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十年前的侵略
工作房內(nèi)的氣氛開始進(jìn)入了種沉寂感滿是的壓抑中。兩位教練都久違在開口。
這時，余建樹用腳對著桌子蹬了下，因?yàn)楹笞Γ囊吻澳_也就脫離了地面，往后緊然仰動了番。有些話其實(shí)已藏在他心里很久了，他也早就想說出來。
“有的時候想想……”但真要是開口了，余建樹卻又有些猶豫。
“嗯？怎么了？”李源似乎覺察到絲怪異，他緊盯起余建樹這個與他共事多年的工作伙伴來。
“想想……”
當(dāng)椅子前兩腳兇狠地砸至地面，也就發(fā)出了個巨大的‘啪’聲。余建樹端正了下坐姿。
“要是哪天有其他國家侵略我們，我們該怎么辦？”
一時間，李源的表情僵住了。也不再是輕松無比的愜意樣，而是透出個近乎神經(jīng)極度繃緊的嚴(yán)肅臉。
“你……你怎么突然說這個？”
只見他不斷地望起余建樹來。但是，每次視線的觸及卻不到一秒鐘，差不多就是望一眼又馬上避開的樣子。
“我……”余建樹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他輕咬了下嘴唇，身體前傾著靠到了桌子邊處，“其實(shí)這個問題已經(jīng)放在我心里很久了。如果現(xiàn)在突然有其他國家侵略我們，我們又拿什么來守衛(wèi)呢？”
李源抽動了一側(cè)臉：“干嘛呀！沒事找事的。你想這個問題干嗎？又沒有國家要侵略我們？”
“有的?！庇嘟涞哪抗獯魷×耍氨热缢鱾惖蹏??！?p> 李源的身體突然顫抖了起來。他雖然想極力控制住，卻效果甚微。
“喂，喂！”他想要做擺手動作。但是，當(dāng)手臂一伸起，那股子顫動過也越來越強(qiáng)烈。他不得已放棄地垂了下來，“你能不能不要提這個國家的名字??！”
“我……也是突然想到這個名字而已?！闭f著，余建樹垂下了目光，“但你卻想要逃避嗎？”
“不是的?！崩钤聪铝司渲卣Z。他兩手肘撐到了桌面上，又迅速地抱住了頭，“我只是不想聽到這個國家的名字而已。”
索倫帝國，一個在賽爾洛斯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膰?。但對于薩蘭王國的人來說，那卻是活脫脫的噩夢。
李源是如論如何都忘記不了二十多年前，索倫帝國的那次入侵的。當(dāng)時，他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毛孩子。他親眼見識到了索倫士兵是如何蹂躪薩蘭這邊大地的。
鐵蹄般的奔跑，滾塵的濃煙。大量面無表情的索倫士兵沖來，他們把薩蘭邊境搞得民不聊生。而自己這邊的薩蘭國士兵卻完全不堪一擊，如同一個個屠宰的羔羊那般被屠殺殆盡。到處都是自己國家人的尸體，一眼望去就像個地獄。
李源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他受不了這種情緒繼續(xù)在胸口堵著。他猛然站起向窗口跑去。急速打開了窗戶，他對著外界來了個深呼吸。
“李源?！庇嘟涮痤^站了起來，他向著李源靠近了幾步。
“你不要和我說這個國家的名字。真的，不要說。”李源兩手撐住窗戶，口吻已近乎于懇求。
“我也同樣忘不了那次侵略?！庇嘟涞南掳臀⑽⒁粋€顫動，“我的父親就是在那場戰(zhàn)爭中死去的。”
李源咽了記口水：“那你就不要再說它了。永遠(yuǎn)都不要?！?p> “可是，李源……我們終究是要面對它的?！?p> 李源注意到此刻，余建樹已不再是用‘李源教練、李源教練’的開玩笑樣式來稱呼他了。李源猛得抬起頭來，他當(dāng)前所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藍(lán)天。
“記得那時我只有十三歲，爸媽出去種地時還對著家中的我說，‘回來給你帶個冰糖葫蘆’?？墒?，下午就看到了那個國家的士兵入侵了我們鎮(zhèn)。然后……”李源下意識地停頓了下，他的聲音在顫抖，“然后我就再也沒有看到我的父母，他們也再也沒有回來?！?p> 李源突然覺得眼框周圍蔓延出了股酸勁感。他馬上抿住嘴唇，將那本就望天的頭顱抬得更高。
“李源。”余建樹望著兄弟的背影，臉上寫滿了悲容。
似乎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爭的薩蘭人，都會對其產(chǎn)生無限的恐懼。甚至，索倫帝國也早就根深蒂固地如夢魔一般，成為了每個薩蘭人心中的陰影。
“李源，對不起。我不是想翻出那個成年舊事。可是……”余建樹低下了頭，“就像我之前說的。要是這個國家再一次侵略我們薩蘭，而我們這邊卻全都是是這種不成器的年輕人。一群連劍士和弓射手初級都考核不通過的年輕人，一群起碼的士兵都不能當(dāng)成的年輕人，一群低欲望狀態(tài)無欲無求任何事都做不好的年輕人?！币婚L串的話在余建樹口中被拉出。最終，他無力地喘起了氣，“那到時我們又該怎么抵抗侵略呢？”
經(jīng)過了幾下異常的波瀾，李源的情緒也算進(jìn)入了穩(wěn)定中。
“我們還能怎么辦呢？”
“二十年前的那次，我們的先輩們拼上了最后一滴血，終于保衛(wèi)住了國家。可是，現(xiàn)今的形式比那個時候還要差，我們現(xiàn)今又該怎么應(yīng)對呢？”
李源轉(zhuǎn)過了身子，他直盯著余建樹卻沒有言出一個字來。
“其實(shí)你我都明白，那次還有非常多的運(yùn)氣成份。但要是再來一次，我估計(jì)就沒有那么好運(yùn)了。我聽外鎮(zhèn)的朋友說，那個國家相較二十多年前，又強(qiáng)大了不少?！庇嘟涞目谖且财椒€(wěn)了起來，“他們的軍隊(duì)甚至都超過了一百萬。而在將軍這方面，整個賽爾洛斯出名的都無法用手指數(shù)出來。就這樣的實(shí)力，要是他們哪天真得侵略我們，我估計(jì)我們是根本抵擋不住的。所以……”
“所以什么？”李源提起了步伐。他漫步走到了自己的工作桌前，猶豫了下后，他還是坐了下來。只是，那副略顯沉重的表情卻一點(diǎn)會減滅，“所以到底什么呢？”
“所以要真發(fā)生了侵略……我們這次可能要被滅國?！?p> 李源聽到‘滅國’兩字，雙眼直勾勾地盯向前方。片刻后，他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滅國對于他來講非同小可。
“李源?！?p> 又聽到了余建樹在喊自己名字，李源的眼珠朝那邊瞥去。
“其實(shí)我心中還有個問題?！庇嘟涑錆M悲容地張著嘴，“假使哪天那個國家真得來了，你會參加抵抗嗎？還是說會……束手投降？”
李源的眼珠突然朝上一番，他看似驚訝極力。而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余建樹那緊盯而來的視線。李源稍稍偏過頭，選擇不與之相交。
“我也不知道。不要問我這種問題，我李源不過是個卑微的中級劍士而已。不管我如何做了，是抵抗也好投降也罷，對戰(zhàn)爭的勝負(fù)能有多大影響？”
那一刻，余建樹露出了較為失望的神情。不過，他也沒多責(zé)怪李源什么。因?yàn)橛嘟浔旧砭碗[藏著這種逃避的思想。
索倫帝國對于薩蘭而言，是不可戰(zhàn)勝的。
接下來，氣氛進(jìn)入了長久的沉寂中，整個工作房又被股壓抑的迷霧所籠罩了。
李源自不必說，余建樹也是一副低頭的冥想樣兒。或許覺得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余建樹便慢慢挪步到自己的工作桌前。
霎時的，他突然挺起身軀并猛烈地抓了下頭。“哎呀呀！你看我這個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彼珠_嘴是笑意盎然的，“又沒有國家要來侵略我們。我在這里胡做假設(shè)干嗎？”
李源起先是有些木楞，但大約過了幾十秒的時間，他在稍加考慮了下后，也一同進(jìn)入了配合當(dāng)中。
“是的呀！搞不懂你胡思亂想干嗎？”李源歪過頭，兩手臂順勢交叉一抱，“人家要侵略早就來侵略了，怎么可能還要等上個二十年??！所以說，你不要胡亂猜測?！彼S即綻放出了個‘燦爛’笑容來。只不過，他自身都覺得那張笑臉是如此的僵硬。
“好了，好了。那就聊點(diǎn)開心的事情吧！比如明天郊外測驗(yàn)的事情。”
“這有什么好開心的。提了也是一肚子火，反正也不可能有學(xué)員通過。”
“哎呀！你怎么這樣講話啊！”
“我說得是事實(shí)。他們連假人都砍不好，哪有什么膽子去砍什么野獸??！我估計(jì)又會像以前一樣，到鎮(zhèn)外的森林里去隨便逛一圈，然后無所事事地回來?！?p> 工作房內(nèi)的氣氛好似又被盤活了，但事實(shí)兩位教練的神經(jīng)卻沒有一點(diǎn)放松。他們盡情表露出假笑的樣子，極力隱藏著心中的那份不安感。
“還是不要這么說。搞不好那群孩子因?yàn)轳R上要考核了，都一個個覺醒了突然又認(rèn)真試煉了呢？”
“哼！”李源被笑意弄得起伏起雙肩，“怎么可能？你又不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們?！?p> “不要把話說得那么死，搞不好他們真得相通了呢！”余建樹斜眼抹了抹下半邊的臉部。
也是那一個斜眼，他正巧瞄到了掛在墻壁上的時鐘。上面顯示已經(jīng)快要到四點(diǎn)了。
“哎呀！已經(jīng)那么晚了啊！”余建樹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只顧著和你聊天，連正經(jīng)事都忘記了?！?p> 李源只覺得好笑。“你有什么正經(jīng)事?。 ?p> “我剛進(jìn)來的時候不就對你說了嘛！我要準(zhǔn)備下學(xué)員的弓箭，以防萬一哪個沒腦子的人忘記?！闭f著，余建樹就準(zhǔn)備奪門而出。
“你還真是負(fù)責(zé)人??！”
李源隨意表露了一句。但也就是這一句話，另余建樹突然急停下來了。他先是定格住身子，然后慢慢朝李源這邊轉(zhuǎn)來。
“對了，李源教練。有個問題我倒是要問下啊？”
“??？怎么了？”
“記得你剛才說過一個例子吧？”
例子？李源不禁茫然地眨起了眼睛。他之前與余建樹談?wù)摿四敲炊嗟脑掝}，究其具體是哪個例子，李源早就將之拋于腦后了。
“記得你剛才曾說一個例子。就是你們劍士班有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他媽媽還在私底下找你，希望可以讓你幫他兒子一把?！?p> 經(jīng)余建樹這樣一講，李源想起他還真說過這個例子。
“恩，是?。≡趺戳耍俊崩钤此坪躏@得非常意外，他的兩眼瞪得圓溜溜的。
余建樹旋即低下頭，露出副苦思冥想的樣子，他還伸手捏著自己的耳垂，并朝前大踏了幾步，“那你能說說那個孩子叫什么名字嗎？”
“??？”李源忽然愣住了。
“他叫什么名字呢？”
面對余建樹的一再追問，李源睜大了眼睛?？魞?nèi)的眼珠不時在里面沖撞著，一會兒扣進(jìn)左眼角，一會兒又在右眼角處停留。
可是，無論怎么樣的回想，李源就是記不起那個單親家庭的孩子究竟叫什么，只模糊地記得其中的名字好像帶個‘羽’字。
到底是什么呢？李源撓了撓臉頰，嘴巴也在不自覺地張大。
“你記不起來了吧？”余建樹提醒了下。
“??！好像是記不起來了。他的名字叫什么呢？哎呀……記不得了。”
“恩，名字記不清了吧！”余建樹先是平穩(wěn)陳述了句。之后，他就像陷入了什么沉思似地用手觸摸著下巴。“你剛才說其實(shí)你很負(fù)責(zé)任，造成如今這樣消極教試煉的原因都是因?yàn)閷W(xué)員?？墒恰庇嘟渎[起了眼睛，“可是當(dāng)他們教練快兩年了，你為什么連其中一個孩子的名字都記不得呢？”
說到此，他突然瞟了李源一眼，“按說劍士班也就五十來個學(xué)院?。赡曛杏泜€學(xué)員的名字應(yīng)該不難??！”
李源有些不知所措，他就像失了魂似地直前縮著脖子。
“所以說，李源教練?。∧阒罢f得那么激動，把如今的一切全都怪責(zé)到學(xué)員自己身上，好像你本身一點(diǎn)問題都沒，那是不是有點(diǎn)……”
李源突然站起了身：“你……你……”
余建樹見狀立馬作出了個推手樣：“喂！喂！你別激動，別激動。我只是把心中的疑問給吐露出來而已。”
“你這是在抓我的把柄嗎？”或許是為了減輕尷尬之意，李源盡力弄出副僵硬的假笑樣。
“沒有，沒有。我真得只是對你先前的話，產(chǎn)生點(diǎn)質(zhì)疑罷了。可能你李源教練真得非常累，所以才臨時想不起一個學(xué)員的名字的?！?p> 余建樹不懷好意地勾著嘴角。他就要朝門口走去。不過在臨行前，他又停住身子扭過了頭頭。
“順便再說一句。你還是快點(diǎn)好好找個女人組建自己的家庭吧！不要一直這樣游戲人生了哦！”他樣子看上去是如此的得意洋洋。
“切，要你管？”
“我只是對朋友作個提醒嘛！”
“你那么有功夫，到不如考慮下你自己吧！”
“哦？怎么到我自己了呢？”余建樹站在門口，又完全轉(zhuǎn)過了身子。他看樣子要長久停留了啊。
“你不花些時間去陪你的家人嘛！還有，記得你前段時間就說過男人有家真累啊！”
李源之所有會這樣講，主要是因?yàn)閹讉€月前，余建樹喝醉道出了家庭的重重繁瑣事。
余建樹是趕快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哎呀！你說對了?。∥沂窃摮樾r間陪陪我的妻子女兒了。就今天吧！我?guī)齻內(nèi)ゲ宛^好好吃上一頓！”
“帶我個嗎？”李源高舉了一臂，臉上滿是賊兮兮的笑容。
“你不是有活動嗎？”余建樹歪側(cè)了下腦袋，“鎮(zhèn)內(nèi)的某個女人！”
“哎呀！你怎么又說這話了啊！和你講過了，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余建樹攤開了下兩手。但很快的，他又雙手抱起了臂來，“我看你就是要有個家庭，才可以收住下你的野性?。 ?p> “唉！別提這種煩心的事情，我哪里需要家庭來收住心?。∫钦嬗辛思彝?，不還要考慮家人的這個那個嗎？”
“不要說得那么夸張，有了家庭可以盡情享受家人的陪伴。”
“但也有麻煩的事情?。”热缒莻€什么的……??！對了！想起來了。我還要問你呢！你上次不是還說要讓你女兒將來去考醫(yī)師這個職業(yè)嗎？”李源沖著余建樹犀利一指，“現(xiàn)在考慮得怎么了呢？”
“嗨！別提這事了！”余建樹瞬間是露出了為難的神情，“我是有這個心思，但沒有這個實(shí)力??！要是將女兒送到別鎮(zhèn)去，那可要花費(fèi)不少錢呢！至少我現(xiàn)在可負(fù)擔(dān)不起！”
“那么也就是說和這個鎮(zhèn)的孩子一樣，在劍士和弓射手二選一咯？”
“這個還沒決定，總之我會想辦法，盡量讓女兒可以享受到更好的試煉資源的。不過話說回來，現(xiàn)在時間還早呢！我家的那個公主現(xiàn)在不過才八歲，要想十年后的事情也有點(diǎn)操之過急及了?！?p> “也不能算急！現(xiàn)在有些富人家說過句名言，那就是：‘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所以，他們早早就把孩子扔到試煉場內(nèi)去了?！?p> “但那也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啊！我們可都是平民！”余建樹無奈地說道。他很快就做了記深呼吸，“好了，事情我也不多說了。我要走了！”
“恩！那走好哦！”李源特意是招了下手。
“不用你假惺惺地說再見！”余建樹抽了下嘴角，他這就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這下，余建樹真得離去了。目送著他向消失在了門外，李源沒好氣地對那邊甩了甩眼。
‘這個死余建樹，之前干嗎要沒事提我追哪個女孩??？看破不說破的道理都不懂嗎？’李源憑空朝前方吐納了口氣息。
只是，隨著時間的過去，李源卻漸漸地徹底板住了面孔。
不是為別的，他就在考慮個問題：
索倫帝國真得會再一次侵略他們薩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