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掉回零級

　　當(dāng)歷婭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她感到頭好像被重錘砸了千百遍，腦部一抽一抽的牽動著神經(jīng)，讓她幾乎不能集中精神睜開雙眼。尤其是耳邊還不停的傳來尖利的哭泣聲。

　　精神力混亂不堪，腦子里像被塞進(jìn)了一團亂麻，她勉強將視線集中到一個焦點。

　　昏暗的屋頂，掛著一輪古老的電力風(fēng)扇，上面漆黑的污垢，讓人難以判斷它原來是什么顏色。

　　沒有風(fēng)，嘈雜的哭聲卻仿佛能帶動污濁的空氣，讓她的脾氣急速接近臨界點。

　　“轟”，一股風(fēng)暴仿佛從她的身體中爆發(fā)，席卷了整個屋子。好像感到了她的低氣壓，噪聲戛然而止，難得恢復(fù)了安靜。

　　歷婭僵硬的轉(zhuǎn)動脖子，發(fā)現(xiàn)身在一間只有10平左右的房間，陰冷并且黑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厚厚的棉門簾兩邊透著細(xì)小的黃色燈光。

　　對面墻角那張只有一米半的小床上，橫七豎八的蜷縮著五六個孩子——不，嬰幼兒——最小的正裹在襁褓里。

　　她從墻邊爬起來，幼小的手掌上是看起來黑紅的粘稠液體——她當(dāng)然很清楚這是什么，在之前的36年，她幾乎每天都要和這種東西打交道。

　　頭痛隨著精神力的逐漸穩(wěn)定而漸漸平息，只有頭皮上的傷口還在昭示著存在感。不輕的腦震蕩不僅讓她陣陣發(fā)昏，還有一股難以壓抑的嘔吐欲望。

　　站起身，她判斷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高絕不超過1米。不用眼睛看，抽痛的精神力已經(jīng)把自己全身的情況反饋到腦海。

　　雜亂的頭發(fā)像個鳥窩，被腦部左側(cè)的出血濡濕成一塊塊。紅色的T恤和藍(lán)色的牛仔短褲上帶著斑斑的黑褐色，混合著黃色的泥土，像極了在垃圾堆里打了個滾。

　　一雙黑色的皮涼鞋還稍微像點樣子，如果沒有已經(jīng)呈現(xiàn)黑色的白襪子的話。

　　對面床上能坐起來的孩子們都瞪圓了眼睛看著她，并不是驚恐或者驚訝，而是帶著奇異的期待的神情，混合著一種小動物本能的對危險生物的服從。

　　幾個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四歲，穿著也檔次不同，睿智如讀者或許已經(jīng)猜出，這是一個人販子拐賣兒童的窩點。

　　他們有的家境良好，人販子需要花費一點力氣和時間才能搞定。有的只是路上順便趁著大人不注意“順手牽羊”。但不管是怎么得來的，接下來的人生都超出善良讀者們的想象。

　　這是一個小山村，沉默的青山和郁郁蔥蔥的樹木形成迷宮一樣的地理環(huán)境。人煙稀少，霧沉沉的山村并沒有很多房屋，在黑暗中幾乎沒有燈光，像一只只潛伏在霧氣中的野獸。

　　沒有人因為剛才的尖利哭聲而有所反應(yīng)，不，也許有人會厭煩的翻個身。

　　孩子們所在的屋子是一棟四間平房最里面的一間，雖然沒有鎖但是外間有人看管。

　　此時，看守者正從一架竹床上罵罵咧咧的翻身下來，顯然不正常的安靜引起了他的注意。

　　歷婭已經(jīng)“看”到了外面的情況，但她并沒有動。這并不是輕敵，而是在了解了自己的所在之后她必須要理順自己的能量了。

　　這些能量對于幼兒的身體和大腦來說，實在有些龐大，她剛才不得不讓大部分的能量先溢出，帶起了小股的旋風(fēng)，空氣中甚至出現(xiàn)了很多扭曲的波紋。

　　現(xiàn)在留在身體里的能量已經(jīng)逐漸開始循環(huán)，并且形成靈核進(jìn)行存儲。

　　這是危險的，因為形成靈核就像修真結(jié)丹一樣，都需要安靜安全的環(huán)境。就像要將一整間房子里的天然氣都塞到一個小打火機里面，即使勉力施為也盛不了多少，但如果變成液化氣就能順利許多，不過可想而知，這個過程多么的危險。

　　但歷婭不得不這么做，如果外部的能量完全逸散，她就和散功差不多了。

　　佝僂著腰的男人掀開門簾，帶進(jìn)來一股山里特有的潮濕涼意。緊接著，他咒罵著后退幾步，“草，是人是鬼！”

　　隨即“啪”的拉開了房頂?shù)?0瓦電燈，昏黃的燈光照在歷婭血腥的身上，讓干遍壞事的他也心底發(fā)涼。

　　或許不如說，正因為他干遍壞事才心底發(fā)涼。

　　地上一大片的黑紅血跡，小女孩直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朝著他的方向。床上平時喧鬧的孩子們也安靜的有些詭異，能向他看過來的均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暗暗的咽了下口水，又反應(yīng)過來，瞪起充滿血絲的眼睛，憤怒的往前走幾步，揚起手想要扇下去。看到歷婭滿頭的血跡，又收回手，抬起腳向她踹去。

　　“不要打姐姐！”“壞人！”“嗚哇—嗚哇—”安靜的空氣被打破，混亂重新開始。然而，那個男人仿佛被絆了一跤，突然抽搐著向后倒去，同時喉嚨里發(fā)出不自然的“咯”、“咯”聲。

　　臟亂的地上，男人的四肢奇異的扭曲著，原本一米七、八的身長居然縮短到一米二、三。

　　哭泣的童聲又瞬間停止。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jì)，歷婭終于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感受著周圍沒有散去的能量，只能遺憾地收手。

　　她看也沒看地上的已經(jīng)昏過去的男人一眼，走到小床邊，伸出勉強干凈的一只手分別摸了摸幾個孩子的頭。

　　孩子一共有六個，兩個三四歲左右，均是短發(fā)，看不出男女，濃眉大眼非?？蓯?。還有一個兩歲左右的，只能勉強走路，一個能起身坐著的七八個月的男孩還穿著開襠褲，還有兩個裹在襁褓里，小腿一蹬一蹬的，嘴巴一張一張的。

　　然而奇怪的是，幾個孩子都沒有覺醒能力。

　　在戰(zhàn)斗力強悍的天域聯(lián)邦，幾乎有半數(shù)的孩子會伴隨著語言功能的成長而覺醒能力，甚至有些天賦者一出生就已經(jīng)覺醒了。

　　“姐姐，呼呼?！睔v婭如今不比床高多少，稍大一點的孩子跪在床邊，對著歷婭的頭吹了兩下。

　　【嗯……】欸？無法發(fā)出聲音？歷婭下意識的用手撫摸了一下喉嚨，發(fā)現(xiàn)這里并沒有受到傷害。

　　【餓嗎？】歷婭只好用精神力發(fā)問。

　　驟然接手這個身體，原本幼兒的記憶全部潰散，并不清楚幾個孩子的關(guān)系是否親密，不過想來連孩子身上的衣服都還沒有換，估計并沒有拐來多長時間。

　　孩子們其實都已經(jīng)餓了，所以原來的歷婭作為最大的孩子想要一點吃的，卻不幸夭折。

　　得來了肯定的答案，歷婭轉(zhuǎn)身去給孩子們找東西吃。剛剛精神力掃過外面的廂房，里面還有一些奶粉。

　　對于自己如今的情況，歷婭也有一些認(rèn)知，以前就聽別的覺醒者說過，有精神力強大的覺醒者可以在別人腦海里留下靈種用來控制和引導(dǎo)別人的思維，甚至可以附身他人保持自身不滅。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種情況。

　　等幾個孩子稍微都吃了點東西，都有些睡意了。歷婭“輕聲”對孩子們“說”，【不能睡哦，阿……姐姐，帶你們?nèi)フ覌寢??！?p>　　雖然疑惑這個星球居然還有這么原始的山村，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一是經(jīng)過空間感知，這個地方被群山包圍，沒有形成人口眾多的城市。自己的所有裝備已經(jīng)在空間風(fēng)暴中湮滅了，無法發(fā)送求救信號。而且，在這種偏遠(yuǎn)的山村，整個村子互相包庇的可能性很大，短時間內(nèi)救援肯定難以到達(dá)，如果不盡快逃走，幾個孩子就會被分散和處理。

　　二是溢散的空間能量正在逐漸消失，以自己目前的身體條件，形成的靈核根本不足以支持應(yīng)對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狀況。

　　她將雙手貼近身旁的墻壁，強行吸取空氣中的靈能，并按照公式進(jìn)行元素排列，慢慢地，墻上出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黑色線條。

　　“咳，”當(dāng)墻上終于出現(xiàn)一個仿佛黑洞般的漩渦時，歷婭終于忍不住輕咳出聲，【果然默發(fā)還是有點勉強嗎？真的被砍成白板了啊喂?！?p>　　“姐姐……”，看到歷婭嘴角的血液，兩個稍微懂事的小包子膽小的叫道。上次歷婭流血就“死了”很長時間，現(xiàn)在看到她又開始流血就害怕。

　　【沒事的，自己可以走嗎？】歷婭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F(xiàn)在的自己不用靈陣就想要將六個孩子都帶走那是不太可能的，不過雖然打開了傳送門，六個孩子還是有點勉強。

　　她強撐著將孩子們一一帶進(jìn)去。

　　這個山村想要外出只有山前的一條道路，幾十里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之后才有一個小山城，到了小山城才會有稍好一點的省際公路通往外面的城市。但是在山后十幾里的地方卻有一條橫穿山脈的高速公路。

　　歷婭的傳送門就開到了高速公路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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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群山經(jīng)常會給人沉默的詭異感，尤其是在接近陰沉的隧道時。不過這對于長途司機楊洲來說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他在這條山市到湖市的高速上已經(jīng)走了六年多了，他甚至僅僅通過隧道里的景色就知道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幾個隧道。

　　山湖線總長一百二十多公里，因為群山環(huán)繞，地形復(fù)雜，中間沒有服務(wù)區(qū)，所以作為夜間的長途客車司機，楊洲總是會提醒乘客們這一點。而且因為中間不用停車，夜間也開得非常順暢。

　　而今天的高速上顯然有些不同。在路途接近一半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路旁的反光板有些奇怪，上面居然用什么東西遮出了SOS的字樣！一連幾個都是這樣！

　　楊洲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因為他將車停到路邊時才發(fā)現(xiàn)，在車燈的照射下，這SOS的字樣反射著暗紅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