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的夜里靜悄悄的,偶爾的幾下鳥叫蟲鳴也并未使得氣氛有一絲活躍,周邊的場景還是那樣的沉寂。
深夜的樹林就是如此。
趙羽依靠在棵大樹下,之前的那一幕幕還在腦中盤旋著。他并不清楚為何沈夢婷要與他握手,甚至還說些令人費解的話??墒牵辽購膭偛派驂翩玫臍J佩笑容來看,那絕對是種認可。
兩人在握手后,沈夢婷還再度問了遍趙羽是否還有疑問。趙羽在搖頭后,便見到了那女人的伸懶腰動作。她高高地舉起雙手,整個身子都如同個沖上的竹竿。
也正是到了此時,趙羽才發(fā)覺沈夢婷似乎和個普通的女人也沒有多大區(qū)別。不知道這人的私人家庭情況是怎么樣的,有沒有結婚,孩子有嗎?
餓!對了!趙羽恍惚間才意識到,剛才接受了那樣多的信息,卻唯獨遺漏了沈夢婷這人的具體情況。但趙羽正要開口詢問,沈夢婷卻已準備歇息了。
“既然沒什么問題了,那么就早點休息吧!畢竟明天還要趕路呢!”也就是猛打了記呵欠,沈夢婷往一棵較為粗壯的樹干前坐下,“篝火不要滅掉,就讓它一直燃燒著。它可以威懾住樹林中的野獸?!?p> 最后叮囑了句,她便將頭一側(cè),往樹干上靠去。看來她真得是累了。只是,即便她現(xiàn)今已閉眼睡下,那把巨劍還是被她牢牢抱在懷中,并無隨意丟在一旁。
既然對方要休息了,趙羽也就不再多問什么,畢竟以后的日子多呢?可以慢慢去了解。
于是,兩人從先前的談論,進入到了如今的各自休歇中。
和沈夢婷有著強烈反差的是,趙羽至今都還未將內(nèi)心冷卻下來。老實說,就光這一晚得知的東西,估計他這輩子都難忘。
要換做幾天前,趙羽都不會認為到,自身會涉入到這種事件中。
也太……他甚至都無法去形容這種事情的名詞。國家、種族、侵略,這一個個詞匯曾經(jīng)對趙羽來講是如此陌生,但此刻他卻要去必須面對。
將頭仰望了下星空,他希望那漆黑的夜景可以讓他思緒冷卻??墒?,這顯然都是徒勞的。他趕快猛烈搖晃起腦袋來。
哎呀!真是煩啊!真是煩啊!怎么會介入到這個事情中的。趙羽簇擁起了五官,將后腦往樹干上重重一撞。
剛才沈夢婷所說的信息,真得就如同襲來的波浪一般,一浪接一浪地沖刷著趙羽的大腦。
先是得知邊上有個叫索倫的帝國要侵略薩蘭,而后清楚了索倫帝國的強大,在以后就是如今索倫還派出了四個精英人士,來追殺趙羽他們。
更為糟糕的一點,還有趙羽的極其孤立。就沈夢婷所言的,連他們薩蘭國中的官員都不能相信,都是些妥協(xié)派。所以,他們必須得偷偷摸摸地行事,直到來到清瀬城,那才算將任務完成了。
大的講一個龐大的帝國威脅,小點說又有四個高手在堵截。甚至,一路上的友人也不是能信任的,必須要躲著。這任務簡直就是地獄級別的,趙羽開始奮力在樹干上摩擦起自己的身體來。真是煩透了!他這樣想著。
‘我們能成功嗎?’趙羽的嘴皮在動觸。
‘我們’,趙羽突然只覺得有根光柱,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
他居然本能地用‘我們’來注釋自己與沈夢婷了。也就是說,他已經(jīng)將自身和沈夢婷看做為了一個整體。
那就有些奇怪了,話說趙羽和這女人也就剛認識了半天,怎么可能產(chǎn)生出股整體的概念呢?這可是非常信任對方,才會這般稱呼的??!
趙羽不禁將目光投向了休息著的沈夢婷來。沈夢婷似乎已經(jīng)熟睡過去了,依靠在樹干上一動不動的。
趙羽的視線有些入神,某些奇怪的心思也在腦中生成。
現(xiàn)今,他正和一個女人正獨處在樹林中,周圍肯定是沒有人的。一直以來,除了自己的母親外,趙羽就再也沒有接觸過其他女性了。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他就是和一名女性真真切切地在某個范圍中。
這真有點……不好意思啊!趙羽順勢用手撓了撓鼻尖。
以前就聽他的好朋友梁超偉講過,當一個女人會在晚上和個男人獨處時,就能表明女人是非常信任男方的。也就是要有這個前奏,才會有許多之后的羞澀事情。
話說回來,女人和男人獨處時,往往會發(fā)生什么呢?趙羽是曾聽過幾個談過戀愛的同學講述的。什么諸如擁抱、親嘴的事情,都能使他心‘咚咚’直跳。
那么,和這個叫沈夢婷的女人,會發(fā)生這種事情嗎?
趙羽的目光在沈夢婷身上周游著。雖然這個女孩子的年紀有些大,也非常得兇,但形象其實還是挺不錯的。那張臉也略顯標志,比之前他看到的許多女性都要好。也不知怎么的,趙羽居然不自覺地咽了了記口水。
但也就在這剎那,趙羽好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趕快猛烈搖起頭來,還迅速將兩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這樣污穢呢!我可是非常正直純潔的人好不!以前媽媽就和我說過,當男人一定要正直。怎么可以隨便對女人想入非非呢!不行,不行’。
趙羽那觸碰臉頰的力氣在增大。不單是緊貼,還實力搓捏著上面的肉。直對著內(nèi)心嚷嚷著‘不行’兩字,他都快把自己的臉頰給揉成爛泥了。
“喂!你小子晚上不休息,在那里胡亂磨蹭什么呢?”
就在他極度無所適從時,沈夢婷那穿透力極強的言語忽然竄來。
這嚇得趙羽是緊緊貼到背后的樹干上。呼吸得以稍微順暢點后,他發(fā)現(xiàn)沈夢婷已經(jīng)睜開了兩眼。
雖說依靠樹干的動作是未改變一下,但沈夢婷的雙目卻牢牢注視著趙羽這邊。
“是睡不著?還是覺得無聊沒事做?”
趙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他的腦門處只舉得有股熱流在作祟,導致他臉頰火辣辣的。
“我告訴你,別現(xiàn)在不好好休息,等到了明天又昏昏欲睡的沒精力趕路。到時我可不會來管你,聽到了沒有啊!小子!”
趙羽是縮了縮脖子,他不再將臉對向沈夢婷那邊,而是藏到了樹干后。
“喂!我在和你講話,聽到了沒有??!”
趙羽這才懦懦點點頭。
“真是的,都不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些什么東西?”沈夢婷沒好氣地扭了扭身軀,她換了個躺姿重新睡下。
趙羽覺察到周邊沒動靜了,才敢探頭望向那個女人。她似乎是又睡下了,雖說還未能徹底看清她的面孔,但從那兩幅凹陷下的木框可以判斷,她現(xiàn)今是閉著眼睛的。
于是,趙羽便按了下自己的胸口,松下口氣來。
真是倒霉透頂了,怎么會往那種事情上考慮的,趙羽不間斷地對自己責備著。
還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快點睡覺吧!畢竟明天還需要趕路!趙羽只得放松著身子往樹干上依靠而去。
他嘗試著閉上眼睛睡覺。但是,不管他如何的放松,卻沒有感到一絲的睡意。這也難怪,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是無路如何都不可能那么快冷靜下來的。
趙羽無奈地只得睜開眼睛。周邊還是那樣的靜悄悄,連眼前的那團篝火都不再燃燒得那樣旺了。
唉!趙羽舔了下嘴唇,仰頭望向了天空。
要不是發(fā)生那種事,他想著自己當前應該還躺在自家的床上吧!媽媽也還在人世,會在第二天為趙羽準備飯菜。而在之后,他又會一如既往地來到試煉場,然后和小伙伴們一同聊天嬉戲!
可如今,一切都改變了。要說這種劇變,源頭還是在那次的郊外試煉上。之后的種種事情,也不過是掉下懸崖后而產(chǎn)生的紐帶連接罷了。
倘若那天趙羽不頑皮并聽媽媽的話能小心點,那也就不會掉下懸崖。要是不掉下懸崖,也就不會被河流沖走,不會遇到那個叫楊潔寧的老爺爺,不會收他囑托拿去文件,也不會被索倫帝國的人追殺,母親也不會身亡,更不會凄慘地逃到這片樹林,餐風露宿的。
唉!一切的一切,真得是從那次掉下懸崖就改變了。要是他當初沒有那次變故,他現(xiàn)在還是一名漩渦鎮(zhèn)的平凡青年呢!
這樣的無奈回憶流露出,趙羽倒是感受到了股疲憊感。他旋即閉上眼睛,也不再遐想紛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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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婷的兩眼閉上了許久,但因為怎么也無法睡下,她也就所幸睜眼想起了心事。其實她的內(nèi)心也是波瀾無比,但為了在趙羽面前顯示出副冷靜的樣子,她才假裝熟睡下去的。
當趙羽那邊不再有動靜,沈夢婷意識到自己也就不用再繼續(xù)裝下去了。她特地側(cè)過了身子。這樣,因為背對著趙羽的關系,所以她無論怎樣都不會讓那個男孩子看清臉來。
沈夢婷抿著嘴唇,噴出了口嘆息之氣。楊潔寧叔叔的身亡,讓她肩上的擔子瞬加重了許多。薩蘭唯一個能和索倫高手掰腕子的人也沒了,沈夢婷不清楚她們國家的未來在哪里?
雖然她也明白不論怎么傷心或者遺憾,楊紀寧叔叔也不會再死而復生。但是,沈夢婷還是捂住了胸口,是倍感哀念的。
突然的,身后好似有動靜。
一向機警的沈夢婷瞬間回過了頭。周圍并無異樣,依舊只有趙羽和她自己。
那么……
沈夢婷很快發(fā)覺動靜是由趙羽發(fā)出的,這個男的正背對著她,側(cè)躺在棵樹干前。只見趙羽的身子是一抽一抽的,還發(fā)出著個令人怪異的聲響。
怎么了啊?沈夢婷直起了上半身,她歪了歪腦袋盯向了趙羽。
“喂!你怎么了???”嘗試地問了下,但趙羽并沒有反應。沈夢婷便翻上眼珠,加大了詢問音量,“喂!我說你到底怎么了啊?”
沈夢婷是有些煩躁。她搞不清楚這個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會兒搞什么奇怪的動作,現(xiàn)在又弄出個奇怪聲響。
“喂!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
趙羽還是沒有反應,但身體的抽動倒是停止了。
沈夢婷有些不放心,她遂站起了身子。搖搖晃晃地向趙羽走去,她的臉上只擺滿了厭煩。
真是的,幾歲小孩嗎?沈夢婷是深吐著氣息。
“喂!我和你說喔!現(xiàn)在我們的處境可是非常非常的危險,要是不好好休息恢復精神的話,我們估計就會被敵人給殺掉。所以,你給我稍微消停點,不要沒事找事的……”
沈夢婷正要講什么,卻忽然閉上了嘴。因為趙羽當前的樣子又有些奇怪了,他的身體又再度開始顫動。而且,還有一些‘嗚嗚’的聲響從他的后背處傳來。
“趙羽,你沒事吧?”
沈夢婷快速地靠近了趙羽。但是,面對著這個男孩的后背,她卻覺得無從下手。
“趙羽,趙羽!”
接連地焦急喊著,直到趙羽的異像變得越來越明顯。這下,沈夢婷是徹底放不下心來了。她趕快按住了趙羽的肩膀,將之正臉拉到了自己面前。
趙羽的臉上濕漬明顯,即便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都能感觸到有兩行淚水在眼下流動著。
“趙羽!”溫柔地喊出了這個名字,沈夢婷對其凝望了好一陣。
趙羽正在偷偷哭泣,這才導致了他的身體在怪異抽動。
“趙羽!”
“我……我……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的媽媽……”剛講完這句話,他就像抑制不住自身的傷心感那樣,猛然大哭了出來,“她……她真得走了。她走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p> “趙羽!”沈夢婷的心也跟著揪起。
“那是真實的事情,不是假的。我的媽媽真得走了。我一直希望可以……可以是假的,那只是一場夢。但我無論怎么閉上眼睛,等到睜開時,才發(fā)覺那都是現(xiàn)實。我媽媽真得走了……嗚嗚……嗚嗚……”
“趙羽!”沈夢婷加重了按在趙羽肩膀上的力道,“你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了!”
“我怎么可能不想。我的媽媽走了,她被人殺了。她永遠離開我了,你知道嗎?”
“趙羽,你現(xiàn)在想這些也沒用的,這改變不了現(xiàn)實?!?p> “這我知道。但我就是覺得愧疚。我……我不是個好兒子。”趙羽低下了頭,他哭得更為凄慘了,“我真得是個沒出息的人。以前我媽媽在的時候,我就一點都不懂事,總是惹她生氣。我什么都不會做,一定弄得她非常擔心。甚至……甚至……我連初級的劍士都考不出來。真得,我一直惹她擔心了……我是個沒出息的人?!?p> “趙羽!”
“我要是早點懂事就好了。她以前一直在叮囑我,叫我把劍士初級試煉出來,但是……但是……我卻一直在懶惰地敷衍她。嗚……要是再給我次機會,我一定會對她講我會努力的。但她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走了,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p> 沈夢婷哀愁地看著這個哭泣的人,已經(jīng)不知道該講些什么好了。
“嗚嗚嗚……現(xiàn)在就留下了我一個。我……我不知道……我真得……我在想我是否也去死了就好了?!?p> 沈夢婷聽到了這段話,頓時是氣不打一出來?!拔?,你在胡說些什么???”她當即呵斥著,“要是你媽媽聽到你這樣的話,估計是要氣瘋了。你怎么可以說出那么不負責任的言語的呢?”
“氣吧!就讓她氣吧!反正她人也走了?!?p> “趙羽!”
“你不要來煩我什么?那是我的媽媽,她就在半天前被人殺害了。你能了解我現(xiàn)在的感受嗎?能嗎?”趙羽突然地狂吼起來。他還用著手背直擦著兩眼。
沈夢婷被震懾住了,她直盯著趙羽卻不知該講些什么。趙羽還在哭泣著,那哭聲在荒野的樹林中更顯得凄涼。
良久,沈夢婷下決定說了句:“恩,你母親是走了,但你現(xiàn)在并不孤單。你要知道,你還有我呢!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照顧你的!”說罷,她直接就用力抱住了趙羽。
趙羽的哭泣聲并未停止,反而還有加重的趨勢。現(xiàn)在,他已徹底將之前所有積存的情緒給發(fā)泄出來了。
就好好哭一場吧!從比憋在心里憋出病來的要好!沈夢婷動著嘴皮。
趙羽的手也動了,他跟著也緊抱住了沈夢婷。兩人彼此相擁在一塊,持續(xù)了好長的時間。
沈夢婷能感覺到,趙羽的下巴就壓在她的一側(cè)肩膀上,還不時有淚水打下來。但她卻不想去阻止什么,她甚至還伸手去撫摸著這個孩子的頭顱。
‘僅僅半天,你一定是受了許多打擊吧!既然哭了,就好好得發(fā)泄出來吧!’沈夢婷將趙羽擁在了自己胸前。
“嗚嗚……媽媽,再見了……”趙羽嘴里不清不楚地講著話。
結果,這晚上兩人都沒休息好,也都沒有睡下。
大概到了天亮時,沈夢婷還覺得自己頭有些昏沉。但她卻不想去責怪趙羽什么,她能理解對方的心情。
趙羽也是副呆滯的模樣,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滿是低落的憔悴感。
可能也就是黎明時分的關系,樹林中整體飄灑著片迷霧。
沈夢婷正焦急收拾著行裝,她檢查了下‘娜薩’身體上的包裹,確認無誤后,方才決定啟程離開。
“喂!準備走了!”她對著還坐于地面上的趙羽努了努下巴。
趙羽隨即瞅了沈夢婷一眼,才慢慢地站起了身子。他低頭靠近著沈夢婷,直到走到她面前時,才不安道出句:
“那個……有關昨晚的事情……”
“好了,不要再多講什么沒意義的話了。我們要走了?!鄙驂翩没仡^就是句話。
趙羽縮了縮脖子,一個‘哦’字模糊吐露出。
“上馬!”沈夢婷干凈利落地催促著。
趙羽便走到娜薩身旁,用兩手按搭在了白馬背上。
沈夢婷知道他是無法靠自身上馬的,便在搖頭后直接就上去使了下力。她單手推了下趙羽,幫其起跳跨到了馬背上。
又在環(huán)顧了下四周確定沒有東西落下后,沈夢婷也就跨上了馬背。
“娜薩,走吧!”雙手拉住了馬韁繩,沈夢婷呼喊了句。
于是,白馬便小跑著穿過了一棵棵樹木,直到來到了外邊的道路上。
道路就意味著已沒有東西束縛住,白馬就加快了速度,朝著北面方向瘋狂奔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