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洞房(下)
其實還真不是蕭山不揭蓋頭。
主要是作為媒人的林彩娘沒講??!
要問為何不講。
蕭山那張臉,雖長得俊朗,但眼神冷若冰霜,仿若隨時能殺人于無形,林彩娘嚇得是根本忘了講一些基本的事項。
蕭山雖在外混跡多年,參加的婚禮卻是真少,一般吃過喜宴就離開了,且父母早亡,更鮮少有人與他說起這些。
咯吱門響,喬薇立刻挺身端坐,強打起精神。
但她細小的動作,還是被蕭山看了個正著。
看來真是累著她了。
把木盆放在架子上,蕭山走到炕邊,在喬薇身邊隔一人的距離坐下。
“累了?”
隔著紅蓋頭,喬薇臉上無可奈何的表情自然沒被他看到。
“相公,我,我不累!”
蕭山語氣意味深長。
“哦,不累啊!”
喬薇使勁點頭。
她是新嫁娘,怎能因為等人這點兒小事就說累,要是被娘跟姐姐們知道了,肯定又要教育她了。
似怕蕭山不行,她扭轉(zhuǎn)身子對著他,雙手抬起擺了擺。
“嗯嗯,相公,我不累的,真的不累?!?p> 蕭山臉上笑容更加意味深長。
喬薇雙眼被蓋頭遮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再不把鳳冠取下來,脖子恐怕真要折在這新婚夜了。
新媳婦被鳳冠壓斷脖子,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
“就是,相公,我可不可以把頭冠取下來?”
她問的小心翼翼,雙頰微微發(fā)熱。
蕭山一手托腮,歪頭看她。
“可以啊,怎么,要我?guī)兔Γ俊?p> 果如大姐說的一樣,這蕭山是個性格溫和的好人,看來她可以放心了。
“我會取,會的,不敢麻煩相公了?!?p> 終于可以取下來了,就這還是三姐口中最輕的,她現(xiàn)在真心懷疑三姐騙了她。
蕭山依舊保持單手托腮的動作,饒有興趣的看著身邊的人兒。
半響,大概過去了半刻鐘。
怎么還不行動啊,喬薇心里暗暗著急,不是說可以取了嗎?
“相公?”
“怎么?”
怎么?你不揭蓋頭,她怎么取啊!
“你說的,我可以取頭冠的!”
“是啊,可以啊,不是不讓我?guī)兔???p> 喬薇急的快要哭了。
“可是,相公,你不揭蓋頭,我,我怎么取頭冠??!”
蕭山托腮的手猛一歪,頭也順勢栽了一下。
該死的,怎得就沒人告訴他,這蓋頭是要他來揭的。
這確實怪不得蕭山,即使在衛(wèi)所,一群大老爺們聚在一起講葷段子的話題,他可以說是從不參與,自然也從未參加過任何人的婚禮,某些習(xí)俗不知道,也算是情有可原。
嘴角微抽,清清嗓子,蕭山沉聲道。
“嗯,讓娘子久等了?!?p> 隨著話音,紅帕掀起,美眸微閉。
一直聽奶奶說,給他挑了個很是貌美的媳婦,他也只當(dāng)老人家為了讓他回來,特意形容夸張了些。
別說上林村,就是安陽縣這塊鄉(xiāng)下地方,前朝到今,也是從未出過美人的窮鄉(xiāng)僻壤。
收到家書的時候,他還不斷搖頭苦笑,奶奶莫不是在鄉(xiāng)下地方住久了,以往的見識都給忘了。
只是現(xiàn)在,誰來告訴他,這蓋頭下的女子是怎么回事兒?
清麗淡雅的容顏,雙目猶如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輕靈之氣,膚若白雪,神態(tài)純真,桃腮緋唇,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烏發(fā)束起在精致的金黃璀璨鳳冠下,鮮紅的寶石流蘇自然垂在臉頰兩側(cè),更顯得她嬌艷絕美,不可方物。
就連方才未曾注意的身形,也被他暗暗打量一遍。
大紅嫁衣包裹著纖細的身段,苗條的身姿卻是不同于大多北方女子,繡花金絲腰帶下,是不堪一握的腰肢。
蕭山低頭,出神的望著端放在雙腿上,自己寬大粗糙的大手,隨意嘟嚷了句什么。
忽來的亮光,有些刺眼,喬薇閉了閉眼。
適應(yīng)了屋內(nèi)的燭光后,她才伸手去取頭上的鳳冠。
她很緊張,也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害羞。
身側(cè)坐著的男子,盯著她的目光火熱,她輕輕頷首,不敢抬眸打量。
忽聞他低聲說了句什么,說的很快,她并未聽清。
喬薇取下鳳冠,放下束了一天的黑直長發(fā)。
“相公,你說什么?方才我未聽清!”
這時,她才扭動身子,朝著自己丈夫的方向瞥了幾眼。
男子很是高大強壯,因坐在炕上,看不出具體有多高。
見慣的男子或如喬老漢般骨瘦如柴,或如大姐夫纖瘦高挑,或如三姐夫體態(tài)壯實;至于前世見過的幾位,皓王肚皮圓滾,滿臉橫肉,身型矮小,活脫脫的一個矮冬瓜,親父顧德元長得倒是白凈秀雅,清瘦體弱,但男子氣概皆無。
喬薇真的被身邊的男子吸引住了。
他身形挺拔,肩寬腰窄,同樣大紅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竟一點兒都不覺的女氣,喜帽取下放在桌上,烏壓壓的黑發(fā)梳理的很是整齊,坐姿端正且氣勢十足。
微弱的燭光下,他那堅毅英挺的面頰如刀削般有型,眉心微蹙,似在深思,劍眉冷目,鼻梁高挺,薄唇輕抿,因著他低頭的動作,卻是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這個人不簡單。
這是喬薇悄悄打量幾眼后,得出的結(jié)論。
要說以喬薇本尊的閱歷,絕不可能一眼看穿蕭山的偽裝,但她前世畢竟在王府生活了兩年,其中最苦的那段日子,卻是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男子,暗中幫助過她幾次。
而蕭山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神態(tài)舉止,皆與那個侍衛(wèi)甚是相像。
打起十二分精神,雙手再次緊握,喬薇為自己心中的猜想,暗暗感到害怕。
見他還在沉思,喬薇鼓起勇氣站起來,走到一旁的梳妝臺邊,放下鳳冠。
接著便就著架子上木盆里的水,開始梳洗起來。
這間婚房很大,下午她一人坐著無聊,便走動觀看過。
進門右手邊是小廳,在靠窗的位置擺了一副軟塌,靠墻立著一排書柜,上面卻是空的。
正對門放著的是一張大小適中的圓桌,上鋪著紅綢印花桌布,四面四個小圓凳子整齊擺放,皆包裹著同色花布。
一副百花爭艷圖掛在正對門的墻上,下面是一排半人高的矮柜。
左手邊是能容下三四人翻滾的炕,炕桌炕柜一應(yīng)俱全,靠墻擺著的是喬老漢專門給她打的一套雕臘梅花的雙開門大柜子,炕與柜子對角放著一副雕花屏風(fēng),一張精致的梳妝臺擺在對面。
梳妝臺是喬老漢按照喬薇的要求做的,其中花費的功夫,喬家?guī)兹俗允强丛谘劾铩?p> 梳洗后,喬薇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拉不下臉。
幾番平復(fù)心情后,她慢慢走到炕邊坐下。
蕭山是何等的人精,她那一點若有似無的神色動作,很快落入他的眼中。
“怎么,你怕我?”
喬薇心神一頓。
“沒,沒有!”
蕭山轉(zhuǎn)身,步步緊追。
“哦,是嗎?”
喬薇往后輕挪。
“是,是的?!?p> 蕭山唇角微動,輕笑出聲。
“那,安歇吧!”
紅燭微動,搖曳生輝。
絆兮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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