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都不痛快（二更）

　　　　施清如笑著點(diǎn)頭：“那就有勞林媽媽了，就是不知道太太幾時有空？我也好去當(dāng)面向太太道謝。”

　　林媽媽笑道：“太太早料到二小姐會這么說了，特地讓我告訴二小姐，‘自家母女，千萬不必這般客氣，以后日子還長著呢，若一直這般客氣，豈非生分了’，讓二小姐先歇息幾日，待緩過來了，再說旁的也不遲。”

　　張氏正滿肚子的火，誰都不想見，林媽媽當(dāng)然不會讓施清如去觸她的霉頭。

　　施清如看破不說破，笑道：“那等太太得閑了，我再去向太太道謝吧。對了林媽媽，三妹妹明兒也跟我一起搬去聽雨樓嗎？”

　　林媽媽擺手笑道：“三小姐暫時就不跟二小姐一起搬過去了，到底三小姐還在孝期，吃穿用度都得素淡一些，總不能委屈了二小姐與她一道清苦吧？若讓三小姐吃穿用度都跟二小姐一樣，又難免有違人倫綱常，太太昨晚臨睡前才想到這一點(diǎn)，不然昨兒也不會說讓三小姐與二小姐同住的話了。”

　　施清如笑道：“到底是太太，考慮得這般周全，這樣也挺好的，總歸都在一個屋檐下，哪怕不住一個院子，我要見三妹妹和祖父祖母也極便宜?！?p>　　林媽媽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這話，奴婢還要去看著她們給三小姐量尺寸，就先告退了，二小姐且讓丫頭先收拾一下東西，準(zhǔn)備明日搬家吧?！?p>　　施清如再次向她道了謝，讓桃子送了她出門。

　　待桃子折回來后，方笑道：“怎么樣傻丫頭，你家小姐我是不是料事如神?。俊?p>　　桃子滿臉的興奮，“小姐真的好厲害，您是怎么知道的??？”

　　施清如與她開玩笑：“因?yàn)槟慵倚〗阄沂巧裣砂。铱柿?，倒杯茶來我吃吧?！?p>　　林媽媽見了沈蘭如，又是另一番說辭：“太太昨晚想來想去，三小姐既舍不得老太太，那便先不與二小姐同住了，仍住這邊吧，等過些日子天氣暖和了，再看能不能騰個院子出來，單獨(dú)給三小姐住，到時候再給三小姐配幾個丫頭婆子。三小姐剛來不知道，我們太太最是喜歡女孩兒的，二太太既不在了，我們太太當(dāng)伯娘的，便也與您的親娘無異了，自然其他幾位小姐有的，三小姐也該有，不能委屈了您才是。”

　　說得沈蘭如紅了眼圈，感動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惟有在心里暗暗立誓，以后她一定會好生孝順大伯母，大伯母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晚間施延昌從衙門回家后，知道一整日施老太爺施老太太和施二老爺都很安分，方暗自松了一口氣，隨即讓自己的小廝貴和悄悄兒去了一趟西跨院。

　　于是半個時辰后，張氏總算收到了施老太太打發(fā)婆子送過來，終于“找到了”的給施寶如和施遷的見面禮——一對玉佩，給施寶如的是事事如意紋，給施遷的則是猴子騎馬式樣，寓意“馬上封侯”。

　　兩枚玉佩都是玉質(zhì)清透，雖不算上品，也沒有百八十兩一枚下不來。

　　張氏就忍不住對著林媽媽冷笑起來：“還當(dāng)老爺又要存銀子私下花銷，又要背著我送一筆回去桃溪，一年下來剩不了幾個私房銀子呢，倒是沒想到，他手上還挺寬裕的?！?p>　　林媽媽知道張氏不是惱的施延昌背著她存了多少私房銀子，她嫁妝不少，前夫的財產(chǎn)她也大半捏在手里，又經(jīng)營得當(dāng)，百十兩銀子不過就是她家常戴的一只鐲子而已。

　　她真正惱的，是施延昌背著她存私房銀子的行徑，忙笑道：“只怕老爺手上原本挺寬裕的，現(xiàn)下也掏空了，總歸沒便宜了別人，太太何必與老爺一般見識？”

　　張氏冷哼道：“我是懶得與他一般見識，就是想起來，心里膈應(yīng)而已。他也是可笑，也不想想他那對老不修的父母，連一個銅子兒都舍不得拿出來賞下人的，怎么舍得買這么貴的玉佩給寶兒遷兒？還有臉問我要首飾，她給我什么了？我都替他們臊得慌，他們倒沒事兒人一樣，果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算了，不說了，一想到還得與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幾個月，我就什么心情都沒有了。”

　　林媽媽忙勸道：“太太別急，說不定要不了幾個月呢。我已經(jīng)跟針線班子的人說了，先把二小姐三小姐的衣裳趕出來，應(yīng)該最遲大后日，太太就能帶了她們?nèi)ゲ?，讓伯爺先看看了，等伯爺也覺得好了，后面的事便自有伯爺操心了，太太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張氏嘆道：“大哥辦事，我自是放心的，這不是想到那家人實(shí)在太惡心，一日都不愿與他們多處同一個屋檐下嗎？”

　　主仆二人正說著，琥珀進(jìn)來了，屈膝行禮后道：“太太，老爺才打發(fā)人來問晚膳擺在哪里，是跟昨晚一樣，仍擺在花廳里嗎？他好打發(fā)人過去請老太爺老太太過來?！?p>　　張氏就冷了臉，道：“把席面送去西跨院，讓老爺也去西跨院用吧，我要照顧寶兒，就不過去了?！?p>　　待琥珀應(yīng)聲退下后，方冷笑起來，“還以為昨晚已達(dá)成了共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虧待他們，他們也安分待在西跨院，大家盡量少照面，省得彼此心里都不受用的，這才一日呢，老爺就想得寸進(jìn)尺了，真當(dāng)大哥現(xiàn)在需要他，他就可以翻身做主了？”

　　林媽媽也覺得施延昌過分，他娘老子和兄弟他自己都不能忍受，憑什么要求太太跟他一起忍受？

　　卻不能火燒澆油，以免張氏更生氣，只能道：“太太息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dāng)，也就幾個月而已，一晃就過了，等忍過了這幾個月，再與老爺好生算賬也不遲，太太不看伯爺，也要看大小姐啊。”

　　張氏想到自己女兒花瓣一般的嬌嫩臉龐，這才吐了一口氣，沒有再說。

　　西跨院那邊，施老太爺和施老太太見張氏不過來跟他們一起用晚膳，還沒覺得有什么，在他們看來，一日三餐都是大魚大肉，還給做衣裳送首飾，下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張氏已經(jīng)夠周到了。

　　施延昌心里卻不那么痛快。

　　好歹他爹娘送了見面禮過去，張氏該帶了孩子們過來道個謝，再讓孩子們也與祖父母一起吃頓飯吧？

　　結(jié)果她連樣子都懶得做，可見有多不把他這個丈夫放在眼里，別忘了只有他和他的兒子掙的誥命才有她的份兒，將來她死后，也只有施家才能讓她落葉歸根，而非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