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一大早,曲媽媽還是帶著夢瑤趕了過來,說是昨個夏鎮(zhèn)特意囑咐的。
小女娃才三歲,她抓著元妜的衣裳摸了又摸,拽著裙角奶聲奶氣的道:“姨母穿得真好看?!?p> 元妜抱起肉嫩嫩的丫頭,捧著小臉親了兩口,笑道:“瑤瑤真會說話,改明姨母也送你一件?!?p> 小夢瑤伸手又去摸她盤好的頭發(fā)和珠花,元婳眼疾手快道將小娃娃抱過身來,放到旁的地方去。
女娃娃癟癟嘴,肉臉鼓鼓的,她才沒有要搗亂,只是仔細看看而已。
吉事已到,園中放了鞭炮,元妜被攙扶著出了蘇府大門。
隱隱約約聽著小夢瑤稚嫩的聲音:“娘親,姨姨要去哪里,不帶上我嗎?!?p> 旁的女子輕輕的嘆了口氣,道:“姨姨下次會去看你的?!?p> 聽到孩子滿意的長長“哦”了一聲,便又是一陣鞭炮齊鳴。
蘇元妜秦媽媽攙著她上了花轎,雖說蓋著綉喜帕,可可耳朵不聾,并未聽見迎親隊伍該有的吹吹打打,一路上也是寂靜得很。
轎子走得很快,陪她出府的丫頭都跟在花轎后,秦媽媽和海棠陪在軟轎的兩側(cè)。
不知走了多久,她掀開紅蓋頭,偷偷撩起簾子往外瞧了瞧,不甚清楚,輕輕的喚了海棠,悄悄問到:“外邊什么情況?”
海棠面色有些難看,或者是憤怒不滿,總之略帶尷尬的道:“王府就來了八個轎夫,一個看起有些名堂的少年。”
元妜微微一愣,涼了半截,深深的吸了口氣,才使得臉上的平靜恢復(fù)如常。
她落下蓋頭,自我安撫了一陣:沒事沒事,來日方長,只要臉夠厚,哪有撬不倒的墻。
終于不知道繞了多久,轎子停了下來,一個老嬤嬤牽著她進了府,入了院,送到房間里。
自始至終,未見賓客,也沒見著孟玄堇半個影子,一句話。
一路上都冷清得很,老嬤嬤將她領(lǐng)進房里,客客氣氣的說了句:“王爺怕是晚些時候才來,王妃稍作休息,奴婢先告退了?!?p> 說完利落的轉(zhuǎn)身,快速的離開了,生怕別人拉著她問些什么似的。
老嬤嬤才出門,海棠便上了跟前,站在床邊,憤憤抱不平的道:“王爺這般真是過分了?!?p> 元妜揭開紅布塊,打量著房間陳設(shè),簡潔大方,沒有一絲喜氣。
甚至,除了方才她丟床上的梨花綉的紅緞子,沒有一塊紅布條。
她自顧自的走到桌子旁邊,捻了好幾顆大個頭的青棗,往袖子上蹭了蹭,慢嚼細咽的吃完,才抬起頭來看了看滿臉焦急的海棠。
漫不經(jīng)心的問到:“秦媽媽呢?”
“媽媽看情況不妙,這會子看著小姐的嫁妝呢?!焙L募钡弥倍迥_,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家小姐,她倒是一點不緊張。
元妜抬眸望向門外,若有所思的問到:“路上時你說少年可還在?!?p> “在那呢?!焙L纳焓种钢乩壬系囊粋€似乎還挺順眼的男子。
元妜看了看男子,隨帶瞧著了別個屋頂?shù)牡木G色琉璃瓦。
她沒頭沒腦的問了句:“我們在宮中?”
“恩,在宮中的王府里?!?p> 海棠朝元妜目光所致處望去,綠瓦紅墻,沒什么不對的啊。
元妜莞爾一笑,反而輕生許多的樣子,道:“你去給我拿件平日里穿的衣裳過來,告訴秦媽媽不必守著,拿著清單先過來,留幾個小廝侯在那好了,出去時順道叫,那個……”
元妜伸手指了指門口的少年,繼續(xù)道:“叫他進來,和他旁邊的小丫鬟一塊?!?p> 海棠得了話,轉(zhuǎn)身就要出門,快到門檻時,卻突然想起什么,回過頭來,苦口婆心的道:“小姐,王爺還沒來,你就換衣裳了,這……”這于理不合,可又一想,今日的哪件事是合理的?
“放心,他明日也未必來,倘若他日日不來,我豈不是得穿一輩子。”
這事啊,蹊蹺得很,蘇老爹同孟玄堇像是說好的一樣。
再說她身上的衣裳,雖說好看,到底是趕時間去成衣店買的,不如定做的合身舒服。
海棠去尋秦媽媽,門口的少年惆悵了片刻,還是進了屋,抱拳禮了禮。
一臉恬靜的道:“王妃有何吩咐?!?p> 元妜抿著嘴,端莊的笑著:“先生怎么稱呼?”
他一臉謙卑認真的應(yīng)到:“先生這二字卑職不敢當,王妃叫在下成羽便是?!?p> 元妜略略的揚起嘴角,淺淺笑道:“今日的事,你也見到了,我也沒別的要求,只是跟我過來的人,還望好生安排妥當?!?p> “是卑職疏忽了,這就差人去做?!背捎鹧劬σ涣?,恍若大悟的模樣,不像是裝的。
元妜點點頭,又道了句:“她們從府里過來,大多還未吃飯?!?p> “成羽明白了?!?p> 一時間,元妜說完了話,又在果盤里撿了幾顆草莓。成羽還站在原地,他以為這王妃會順帶問問王爺?shù)氖拢欢鴽]有。
另外一邊的謹王府,個個窗扉門戶上都張貼了大大紅雙喜,回廊四處掛著大紅色花團。
太后和皇上正坐在高堂之上,一個打心底面容和藹,一個淺笑安然暗藏心機。
孟玄堇左右冷著臉,還是有許多人貼上熱臉去,沒討著好,便去乘機恭喜堂上貴人。
眾人一等再等,誤了拜堂吉時,新娘子還未到。太后著急的派了幾波人快馬加鞭的去路途中看看,來回許久,只說蘇家已經(jīng)將人送走了。
正要亂成一鍋粥時,便有人上門來報,說是送到了宮中。
像一場熱絡(luò)的劇場,消息一聽說,喝酒的繼續(xù)喝酒,談天的繼續(xù)談天。
后來,見著太后黑著臉在那群王公貴族里面走了一圈,冷臉的王爺又在那圈中過了一趟,眾人立馬收斂了,有人起身來辭去,然后三人六人……
如一場謝幕的戲,戲演完,人也漸漸散去,留下一遍狼籍。
孟玄堇獨自一人坐在閣樓小亭里,喝了幾口酒,華嬤嬤陪著太后尋著了他。
送錯了,這個蹩腳的理由,她自然不信的,只是不知道他在如何盤算。
“祖母還未回去?!泵闲捞崞鹩駢亟o太后倒了杯清茶。
“嗯,看看你便回去了?!碧蠛攘四潜?,卻并未坐下,孟玄堇起身扶著她。
她沉吟片刻,才又緩緩開口道:“玄堇,你是不是怪哀家?!?p> 他嘴角抿著些笑意,輕道一句:“沒有?!?p> 沉默片刻,太后放開他的手,轉(zhuǎn)過身,長長的嘆了口氣,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往后自己便也不折騰這把老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