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困陣2
青藤躺在地上,仰望著踱步而來的回春獸,不禁心中泛冷。
她連忙掙扎著坐起來,招呼馬智逃跑。
“走!快走!”
馬智好歹還算有良心,沒有一個人逃跑。他雙手抱起青藤,鉚足了勁兒的往階梯上跑。
回春獸卻也不著急,它仿佛料定了他們會往階梯上跑似的,慢悠悠的走過去,不疾不徐的爬樓梯。
青藤總覺得此事非常蹊蹺,一時又說不出那里有問題,只得暫時仍由馬智往階梯上跑。
馬智的步伐跨的很大,被他抱在懷里的青藤一顛一顛的,鮮血滴滴答答撒了一路。青藤痛到眉頭緊鎖,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流干了。她有氣無力的垂著雙眸,腦子里開始胡思亂想,覺得自己保不準(zhǔn)還沒到上頭,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干尸……
她強(qiáng)忍著昏昏欲睡的感覺,掏出那瓶金創(chuàng)藥,往自己傷口上撒去。
但她的傷口太大了,跟個窟窿似的,不停的往外冒血泡。金創(chuàng)藥剛?cè)錾先?,就被流出來的鮮血沖的一毛不剩。
但即便沒用,藥也不能不撒呀!索性青藤也不再節(jié)約,將金創(chuàng)藥一股腦兒的全撒上去,再用手掌死死按住。也不知道是這金創(chuàng)藥起作用了。還是這藥粉太多把出血口給堵住了……好歹緩解了血流出來的速度。
青藤松懈下一口氣,腦袋一歪,在馬智懷里暈過去了。
她這一暈,馬智便慌了神。畢竟青藤傷的再重,好歹也算是個人。若是就連青藤也沒了,那整個空蕩蕩的熔爐里,就只剩下馬智與這野獸了。
千軍萬馬都?xì)⒉凰赖幕卮韩F,馬智要一個人去面對,光想起來就忍不住面皮發(fā)抖,他劇烈搖晃懷里的青藤,焦急的呼喚。
“青藤!青藤你醒醒!”
青藤剛瞇著一會兒,就被馬智給晃醒,硬生生再度開始承受四肢百骸傳來的鈍痛。
她悶哼一聲,沒好氣的罵道,“干嘛!”
見她還罵得出來,馬智的心便放下來一半,他又將她顛了顛,避開她的傷口,將她背到了背上,尷尬的笑道。
“沒事……沒事沒事?!?p> 趴在他背上進(jìn)氣少出氣多的青藤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又緩緩閉上了眼睛,打算再瞇上一會兒。
馬智見她還有呼吸,便又安心的爬起了樓梯。但此樓梯左右并沒有扶手,圍繞著穹頂上那個框住明月的圓洞盤旋而上。左右兩邊都是空蕩蕩的,越爬越高,不免有些恐高。
馬智張望了樓下一眼,發(fā)現(xiàn)依舊慢悠悠散步上來的回春獸已經(jīng)只有拳頭大小,螺旋狀的階梯層層疊疊的,令他頭腦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他站在階梯上踉蹌了兩步,差點(diǎn)帶著青藤一起滾落下去。
好在他連忙錯開眼,看向了正前方,稍稍緩解了一些惶恐。他抬頭向上望去,發(fā)現(xiàn)還有約莫一半的階梯……
長路漫漫,他不由想找人說說話。
因此,他顛了顛身上的青藤,側(cè)首喚道。
“青藤?青藤你怎么樣了?”
青藤早已半睡半昏過去,此刻馬智輕聲喚她,她是半點(diǎn)都沒察覺到。
見她沒了反應(yīng),馬智不由慌張起來,該不會是背到半路上她便早就沒氣了吧?
他劇烈的晃動肩膀,甚至雙腿在階梯上蹬了蹬,一格一格的跳上去。
“青藤!青藤你醒醒?。 ?p> 青藤被他顛的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痛的齜牙咧嘴面目扭曲。
她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罵道,“我還沒死,就要被你顛死了!”
馬智跳躍的雙腿一頓,尷尬的抽了抽嘴角。
“你還活著???……那就好,那就好……”
馬智習(xí)慣性的又將她顛了顛,痛的青藤倒吸一口涼氣。在他背后連連瞪他。
“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死,好丟掉我這個包袱。”
馬智被她說的話氣笑,腳下一步邁出三階,大跨步穩(wěn)穩(wěn)的上去。
“說什么胡話,要丟掉你早就丟了。背了這么久還背著,豈不是找罪受?!?p> 青藤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嘀咕,“既然是找罪受,那你還救我做什么?!?p> 馬智沉默了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由悶悶的鼓動胸膛。
“你不是也救過我的命。”
“我?救過你?”
青藤腦袋里閃過一連串的疑惑,回憶了老半天都沒想起來自己是何年馬月救了馬智。
畢竟青藤從來沒相信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就連自己也覺得自己狡詐又自私,做過的好事一只手指頭就掰的出來。
做過救人這等好事早就上去敲詐勒索了,怎么會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
青藤腦子里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該不會是馬智記錯人,報錯恩了吧?
青藤連忙閉上嘴,若是自己說漏了,那沒準(zhǔn)馬智就把她給丟路上了。
有了青藤陪聊,馬智逐漸放松下來,不再像一個人的時候那樣緊繃神經(jīng)。
“是啊,你不是給了我干餅吃。若是那時候我沒遇著你的話,我便和那些人一樣,早早的就在一層被餓死了?!?p> 這也算是救命之恩嗎?青藤不由鄂然,那些干餅都是馬智得來的,即便當(dāng)初沒有青藤,他也一樣能夠活下來。
雖然青藤臉皮厚,但也沒真的不要臉到把幾個干餅說成救命之恩這么不要臉的地步。
她抽了抽嘴角,萎靡的說道,“這都是你得來的,算不上什么恩情。”
馬智不由哈哈大笑,望著逐漸接近的穹頂,心情不斷變好,仿佛走出熔爐,近在眼前。
“就算沒有恩情,我們也很有緣分啊。雖然中間我們是各自闖過來的,但眼下,我們也算是有始有終的,一起度過艱難險阻了?!?p> 清冷的月光灑在馬智堅(jiān)毅的面龐上,使得他的笑容也很棱角分明。
青藤順著月光,抬頭望向頂上的明月,明月已被穹頂上的圓洞切割了小半,西瓜籽一般,依舊胖乎乎的掛在空中。
一只夜行的麻雀從天空中掠過,隨后又折返回來,立在洞口的邊緣嘰嘰喳喳。
青藤瞧著它有趣,不由展開笑顏,對著穹頂伸出手,仿佛將手伸出去,外頭的世界就觸手可及。
麻雀瞧出了她想要捉它,胖乎乎的小腦袋一歪,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穹頂又再次恢復(fù)安靜,螺旋而下“嗚嗚”的風(fēng)聲,像是貪婪的連空氣都要囚禁于此。
青藤失落的收回手,低垂下眼眸。
“但愿吧……”
她稚嫩的聲音在馬智耳邊徘徊,其中的無奈令馬智不由側(cè)目,他將她往上頭顛了顛,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來安慰她。
“別怕,我們會出去的。”
在馬智看來,無論她再怎么堅(jiān)強(qiáng),也終歸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恩。”
青藤乖巧的將下巴架在馬智寬闊的肩膀上,一如他們還在一層的時候那般。
但即便他再怎么安慰青藤,也改變不了他們還處在熔爐內(nèi)的事實(shí)。第二層便開始千難萬年了。最后一層,又豈會如此容易。
果然,在馬智繞到最后半圈階梯的時候,他之前一直堆積的信心,瞬間土崩瓦解……
這個階梯,并沒有連接穹頂,而是一條……死路!
“不可能!這不可能!”
馬智的胸膛劇烈起伏,他瘋狂的跑上去,企圖看到一絲轉(zhuǎn)機(jī),卻發(fā)現(xiàn)連接階梯的,只有一個臥室大小的平臺。
平臺距離穹頂上的洞口還有約莫五層樓高,極度向內(nèi)傾斜,無可落腳之處,也沒有再度出現(xiàn)連接穹頂洞口的階梯。
他們來到的,只是一個傾斜著的圓形平臺……
平臺的一邊鑲嵌在穹頂上,另一邊連接著階梯,平臺邊緣也并沒有扶欄,低頭望去,是如同深淵的第八層。平臺上雕琢著深深淺淺的溝壑,巡回往復(fù),互相交錯,別的再無其他……
馬智放下背上的青藤,顫抖著雙眸無助的握緊她的肩膀。
“怎么辦?這是個騙局!是要把我們騙上來送死!怎么辦?我們要怎么辦?!”
馬智的吼聲歇斯底里,他一向沉穩(wěn)的面容變得充血漲紅,青經(jīng)暴起。
青藤亦皺起眉頭,無奈搖頭。她又如何不知眼前情況兇險。他們處在如此高的地方,沒有護(hù)欄,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別說打斗了,這么一塊臥室大小的地方,稍微走兩步都怕摔下去。
若是他們能選,自然是愿意再從階梯上走下去的,但上下的階梯只有一條,無論如何都會與回春獸正面碰上。
在階梯上碰上,還不如在這平臺上碰上,好歹還能有塊地方騰挪。
青藤挪到平臺的邊緣,趴在地上張望閑庭漫步般上來的回春獸,終于明了。
原來它如此不緊不慢,竟是對他們無處可逃的的情況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