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排排整齊的墓碑。像是有著什么特殊的講究一般,排列怪異。
傍晚的陰風(fēng)吹過,吹得流云脊背微微泛涼。
他明明可以看得到墓地那邊的出口,明明出口就已經(jīng)好似在眼前??墒遣还芩吡硕嗑?,周身那種陰森冰冷的墓碑依舊是那么多。
一望無垠的荒地,竟然讓他有了一種迷宮的錯覺。
將手中拎著的野兔掛在背上,流云喚出長槍。
冰涼的觸感,伴著陣陣的晚風(fēng),流云愈發(fā)的覺察到一陣刺骨的涼意。
漆黑冷靜的眸子環(huán)顧四周,突然,一聲細(xì)碎聲響。
流云猛地回頭。
“再往前多走一步,你會死?!?p> 黑暗的樹叢中,隱約可見一個影子。只是樹林枝葉籠罩之下的片片陰翳將那一抹身影涂抹遮蓋。
低沉的聲線,透著一絲的沙啞,響徹在流云耳畔。
流云腳下一頓。
似是有些猶豫,流云欲往前邁出的腳步遲疑片刻便退了回來。
流云向著那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看不見任何。只能依稀看得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似是察覺到流云的視線,那幽深寂靜的樹林中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為何來此地?”
像是一個被打擾了清靜的獵豹,趴在暗地盯著不遠(yuǎn)處的流云。
“晚輩無意冒犯,只是想走出這片荒山。無意打攪前輩,還望見諒。”
流云向著那聲音的來源處行了個禮。
目光清澈,聲音清朗。
許久之后,沒有回音。
流云依舊原地不動,定定的站在那里。
看著流云那清澈干凈的眸子,不遠(yuǎn)處的那處人影,像是在某一瞬間怔了一下。
一聲低嘆。
隨著幾片葉子的隨風(fēng)落下,那不遠(yuǎn)處的模糊人影愈來愈清晰。
“隨我來?!?p> ······
某處茶館。
簡潔大氣的格局,三三兩兩的武者結(jié)伴品茶??谥泻认氯サ?,是沁人心脾的各色清茶,吐出的,是江湖中些許廣為人知或不為人知的故事。
不曾冷清的茶館內(nèi),茶香四溢。
“哎,你們聽說了沒,據(jù)說那巨虎好長時間不參世事的陸家也要參與進(jìn)這次幽都秘地的開啟。”
“知道,據(jù)說還是由陸家大弟子帶隊呢?!?p> “那個陸狄?”
坐在茶桌前那個干瘦干瘦的武者撓了撓頭,抬手示意小二上茶,一邊隨口問道。
“對,聽說那陸家一直主張少參世事的大長老陸梟逝世之后,陸家剩下的四位長老便精心籌備了這次的幽都秘地一戰(zhàn)。陸家也終于是不再像個佛門,好似處在巨虎一方卻不問世事的寺廟一般?!?p> 角落里,一個身形高大的客人獨自坐在茶桌前默默地品著手中的熱茶。黃昏的斜陽慵懶的照在他的肩上,將那縷黑發(fā)折射出金黃色的光輝。
“瞎說!”
那前一個人話音未落,干瘦干瘦的那個武者抹了抹嘴,嘴角一撇。似是不認(rèn)同那身前武者所說的陸家逸事。
“簡直是胡說八道。那陸家大長老根本沒死!只是離開了陸家?!?p> “你如何知道的?不是前段時間陸家一直對外宣稱陸家大長老陸梟由于早年所受的暗傷復(fù)發(fā),已經(jīng)臥床吐血將近半年,陸家四位剩下的長老已經(jīng)在籌備陸梟的喪事了嗎?怎么,他傷好了?”
“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在那陸家大長老垂死之際,不知道是來自何方的密友為他尋來了千年難得一遇的焐璇樹上生出的至寶,雖不能根治他早些年前所受的暗傷,但也完全可以延續(xù)他的壽命?!?p> 那體態(tài)干瘦的武者唾液橫飛,一臉得意的講述著他偶然得來的八卦逸事。
“離開了陸家是對的。你瞅瞅他在位的這幾年,原本鋒芒萬丈的陸家像是個啞巴一樣,隱去了鋒芒,結(jié)果現(xiàn)在風(fēng)頭都被那近年崛起的王家搶去了。”
坐在角落里低聲議論著陸家八卦的三人,個個紅光滿面,唾液橫飛。爭相訴說著不知從什么渠道獲得的真實或不真實的消息。
像是巨虎各大門派的所有信息都被他們了然于胸,他們并不是三個默默無聞修為沒有多少長進(jìn)的無名武者,而是整個巨虎各大家族的首領(lǐng)一般。
那種仿若知道整個世界發(fā)生的任何秘聞的樣子,很多在不遠(yuǎn)處同樣八卦品茶的武者嗤之以鼻。
畢竟相同種類的人,很難認(rèn)同對方口中所說的不同觀點。
每個人都相信自己相信的那套,才是對的。
黃昏的斜陽逐漸散去,只是在茶館忙著八卦的各色武者,沒有人在意曾經(jīng)在熱鬧茶館某個角落獨自品著熱茶的那個身形高大的沉默武者。也沒有人在意,那坐在茶館只喝了一盞熱茶就消失了的武者留下的半壺剩茶和幾枚銅板。
“玎玎”
那幾枚銅板被裝進(jìn)小二鼓鼓囊囊的口袋之中。
當(dāng)然,對于這些銅板,小二是在意的。
身形高大的武者邁出茶館,抬眼向著陸家的方向看去。
深邃的淡紫色眼仁里一閃而逝一抹柔和。
那抹柔和只是片刻后便消失不見。幽深的淡紫色眸子里,剩下的是一種空洞般的冰冷。
像是看到了什么,呂瑱腳下一頓。
傍晚時分,街道之上稍顯冷清。稍稍有些空洞的視線順著某個方向看去,淡紫色的眸子中映現(xiàn)而出一個人影。
晚風(fēng)拂過,何楓一襲白衣之上縫制裝飾的根根銀線若隱若現(xiàn),大片的緞光將樣貌本就十分出塵的何楓稱的更加出眾,宛如凡塵中一個姿態(tài)偏偏的仙子一般。
呂瑱順著何楓來路望去,像是想到了什么,淡紫色的眸底一閃而過一抹遲疑。
再次望向何楓的時候,四目相對。
······
崖門。
“事情辦好了?”
寂靜無聲光線幽暗房間里,一聲極其難聽的笑聲打破了略有些死寂的沉默。
何楓走上前,恭聲應(yīng)道。
“辦好了。”
說罷,波光粼粼的眼睛瞥了一眼身旁站著的呂瑱,眼底一閃而逝一絲輕蔑。
“主人,獸族已經(jīng)開始著手調(diào)查之前那與測堂之間的糾紛。需要使矛頭更偏向測堂一方嗎?”
呂瑱低垂眼目,恭敬的回答。
“無需費力。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呢?!?p> 語罷,一聲低笑。像是一張破鑼吱呀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