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大錯特錯
“櫟陽如故,到了老太太面前,你還不跪下請罪!”曹氏還未開口,櫟陽承齊就往前站了一步,指著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大嫂多年來兢兢業(yè)業(yè),你如今竟因為幾句責怪的話,屠了一院子的下人!”
“多謝三叔告知?!睓店柸绻蕦χ辛艘欢Y,卻沒有要跪的意思,“若非三叔開口,我至今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母親屋子里死了人,又與我有什么關系?”
這時代稱呼人的方法有點奇怪,是隨著下人叫。哪怕是老太太,喚自己的時候也稱“大姑娘”。
櫟陽承齊直呼其名,明面上看著是為周蓉不平,其實是在誘導別人,期望憑借怒氣增加他話中的可信度。
“即便是要定罪,也得先與我說說始末不是?”櫟陽如故脾氣暴,但越是這種場合,她反而會越鎮(zhèn)定,“隨隨便便給我安個罪名,我竟有些好奇,到底是誰第一個提了出來?”
原主不喜歡這位祖母,櫟陽如故倒覺得沒什么討厭的必要。無論如何,在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之前,曹氏不會像旁人一樣,胡亂攀咬人。
至于祖母那一點點偏心,她也覺得完全合理。原主討厭祖母,自然就會疏遠她。人的感情往往是相互的,一方對一方沒有付出,憑什么指望別人喜歡自己?
所以老太太不喜歡自己,也是真的。
如今她遲遲不開口,櫟陽如故心中就有了些底。倘若真的證據(jù)確鑿,用不著叫這滿堂人過來,祖母自會賞罰分明。
不過櫟陽如故記得自己進門的時候,她露出了些許不耐煩的神色來,也許是已經信了其他人的說辭。
滿堂的人,開口的一時間卻只有櫟陽承齊和櫟陽如故。前者等了半天,偷偷掃了坐在主位上的曹氏好幾眼,還是不見老太太要開口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接了下去,心中卻是有點后悔自己第一個站了出來了。
“要是沒有證據(jù),誰會胡亂誣陷你!”櫟陽承齊指著趴在刑凳上的松白,“這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吧?我記得叫松白?”
櫟陽如故瞥了一眼松白,視線立刻又回到了櫟陽承齊身上,從容笑著,是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前兩日你與大嫂吵了架,李嬤嬤得罪了你,你不敢對大嫂下手,于是指使松白半夜將李嬤嬤殘忍殺害,我說的可有半點偏差?這丫鬟的帕子還在死去的李嬤嬤手里頭攥著呢,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櫟陽如故頓了數(shù)秒,將櫟陽承齊的話消化了一番。自己手底下的丫鬟,她自認對松白還是有些了解的。櫟陽如故并不認為松白會留什么把柄在別人手里。
不過其他……卻好像就是按著她的劇本演的?
“不是沒有半點偏差。”櫟陽如故笑了笑道:“是大錯特錯。”
“你……如此狂妄!母親,大姑娘自小頑劣,如今更是屢教不改,甚至敢把手伸到大嫂身邊了!有您坐鎮(zhèn),她都敢這樣忤逆,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在您頭上動土了啊!”櫟陽承齊危言聳聽道。
老太太一把年紀,已經頭發(fā)花白。人老,腦子卻不老,到底也看得出她這三兒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偏了頭,看向了櫟陽如故,慢吞吞道:“大姑娘,你有什么解釋?”
櫟陽如故撲通一聲跪下,伏低了身子道:“祖母明鑒。孫女自小頑劣乃是事實,無從辯駁。但說到殺人,孫女自認還沒有這個膽。
何況松白是父親留下的人,平日里與我也不甚親近,我就算是起了什么不該有的念頭,又怎么會指使松白去做那樣的事?
一來她是我院子里的人,出了事第一個就能賴到我頭上,二來父親一生剛烈正直,他手底下的人,怎會聽我命令去行燒殺搶掠之事?
祖母明理行峻,孫女雖然敬佩,卻因此不敢接近祖母。三叔無緣無故污蔑于我,我自然生氣,但論起‘忤逆不孝’、‘屢教不改’,孫女萬萬不能認同。
倘若這事當真是我做的,祖母要罰,是生是死孫女都無怨言??膳c我無關的事情,我便抵死不能認?!?p> 一番話說得懇切無比,又將從前的櫟陽如故不喜歡親近曹氏的原因尋了個由頭一筆代過,老太太面色松動了一些。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躲著自己的孫女,竟然是因為敬畏自己才不敢靠近。難道是她平時太嚴肅了?
想著,曹氏嘗試著露出稍顯和藹的神色,“先起來吧,又不是定了罪,地上涼?!?p> 眼見曹氏有心軟的趨勢,靜默了許久的周蓉連忙又哭了起來。
“母、母親,我院子里的丫頭個個都跟了我三五年有余,春芽更是打小就貼身服侍我。她們如今全都死不瞑目,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有誰這樣惡毒!還、還有李嬤嬤……”
周蓉嚶嚶哭了一陣,才接了下去,“李嬤嬤與我并不親近,一直都在外院服侍,只這幾日才收進了內院,卻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早、早知如此,不如叫她一輩子待在外院,也不至于因為我受到牽連……”
老太太沒再開口,櫟陽如故乖乖站了起來,道:“母親這話委實傷人。罷了,幾位姐姐出了事,這是大家都不樂意看到的局面。究竟是誰做了這樣惡毒的事,自然是要查個一清二楚的!”
意思意思拉扯了兩下,周蓉實在不愿從地面上爬起來,櫟陽如故只好放棄。
接著周蓉的話,櫟陽如故道:“我身子不適已有多日,這兩日幾乎都是在床榻上過的。母親上一次過來瞧我,我都沒有力氣起來行禮,才叫母親誤會了。
就連昨日里太子殿下前來,我也只想著推脫。直到李嬤嬤稱太子殿下震怒,才勉強走出了房門?!?p> “太子殿下?”曹氏蹙了眉。
南宮彥青也算是天底下沸沸揚揚的人物了,曹氏當然也聽聞過。太子紈绔,性情又陰晴不定,怎么會突然到他們府上拜訪來了?
而且連拜帖都沒有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