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赫抬手輕輕揪著郭先生的衣襟。
“新年禮物?!?p> 看著仰著臉的楚南赫,郭先生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是他第幾個年頭管自己要新年禮物了?剛開始這孩子連自己的衣襟都夠不到呢。
“好?!?p> 和往年一樣,郭先生輕輕點了點頭。
原本淡漠的聲音中罕見的帶著一抹笑意。
郭先生抬出了右手,只見大大的右手上,赫然憑空出現(xiàn)了一把青白色玉箭。
玉劍鋒利的劍刃在夜明珠亮光的照耀下閃出一股勢不可擋的銳氣。
“這是清木箭。是我......用了多年的武器?!?p> 郭先生輕輕說著這把劍的來歷,只是言語中若有若無的帶著一絲輕輕的哀愁。
“那這把劍......我怎么沒見著師父用過???”
楚南赫有些驚訝的看著這把玉劍,疑惑開口。
一旁站著的流云,敏銳的捕捉到了郭先生眼里一閃而逝的苦澀。
“......因為曾經(jīng)拿著這把劍,做了一些錯事?!?p> 郭先生目光有些晦澀的看了一眼手中躺著的清木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現(xiàn)在,我把它交在你的手中?!?p> 將那把玉劍輕輕地放在了楚南赫的小手中,看著楚南赫大大的眼睛里滿滿的欣喜,頓了頓,郭先生低沉的聲音飄進了楚南赫的耳朵里。
“不要拿著這把劍,去做一些錯誤的事情?!?p> 楚南赫直視著郭先生那認真的雙眼,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咳......老師,有我的禮物沒?”
一旁默不出聲的流云輕輕咳嗽了一下,打破了這變得略微有些干澀的氣氛。
“有?!?p> 聽見郭先生輕輕地應(yīng)了聲,流云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還真有我的份?
看著郭先生將自己右手上帶著的墨色納戒緩緩摘下,流云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這新年禮物......好像,有些奇怪了吧。
聽著頭頂郭先生那低沉的聲音響起在這寂靜的深夜。
“這是所有有關(guān)我曾經(jīng)的朋友自創(chuàng)的水火屬性的修煉法訣......還有些你以后能用到的東西。拿去吧?!?p> 看著那只大手中間靜悄悄閃著亮光的墨色納戒,流云仰頭看了一眼郭先生。
那幽深的眼眸中,依舊是一片平靜的黑寂。
“謝謝老師!”
流云學(xué)著楚南赫那歡呼雀躍的表情,脆聲說道。
......
“你怎么不和他們一起去放煙花?”
郭先生看著遠處那輪月亮,緩緩出聲。
流云看著郭先生有些寂寥的背影,外面的風(fēng)有些大,吹得郭先生的衣襟獵獵作響。
“老師......您是要離開了嗎?”
流云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清冷的聲音在這深夜中顯得有些發(fā)澀。
郭先生依然沒有回頭??粗沁h處的月亮,好像沒有聽見流云的話一樣。
“你說,月亮?xí)粫谀骋惶祀x開?!?p> 過了很久,郭先生輕吐了一口氣,輕聲笑著回問道。
“離開哪?”
流云微微皺了皺眉。
“離開黑夜?!?p> 郭先生低沉平靜的聲音從風(fēng)中傳來。
“......不會。永遠不會?!绷髟粕陨元q豫了一下,脫口而出。
“那我也永遠不會離開?!?p> 不遠處那低沉的聲音中夾雜著深夜里向他吹來的風(fēng)。
深夜里的頭腦總是慢了半拍,流云盯著郭先生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好像不是那么的筆直挺拔了。
流云微微有些發(fā)怔。
張了張嘴,他發(fā)現(xiàn)他的聲帶好像卡住了一般,想問些什么卻一時間說不出話了。
沒等流云發(fā)問,只聽見郭先生在說著一些什么,究竟說了些什么,流云此時真的很想聽清楚。
但是從臨嵐閣另一處發(fā)出的巨大煙花升空的聲音,恰好遮蓋了郭先生輕輕說話的聲音。
“不是所有的轉(zhuǎn)身都是離開?!?p> “有的轉(zhuǎn)身,是離別啊......”
待那陣燥亂的煙花聲結(jié)束之后,流云的世界里重新恢復(fù)了平靜。
沒等流云再次開口,就感受到頭頂傳來一只大手溫暖的觸摸。好像在他很小很小的小時候,孤兒院院長曾經(jīng)給過他的那種溫暖的感覺。
待流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郭先生已經(jīng)離開了這寂靜的院子。
無邊的黑暗突然籠罩了流云,流云一時間竟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流云渾渾噩噩地往回走,突然感覺肩膀處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頭,是楚南赫。
大大的桃花眼里一閃而過一絲鬼魅的笑意。
“......是你?”
流云一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這個人,不是楚南赫。
是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自己夢魘里的那個奇怪男孩。準(zhǔn)確的來說,是固魂靈珠里創(chuàng)造幻境的那個生物。
男孩的身份一下子被戳穿,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看向流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
有些詭異的沖著流云笑。
“你害怕嗎。”
“我......我能害怕什么?!?p> 流云有些心煩意亂,那雙和楚南赫一模一樣的雙眼里,閃爍著的光,好像能看穿一切。
流云甩了甩頭,想盡快從夢魘中脫離。
“你在逃避?!?p> 男孩突然停止了笑,篤定著看著流云。
“你在說些什么,我聽不懂?!?p> 流云面無表情,聲音有些干澀。
“你害怕,是因為你對那個男人產(chǎn)生了一種類似‘父親’的感情。兩輩子無父無母的你,內(nèi)心深處極度渴望著這種父母帶來的親情,卻又極度的害怕著失去。你逃避,是因為你的內(nèi)心早已感覺到了那個男人即將離去的預(yù)感,但是卻一而再地去追問,求得無非就是一個肯定的答案,即使你自己也知道這份答案的含金量有多少......”
男孩在耳邊咄咄逼人的話像一把利劍一般刺到了流云的身上。刺得他血流不止,渾身發(fā)麻。
流云捂住了耳朵,試圖屏蔽掉這讓人身體發(fā)寒的聲音。
男孩輕輕笑了一聲。
輕笑聲中帶著一絲嘲諷和不屑。
音量逐漸減小,男孩說到最后,清冷的聲音最終化作了一縷輕嘆。
“人和人之間的分離遠遠不只是離去那么簡單,還存在著離別這種東西啊......”
那聲輕嘆,飄到了流云的耳朵里,就像一根針,扎到了流云的大動脈上,讓他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