,張越感到手下的軀體在輕微顫抖,不由如臨大敵,氣也不喘,很害怕對方哭出聲來。
于是抿著嘴不說話,將人朝邊撥了撥,自己跳入窟窿處,尋找出路。
方才推也推過,踹也踹過,到現(xiàn)在小腿還木木的疼。
張越可以斷定,上方的蓋子,必是訂了釘?shù)?。如要尋找出口,那就得試試運氣,看能能把著底層給跺出洞來。
這機會渺茫,張越如何不知?可觀身邊空氣越發(fā)稀薄,叫他被動等死,那是不可能的。
艱難地吸下一口氣,張越想不出來,這魔門的少魔主平時是否太閑?
連一個小廝掛了都要吩咐拿棺材去裝,還帶活人陪葬,真不符合規(guī)格。
按照常規(guī)操作,所見所聞。死了一個下人應該是一個草席裹出著,扔去哪個荒郊野嶺才對,不然他又哪敢叫自己設計一番溺水而亡的假象?
唉,事到如今,也就唯愿自己福大運大造化大吧,能夠盡早逃出生天。
聽著窟窿處傳來咚咚響,被撥到棺材邊邊的女子抽動了下被綁緊的雙手,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
得,她這大活人杵在這里沒什么用處,索性裝聾作啞??催@位少魔主刻意栽培的家伙,能否找到機關離開。
直到咚咚不斷變?yōu)猷剜兀^而又傳出歡呼和某物不勝重力摧殘潰敗的聲音,這名換明月的姑娘抽搐了眉毛。
服!是徹底的服?算我格局小了,見識少了。
機關是什么?機關是什么?重要嗎?
她怎么忘了,這家伙最是力大無窮,平時最愛顛拋石頭。根本不可能會有指望,他能安靜下來,動動腦子。
所以是使出暴力,把最下面的一層給跺碎了。
歡呼完,張越挑了個順手的木塊去刨土。
而在刨土之際,他想了想,又挑了個木塊,嗖地一下從窟窿里竄出。
手腳麻利的將人家姑娘松了綁,在遞上一片木塊后,拽著人胳膊拖下去,邀請其同自己一道刨土。
明月拿著手上的東西,聽著對方的要求,怔愣半晌。
然后,然后,因為缺氧再加情緒起伏劇烈的緣故,哐地一聲暈了。
這邊,張越正刨得起勁。所以也沒留意對方暈倒,只當那一聲響聲是她開始動工了。
直到等張越好不容易刨出個洞把自己扒拉出來后才想起對方來,然后發(fā)現(xiàn)她早就在另一邊暈著呢。
沒辦法,張越只好將她先推出去。于是這一來二去間,張越便背著本就不認識的姑娘一步步走去。
想不到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說好的獨自一人行走江湖呢?
張越只記得那一個他乍然失憶后猛然蘇醒的曾經(jīng),和拉著自己悠悠行路的牛車,潸然悔悟。
有牛車它不香嗎?為什么他當初要把牛車賣掉?還不是閑麻煩礙事,哪有闖蕩江湖趕著牛車去的。
而今卻馱著一個沒什么用處也許還會添亂的女孩子行路,他圖的什么?又不是書房溫課,需要紅袖添香。
這荒郊野嶺,他一獨往獨來的少年俠客就地留宿也是沒事,可人家都快被蚊子包圍住了。
感受著背上輕飄飄的分量,張越?jīng)]有撒手不管的打算,只默默多走些路,尋個破廟,找來柴火,又團了濕艾,將破廟整個醺遍。
然后才借著月光將靠在柱旁的姑娘看在眼里,待移到她的面上時,只一眼,張越又愣住了。
用他當時的話來講,便是心慌氣亂。陡然生出一種,找準了,就是她了的堅定。
是夜晚,張越將人靠在自己的肩上,心中生出慶幸。
睡著之后,還做了一個甚時美妙的長夢。夢里一家三口,什么都有,孩子媽便是倚著自己睡覺的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