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歷來朝代的大都市,更作為前朝古都,歷史悠久地位特殊,自古常有文人騷客詩文相頌,如北宋王安石有詩《金陵》一首道:“金陵陳跡老莓苔,南北游人自往來。最憶春風石城塢,家家桃杏過墻開?!笔稣f著它的別樣情懷。
傅彥生與陸瑤箐一路打鬧,終于來到金陵城。傅彥生是第一次到此,一時被城景吸引,此時正直上午,街市熱鬧非常,非一半城鎮(zhèn)所能比擬,他看得是眼花繚亂。陸豐鏢局作為行武行當立于城北,一眾人穿街過巷這才來到鏢局前。
此刻門前早有一群人在那等候,陸瑤箐自打入了城就不再縮在車里,同傅彥生一起坐在車前頭趕著馬此刻一見鏢局門前等候的人影,高興呼道:“哥!”傅彥生就覺人影閃出,再細看,陸瑤箐已經(jīng)飛撲在迎面走來的青年身上。正親昵地抓著他的胳膊左右搖擺,嘟著嘴撒嬌:“哥,我的好哥哥,有沒想我呀?!鼻嗄陮櫮绲嘏牧伺乃耐枳宇^,牽著她來到陳豐面前,施禮道:“陳叔幸苦了?!标愗S回道:“無妨,老夫該做的。只是路上差點出了差池老夫羞愧!”還未等陳豐細說,陸瑤箐急道:“哥,來給我你介紹一個新朋友,我在路上認識的?!崩嗄陙淼礁祻┥媲罢f道:“哥你看,就是他,我的新朋友,傅彥生。”那青年警惕地盯著傅彥生拱手道:“在下陸陽?!?p> “傅彥生。”他回禮道:“路上一直聽陸丫頭念叨她的哥哥,初次見面,幸會?!标戧栟D(zhuǎn)頭看向陳豐,后者頷首道:“這一路上多虧了傅小兄弟?!苯又桶雅加龈祻┥愕埽懍庴湓诠h又是如何被縣令抓走,接著又被傅彥生相救一一與陸陽細說。這邊越說陸瑤箐臉越垮,果然等他說完,陸陽臉上早就寒霜一片,沖她斥道:“臨出門前我怎么說的?”陸瑤箐耷拉著腦袋小聲道:“要聽陳叔的話,可……”陸陽喝道:“那你還敢闖禍,趕快跟陳叔道歉,還有以后不許你再跟鏢了。女孩子家家的還是守在家里好?!薄鞍?!”陸瑤箐剛想反駁,就見哥哥怒目直視,嚇得收聲細語道:“對不起,陳叔?!?p> 陸陽復又回過身對傅彥生激動道:“傅兄弟,我就這么一個妹妹,大恩不言謝,以后但凡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驅(qū)使。”陸瑤箐插嘴道:“哥,他是來金陵找?guī)煾?,你可以讓家里的人幫忙一起尋找呀?!?p> 傅彥生糾結(jié)道:“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标戧柕溃骸靶∶谜f得對,就這么辦。這偌大金陵城你一個人要尋到何時。我這鏢局不說多大,在金陵城這一畝三分地內(nèi),道上也有些臉面,尋個把人不在話下,不知尊師是哪位?”
傅彥生道:“和尚是,哦不,我?guī)煾凳前肷剿碌膬粑虼髱煛!辩S局行當與江湖聯(lián)系密切,陸陽聞聽凈悟名號驚道:“可是那天地二僧中的地僧。”傅彥生應道:“正式師傅日前與師傅走散,只知他可能來這金陵城內(nèi),其實我也不大確定。所以也不便勞煩陸兄費心,我一人慢慢打聽即可?!?p> 陸陽心熱哪容他拒絕,說道:“這又有何關系,左右不過尋個人,況且我素來敬仰大師,也希望能親自拜見。這樣吧,你現(xiàn)在鏢局住下,我且遣人去城里打聽一番,有無消息到時再說,也好過你一人在這城里瞎找,你看如何?傅兄弟這你可別推脫了,也讓我報答你救舍妹的恩情?!?p> 傅彥生推脫不夠,只好應下,不過他心思自己被元人通緝,怕連累鏢局,說什么也不愿意在這住下,約好如何聯(lián)系后,便告別了陸陽等人,準備一人先在金陵城里尋個客棧住下。
金陵城里行人熙熙攘攘,甚是繁華,入城是在馬車上還未有如此感觸。信步行走間,忽聞陣陣菜香飄蕩,細嗅下有熱肉,有鮮菜還伴著絲絲酒香。清晨趕路他就未吃過東西,這會早已經(jīng)饑餓難耐,當下嗅著香氣尋去。在人群間擠擠轉(zhuǎn)轉(zhuǎn),只見一座二層高的酒樓立于街市拐角處,地處繁華,一個老大的金字招牌寫著“千風樓”三字。招牌陳舊,早已漆面斑駁,獨留三個燙金大字在暖陽下閃爍發(fā)光,陣陣香氣就從樓間飄蕩出,只見行人出入,觥籌交錯聲和跑堂掌柜喝聲響成一片。
他輕撫肚皮,進得樓來,徑直朝樓上行去,跑堂剛要阻攔,見他腰間掛著柄長劍連忙轉(zhuǎn)口招呼。傅彥生要了壺老酒,又讓跑堂配了些下酒菜,便倚著樓邊欄桿自斟自飲,賞金陵城景。
他一路行來先有凈悟,后有元無香,這幾日也都有陸瑤箐與鏢局眾人相伴,少有一人飲酒時。這一刻突然僻靜下來,驀地一股悲思之一沖上心頭間,忍不住唏噓。這冬日午后乍冷還暖,少了許多雪白,卻多了份生氣。望著樓下人來人往,忽聽到樓道口一陣響動。
傅彥生才回神望去,原先就怪異這酒樓大堂擁擠熱鬧,獨獨二樓僻靜非常,他還道這酒樓莫不是生意一般不成?這才又見一人從樓下上來,踏步間趁著穩(wěn)重,將木梯踩得砰砰作響。待來人踏上樓板,傅彥生才瞧清,見這人身材魁梧非常,來人約莫三十不到年紀,披散著頭發(fā)間綁著數(shù)條細辮,身著寬大袍子,上銹錦繡條紋,華而不奢,不似中原人打扮,再看方臉上,刀眉下大眼透著凌冽氣,高鼻闊口,往長凳上一坐,頗有權(quán)威之儀,雙眼旁掃間,極有威勢。見到樓上傅彥生一人,目光霍地在他臉上留轉(zhuǎn)一番,傅彥生只感一道寒意從尾椎骨深起,心道此人當真不凡,光眼神就能讓人坐立不安,不知又是哪位英雄人物,不由喝彩道:“常聽人說什么江湖俠士英氣勃勃,氣概不凡等等,想來也不出其左右了吧。哪怕齊公子颯爽俊朗,也輸了此人三分?!?p> 不多時,兩人的酒菜也同時備上,只見那大漢桌上除了兩大壇子酒,便是一大盆熟肉,便再無其它,傅彥生瞧瞧自己桌上這些精細菜色,贊道這漢子吃喝也是豪邁不同常人。
那大漢向傅彥生瞧了幾眼便自顧大口吃喝,傅彥生一人大感無聊,正想上前結(jié)交,就聽“砰砰砰”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又一群人從樓下跑上來,看打扮模樣與那英雄漢子相仿。來到樓上徑直朝漢子走去,齊齊下跪,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蠻語,傅彥生停下腳步,只是好奇,卻也聽不懂他們說得啥,見這幾人也是身材魁梧,一副練家子模樣想來武功也不弱,竟對漢子恭敬有加,嘆道這漢子果然是一方首領,難怪不由自主透露出一身威嚴。
幾人見完禮,那大漢招呼他們分桌坐下,那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二樓還有個傅彥生立于窗臺邊,分出一人過來,厲聲道:“漢人?你在這做什么?”傅彥生見他說話不客氣,也頂嘴回道:“這是酒樓,在這自然是吃飯咯!蠻人?你在這又是做什么?”那人喝道:“這二樓今天已經(jīng)被我們包下了,你怎得上來的?”說罷正要喊跑堂的上來。那邊大漢忽然喊道:“哈爾,回來,這里是中原,沒那些講究。”又沖傅彥生笑道:“小兄弟抱歉,下人唐突了,你且自便?!贝鬂h如此客氣,傅彥生反倒不好意思:“沒,沒事,是我冒昧了?!眱扇私徽勔环妥孕谐杂?,只是那哈爾也不回去了,就在他身后直直坐下。傅彥生初時還當他護主提防自己,也不甚在意,一杯杯斟酒自飲。
酒過三巡,長長打了個飽嗝,再看一旁,大漢桌上兩壇酒早已飲盡,那些下人又抱了幾壇正待開封。本事無意一撇,傅彥生就見其一人,撕開酒封瞬間,將一包白色粉末倒入其中,又遞于大漢。他心下大驚!正要出言警示,就感到身后冰涼,一把刀尖頂在自己后背,正是那哈爾貼身過來,小聲在他耳邊說道:“莫做聲,不然要了你的小命?!?p> 傅彥生一時冷汗冒出,不敢言語,眼見大漢端起酒壇就要豪飲,心道:“這群小人定是計劃好要謀害此人,傅彥生呀,傅彥生,你什么時候成了貪生怕死之輩?剛還道此翻英雄人物要結(jié)交一番,現(xiàn)在難道眼睜睜看如此英雄遭小人暗算?”心中既定,也不顧尖刀抵身,單手拍桌立起,喊道:“不能喝!他們在酒里下藥了!”哈爾沒想到他如此大膽,敢為了個陌生人連命都不要。尖刀欲捅,只是這一愣神見,傅彥生已然向前翻滾去,讓他捅了個空。
再看大漢那邊,酒到嘴邊,聽傅彥生警示,身旁下屬頓時緊握刀劍冷汗直流,緊緊盯著大漢,正準備拼死一擊,不料那大漢冷笑一聲道:“如此兄弟贈美酒,也別糟蹋了,且讓我飲完再說?!闭f完立起身來,高舉酒壇,只聽“咕咚,咕咚”,一頓豪飲,竟然將一壇子酒一飲而盡,實在好酒量。身旁下屬見他將酒飲完,都放下心來,其一人冷聲道:“南玄鋮,你統(tǒng)領無方,為一己私欲,置八荒百姓與不顧,不配當那八荒鎮(zhèn)主,今日我等就要替八荒百姓除了你這昏主。”
南玄鋮聞言,哈哈大笑道:“為八荒百姓?我八荒漢子敢做敢當,莫編這些個笑話。且直說吧,是為了我那二弟,還是三叔?!蓖A似逃值溃骸澳銈兾迦司俏倚母怪耍夷闲呑哉J沒有虧待過你們,說說看,什么條件讓你們做出這背主棄義之事。”
一番話說的幾人羞愧難當,一人剛支吾道:“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王爺他抓了……”剛剛領頭那位便喝道:“哈奇,別說了。他說的對,八荒漢子敢作敢當,既然做了就沒有什么理由可言了?!庇洲D(zhuǎn)頭沖南玄鋮道:“南玄鋮,如今你鎮(zhèn)府不在身邊,剛剛還喝下了我摻了‘鬼祭花’的毒酒,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得好,屬下定給你個痛快。”
傅彥生在旁聽的明白,嬉笑道:“如此小人行徑,也能如此冠冕堂皇,實在少見,你們蠻人果真是‘敢作敢當’之輩呀?!闭Z中帶著譏諷之意,那領頭漢子喝道:“漢人,不要多管閑事,趕緊滾,不然連你一塊殺了?!彼Φ溃骸拔议L這么大,會走會跑會飛,就是沒學會怎么滾,要不你教教我?”漢子已然不耐煩了,未免夜長夢多,聞言心一橫,喝道:“動手,連他一塊殺了?!蹦沁吂柭犃羁邕^桌來,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讓你走你不走,現(xiàn)在想走,晚了。”只是長刀還未劈下。只聽“哈!”那邊南玄鋮爆喝一聲,身上竟然漫出酒氣散向四方,周身霧氣呈出詭異青色,竟是生生將那毒酒運功散出。幾人連忙緊捂口鼻向后退去,生怕吸了這毒霧。只聽南玄鋮大笑道:“這‘鬼祭花’下酒果然美味,你們倒也是不容易,能取得禁地中的毒花,可惜只有這區(qū)區(qū)一壇,還不夠我喝飽。”
領頭漢子見狀,厲聲喝道:“左右不過是死,拼了,他劍不在身,我們幾人聯(lián)手未必殺不了他。”四人對視一眼,紛紛抽出刀劍攻去。
再看那南玄鋮舞動袖擺,運勁于周身,下盤定步扎實,視那刀劍如無物,竟是赤手向襲來的兵刃抓去,一時間血霧蓬飛,聽得“乒鈴乓啷”聲,幾人刀劍被他徒手抓住,復又出手拍幾人胸口,四人連同自己兵刃齊齊倒飛出去,跌落地上生死不知。
傅彥生驚道:“厲害!”沒想到這大漢武功如此之高,以一敵四竟也只用一招敗敵。這邊獨剩與他對峙的哈爾一人,見同伴只一招就敗下陣來,嚇得丟了刀兵躍下酒樓一路狂奔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