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生命結(jié)束后……
是什么?
只有經(jīng)歷過了,才能知道。
棉棉頭疼欲裂,昏昏沉沉,思緒交錯雜亂。一會兒是自己拼死打拼,活的水深火熱。一會兒自己幸福如花,幼小稚子,家人寵溺。這樣有感覺特別的細(xì)入骨髓。掙的有入骨的辛苦,快活的有滲入發(fā)絲的喜悅,苦和樂都是極致的明顯。如此反復(fù)折磨,棉棉覺得每日里都在天堂與凡間輪回。
這日,棉棉在苦與樂中穿梭時,突然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月香,娃今天咋樣?”
一個女人的聲音。棉棉下意識仔細(xì)去聽。
有嘶啞難聽的女聲帶著哭腔回答:“還么醒。媽,嫂子?!?p> “嗯”女人刻意壓低聲音“月香,我聽說以前馬村的王婆子給人收魂收的好么,這些年來破除迷信,沒敢再弄,今晚上咱娘倆悄悄去一下,盡盡心?!?p> 棉棉甚至能感受到有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上。棉棉清晰的感覺到手的粗糙和溫暖。
“就是的,另有一個年輕點(diǎn)的女子聲音傳來,咱們試試,你可別勞倒了,你要是倒了,小文、小武可咋辦呀,家里……”
棉棉想要仔細(xì)再聽聽,哪知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頭要爆了,我的神哪,棉棉哀嚎。
思緒又開始亂跳起來。
棉棉聽到了遠(yuǎn)遠(yuǎn)的公雞的打鳴聲,不可置信,仔細(xì)再聽聽,確定無疑,除此之外,近在耳邊的有人的呼吸聲,外面小鳥清脆的鳴叫。棉棉輕輕轉(zhuǎn)轉(zhuǎn)腦袋,我的天哪,終于不再死疼了,當(dāng)然了還是疼的,眼前是黑的,棉棉搞不清狀況。動動腦袋都要用盡全力,還是靜靜躺著吧。
月香也頭疼的要死,渾身不舒服,連著十幾天了,她和安國沒黑沒白的,先是鄉(xiāng)衛(wèi)生院,再到縣醫(yī)院,最后回到家,倆人都脫了層皮,現(xiàn)在女子還是生死不知,月香眼淚都快流干了,心疼的都麻木了。月香都不敢想,棉棉要是沒了……
不愿想。
聽了婆婆和嫂子的建議,在婆婆悄悄陪同下,月香帶著六個雞蛋趁著夜色去了一趟馬村,按照王婆子的指導(dǎo)操作了一番,讓王婆子給娃收了個魂。原先王婆子還不樂意,月香無奈,都給跪下了。婆婆也是好話說盡,發(fā)誓決不外傳。除了月香帶的雞蛋,婆婆還給搭了一塊錢,王婆子這才應(yīng)了。折騰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時候,月香和婆婆才倒頭睡下,安國帶著小文、小武在西邊廈子睡了。
月香一邊思量,一邊下意識伸手探探棉棉額頭,其實(shí)棉棉一直都不燒,但這下意識的舉動卻改不了。
月香一動,婆婆就驚醒了:“月香,咋哩?”
“媽,你再睡會,我看看棉棉?!?p> 月香一邊說,一邊摸了火柴出來準(zhǔn)備把油燈點(diǎn)上,火柴劃過,目光不經(jīng)意掠過棉棉的臉,“棉棉”月香驚呼。
“咋了?”婆婆呼一下坐起來。
火柴滅了,啥也看不見。
月香抖著手,摸了根火柴,不想一劃一下子斷了,連劃了兩根,點(diǎn)著了煤油燈,撲到棉棉跟前,仔細(xì)再看?;椟S的燈光下,棉棉睜著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自己。
“棉棉……媽”
婆婆也在跟前趴著,嘴里不停念著“喔彌陀佛”
棉棉看著眼前兩個女人,有點(diǎn)懵圈,有陌生的熟悉感。張嘴想問“你是誰呀”一聲也發(fā)不出來,棉棉立馬就慌了,什么情況?
西屋的安國一直留意著女子這邊的情況,睡的也不是很踏實(shí),聽到媳婦驚呼的那一聲,就飛快的往起爬,鞋子都沒勾,三兩步就撲到了炕邊,剛好把棉棉臉上的恐慌看的一清二楚,月香已經(jīng)彎身把棉棉半摟在懷里了“棉棉不怕,棉棉不怕,爸媽都在呢?!?p> 幾人圍在棉棉四周。
棉棉都糊涂了,搞不清自己是誰,腦子里一堆東西是咋回事,亂七入糟,一鍋臘八粥。一細(xì)想,腦門子突突跳著疼。我嘀娘,要人命喲。
等天大亮,棉棉被喂了兩口稀飯時。棉棉還在想,這是不是還在做夢啊,這夢還有延伸的故事情節(jié),為什么感覺這么真實(shí)
啊!
偷偷掐一下自己“滋”肉肉疼。
趙勇天剛亮就聽二兒子過來說孫女醒來了。同大兒子趙興國,兒媳王桂蘭又忙不跌的趕到二兒子家。圍著棉棉,叮囑了一番后,才去忙了。
棉棉只覺得嗡嗡嗡的聲音順著耳朵直往腦子里鉆,鉆的腦子疼,好不容易清靜了,身邊綴著兩個尾巴。
趙文和趙武也嚇壞了,妹妹才上托兒所的第一天就摔了個血窟窿,還流了那么多的血,從醫(yī)院回來后,也叫不醒,他爸他媽都跟要瘋了一樣。他倆只要出去,遇到個人,就會問他們“你妹妹是不是要死了。”
他倆都不太樂意出門了,就在家里守著妹妹。
現(xiàn)在妹妹醒了,就更不愿意跑了。妹妹膽子小,肯定比他們還要害怕,倆一商量,就呆家里了。
婆婆對著安國和月香:“娃醒過來了,都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你倆這兩天也別急著掙工分,緩一緩,歇一歇,把家歸整好,有啥也過了這幾天再說?!?p> 捶捶腰:“我先回呀”
“行,媽你小心點(diǎn)。這幾天把你也累壞了,你也好好歇歇吧!”月香對婆婆真心的感激,從醫(yī)院到回來這段日子里,婆婆一直幫著自己照看著家里家外的。
婆婆走后,安國和月香快速把家里歸置了一下,把豬和雞喂了。棉棉醒了,倆人都松了一口氣,這才覺得疲憊不堪,急需補(bǔ)覺。
趙安國跑到廈子睡去了,月香則對著趙文,趙武交待:“小文、小武,有事叫媽?!钡诡^睡在女子身旁。
棉棉雖然醒來了,但自己也晃晃悠悠的,醒來一段時間了,早就困了,也睡了過去。
婆婆中午轉(zhuǎn)過來的時候,月香和棉棉還在炕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安國在廈子里也睡的正香,倆孫子在門口玩彈珠。婆婆也沒驚動睡著的他們,叫倆孫子:“小文、小武,去大伯家吃去,剛子和強(qiáng)子都在家呢。”拴了門,把倆孫子領(lǐng)走了。
月香和安國歇了幾天才慢慢緩過氣來。
棉棉也有些明白過來了,自己并不是在做夢,但是腦子里確實(shí)有兩個棉棉的記憶,一點(diǎn)一滴,喜怒哀樂,都清晰無比。雖然一個是滿滿的,另外一個少的可憐。
但哪個是本尊,哪個才是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