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圣誕夜晚上的那句冷嗆,鹿小柒可能實在想不通為什么,因為她早就忘了于彪生日那天她自己在網(wǎng)吧里發(fā)QQ時說了啥,而唐正君卻又耿耿地記著。
誤會往往那么簡單而美麗,我看見了你不以為意的,你卻以為是我對你不以為意。
圣誕過后就是元旦,這也是期末考試前最后一次放假,鹿小柒最近被物理老師盯得緊,也顧不上其他事情,每天都過得瑟瑟發(fā)抖。而于彪就是唯一一個對鹿小柒這種“瑟瑟發(fā)抖”喜聞樂見的人,因為鹿小柒每天都得找他問問題。
這天物理課剛剛結(jié)束,鹿小柒看著手上的物理試卷心情就十分不美麗,因為上面幾乎滿是紅叉,還有一道題物理說:“這小學三年級學生都會的題,你竟然不會?”
鹿小柒腦子里回放著物理老師的話,感覺周圍的人都在偷偷笑自己,蔫得把頭埋在臂彎里,趴在桌子上悶得一句話都不說。
前排的于彪看鹿小柒這個樣子,清了清嗓子,道:“干嘛?西瓜要哭了啊?不會做就學唄!”
鹿小柒心里十分煩躁,聽到于彪的聲音,表情悶悶地抬起了頭,“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我是沒學么?”
于彪也仿佛不退讓,繼續(xù)說道:“你是學了,可是你這腦袋只花這點功夫不夠啊,還得繼續(xù)加勁兒學?!庇诒氲拿嫔弦慌烧?jīng),但私心里就想說“你個小妮子多問我啊,師父在眼前都不知道抱大腿么?”
但鹿小柒顯然沒有理解他話里的意思,直直地又重新趴了下去,不再對話。
下午三點半,彭老師走進教室里,說了一些話之后終于宣布了放學。大家都興高采烈地收拾好書包出了教室,鹿小柒手上也迅速地裝著東西,但心情還是很悶,物理始終是個大問題,就像一塊巨石死死地壓著鹿小柒,只等高二分科時一舉逃離。
坐在回籠澤鎮(zhèn)的汽車上,鹿小柒抱著書包靠在座椅后背上發(fā)呆,今天張君和吉安約了打籃球,于是鹿小柒只剩下一個人回家了。看著窗外的路邊,鹿小柒徹底放空了自己的思緒,今天放學時彭老師說了很多關(guān)于考試的事,尤其是高考,要求大家現(xiàn)在就開始選擇文理分科的事,如果有想要去文科的同學,彭老師表示祝福,但肯定是要換班的。
鹿小柒糾結(jié)的地方就在此,好不容易考進來的班,鹿小柒早把進一中的清北預科班作為了一種榮耀,那是屬于她的,怎么可以放棄?可是如果接下來學理科,物理這關(guān)實在過不去,兩年半以后高考又該怎么辦?
想到這里鹿小柒忍不住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任由身體跟著車子顛簸晃蕩。
在湘城,分科的高考制度仍然實行,語文數(shù)學英語是必選主科,而其余六門稱為副科,物理化學生物屬于理科,政治歷史地理屬于文科。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理科是主流,尤其是一中,一個年級里的十三個班級,八個都是理科班,排在最首位的四個號稱“清華北大預科班”的四個班級,更是清一色的理科班,也正是因此,鹿小柒此時才如此糾結(jié)。
但糾結(jié)歸糾結(jié),日子仍然照常過,時間啊,它的魅力就在于那永不改變的公平,永遠不等人!
元旦假期結(jié)束,這次返校就得期末考試了,彭老師通知了多帶一個星期的生活費,因為期末考后補課一周才放假。鹿小柒此時穿著厚厚的衣服,書包里帶了兩瓶奶奶給她準備的菜,貼身的口袋里放著接下來二十多天的生活費,不到兩百塊。
最近爸媽打電話比較少,若有來電話,也都是說生意不好做,或者問鹿小柒學習怎么樣。
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特別冷,雪下了一場又一場,好像是卯足了勁兒一般。
期末考試后,別的班都放假回家了,鹿小柒他們班則眼巴巴地看著別的班同學都收拾東西回家了。下午,彭老師說先休息一個下午,晚自習就正式開始上課,下午澡堂里師傅燒好了熱水,趁著師傅沒放假先洗澡,補課一周后再回家洗。
鹿小柒和李玉玲去了宿舍旁邊的澡堂,在熱水的沖浴下,鹿小柒才覺得自己的身體活了過來。最近兩天氣溫更低了,路面到處是冰,出宿舍樓的那段長不過五米的下坡路,稍不留心就會摔跤,很多女生拎著熱水瓶路過時都砸了很多熱水瓶。
晚上,大家都來到了教室,偌大的校園里只有四間教室還亮著燈,鹿小柒正安靜地刷著物理題,彭老師走了進來道:“同學們,天氣預報接下來還要繼續(xù)下大雪,一周后估計道路全部結(jié)冰了,那大家就可能回不了家。所以經(jīng)過開會討論,這周補課我們?nèi)∠耍魈焐衔绱蠹揖椭苯踊丶?,校門口聯(lián)系好了去三鎮(zhèn)的車,每輛車上都會安排老師跟隨,安全第一,保證讓大家都平安回家?!?p> 彭老師的聲音剛剛落下,教室里爆發(fā)一陣歡喜的吼聲,緊接著隔壁教室也傳來同樣歡喜的聲音,鹿小柒他們聽見旁邊的聲音又忍不住都笑了起來,一時間,教室里滿是笑聲,鬧哄哄的。
彭老師敲了敲黑板道:“高興歸高興,放假是明天的事,今天晚上還是抓緊時間認真學習。期末成績出來每個人都要給我打電話的,我們一對一溝通哈。”
話音剛落,教室里迅速安靜了下來,彭老師轉(zhuǎn)了一圈,滿意地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宿舍里的同學都早早地起床了,大家臉上都十分激動,一個個地一改往常不愿起床的惰怠模樣,手腳麻利地收拾,不一會兒就陸陸續(xù)續(xù)地出了宿舍。
等鹿小柒到校門口時,早已經(jīng)停了很多輛車子,每輛車前都圍滿了同學。鹿小柒還沒有看到張君和吉安,就先走到了去往籠澤鎮(zhèn)的車子旁,門口站著一位陌生卻慈祥的老師正招呼大家上車:“這位同學,你是去籠澤的嗎?趕緊上車吧!”
鹿小柒又回頭看了看,然后一個人上了車。車子發(fā)動后,走得特別慢,果然路上已經(jīng)結(jié)了冰,無論是車子和行人,都走得特別慢。路旁的樹上和屋頂上都堆起了厚厚的雪,屋檐下還結(jié)著又大又粗的冰棱柱,天地間一片白,十分晃眼。
多年后回憶起這一年的這場冰凍,鹿小柒仍然覺得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