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盡力了,傷口也全部都縫好,傷勢差不多穩(wěn)定了些,接下來只要好好修養(yǎng)就基本能徹底恢復了?!痹S姓大夫面無表情地說道。
吳仇從一手握住娃娃劍,一手壓住握住娃娃劍的手,他怕自己忍不住一不小心把大夫砍了。
說話咋這么大喘氣呢?!
老者連聲道謝,以目示意在一旁的仆人,仆人領會,退下去端了五兩銀子上前遞給了許大夫。
大夫推脫了片刻,實在拗不過老者的堅持,便將銀子收入懷中。
老者一路將大夫送走,才又返回來。
在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人,對這種能治創(chuàng)傷懂縫合的大夫,都帶著天然的敬意,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哪一天也求到人家?
送走了大夫,老者便返了回來,與吳仇一同站在王松濤的床頭。
王松濤的臉色紅潤了些許,吳仇與老者也就沒那么緊張了,沒準睡上一覺,他自己便能醒來。
吳仇轉(zhuǎn)頭看向老者,疑惑地問道:“前輩,師兄是您的……兒子?”
“是我的義子?!?p> 老者靜靜地看著王松濤,目光中透露著幾分追憶,接著不等吳仇發(fā)問,便講起了當年的故事。
老者名為王威虎,八卦王家上代家主。
大概在三十八年前,王威虎那時才三十五歲,便因為一些意外——上上代王家家主的去逝,而臨時決定讓他當上了新任家主。
當時王家在江湖上還有些名望,不過那都是靠王威虎他父親一刀一掌拼下來的,以至于他父親去世之時,家中尚無任何可挑大梁之人。
八卦掌講究的是慢成,根基雖十分深厚,卻也需大量時間錘煉,以至于王威虎當時剛?cè)胍涣?,境界都還沒有穩(wěn)固。
如無意外,再過了五年,王家便可重現(xiàn)當年風光,可就在此時,八卦門突然來訪。
八卦傳承有兩脈,一脈是王家,一脈便是八卦門,八卦門聲稱自己才是八卦一系正統(tǒng),一直想要吞并王家壯大自己,可惜王家堅決不同意,八卦門奈何不了王老爺子,此事便不了了之。
未曾想王老爺子剛?cè)ナ罌]幾天,八卦門便又找上門來,逼迫王家加入八卦門,尊八卦門為正統(tǒng)。
王威虎寧死不從,怎奈八卦門勢大,處處打壓,又提出進行三場比斗,王家若勝,則此事作罷。
比斗的前一天,王威虎就已經(jīng)做好了明日比斗失敗的準備,王家愿意去八卦門的便去,不愿意去的就一同陪他去見列祖列宗吧。
王威虎說道此處,臉上的追憶之色更濃,嘴角有些上揚,笑著說道:“然后,你師父便來了。”
決斗前一天的黃昏時分,王威虎正在逛著自己從小長大的院子,明天過后大概就看不到了吧?
整個王家的氣氛都有些微妙,除了少數(shù)人覺得到了八卦門能有更好的前途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垂頭喪氣的。
就在這時,有下人跑來找王威虎,說是有客拜訪。
八卦門勢大,往日與王家交好的世家與門派都以同門糾紛不便插手為由,拒絕王家的求援,這時候突然有人拜訪,王威虎心里也是挺好奇的,便隨著下人來到大門。
那是王威虎第一次見到何大叔。
何大叔那時候也不大叔。
那時候何大叔也不過二十四歲,還不是什么劍神,也沒人會叫他仁劍,雖然那時候的何大叔憑著一柄快劍在江湖上已經(jīng)闖出些許名聲,不過大家提起他的第一印象卻并不是他的劍,而且他的……不怕死。
“當日初見劍神之時,他還一身粗衣麻布,看起來有些窮困潦倒,一柄木劍橫架在肩,兩手搭在劍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坐在門口的石獅子頭上,石獅旁站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娃兒,滿臉污穢,一只手緊緊抓著劍神的褲腿,好像生怕他跑了。”
王威虎詳盡地描述了當年看到何大叔之時的場景,這么多年了,那一面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王威虎側(cè)頭看著吳仇,笑著說道:“你可知你師父當年見了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
吳仇搖了搖頭。
王威虎便接著說道:“劍神當年說:‘你請我吃飯,我?guī)湍阙s走八卦門,怎樣?’”
吳仇聽了也有些想笑,他實在想象不出那個天天蹲在河邊釣魚,連教的劍法都是那般悠閑的老大叔,年輕時候有那么多騷操作。
后面的故事就非常簡單了。
王威虎雖然不信何大叔有這個能耐,但想著明日王家便要沒了,最后做件好事,也算積個陰德,便把何大叔與那小孩請了進來,好吃好喝地招待。
第二天,何大叔一人一劍連勝三場,八卦門連王家大門都沒進去,便灰溜溜地跑了。
事情夢幻般地被解決了,王威虎都想好如何義正言辭威風凜凜地死去了,結(jié)果八卦門的人就被打跑了?
雖然有些可惜準備好的話語沒有用上,但王威虎仍然十分感激何大叔,滿心想要辦法,送金送銀卻全都被拒絕。
何大叔只說:“一飯之恩已報?!?p> 王威虎沒法,恰好打聽到何大叔身旁的小孩叫王鐵牛,也是這幾日才跟著他的,便說與他有緣,認了王鐵牛做義子,借此又多留了何大叔幾日。
離去之時,王鐵牛只愿意跟著何大叔,王威虎也不好阻攔,便隨他去了。
只是后來何大叔要去做些什么事,不方便帶著王鐵牛之時,便會將王鐵牛送到王家。
兩人情分,便是借由王鐵牛,慢慢累積起來。
“說起來,也有二十幾年沒見到劍神與鐵牛了,沒想到再一次見到,竟然是如此情況?!蓖跬⒄f完當年之事,低頭看了眼王松濤,不免發(fā)出一聲嘆息。
聽完王威虎說完了舊日故事,吳仇越看王松濤越像個定情信物。
何大叔的形象在吳仇心中也有了些許變化。
“前輩……”
“嗯?”
“……世叔,聽您說我?guī)煾敢郧坝指F又兇,那為何還會被扣上仁劍之名呢?”吳仇困惑地問道。
又窮又兇?
沒有,不是,我沒說!!
王威虎不知道這個詞是哪里來的,正有些委屈,又聽了吳仇的問題,就顧不上想那些了,滿臉地憤怒,冷哼一聲,說道:
“還不是那群禿驢搞的鬼!”
“禿驢?”吳仇疑惑地問道。
“就是少林,當年你師父為了要飯……不是,為了報一飯之恩,得罪了少林寺,少林寺那群禿驢不便親自出手,便四處散播你師父仁義無雙,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劍法超神,是當世第一,便給他扣上了劍神之名?!?p> 你說了要飯吧?你肯定說了要飯吧?!
吳仇心中腹誹不已。
“這是……捧殺?”
王威虎臉上沒有絲毫尷尬,只顧憤懣地說:“沒錯!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從此挑戰(zhàn)你師父的人就絡繹不絕,他再也沒能好好地要……報一飯之恩了!”
你是想說要飯吧!你一定是想說要飯吧?!
吳仇看著老者一臉的無辜和憤怒,滿頭黑線,無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