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二黑
一道涼風(fēng)吹進(jìn)錢朵脖子,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小媳婦湊近錢朵,壓低聲音,一臉的八卦模樣:“錢朵,說嘛,你屋里到底有沒有藏男人,年紀(jì)到了,又沒人替你操心,確實(shí)該自己考慮親事?”
“嫂子,你信一個被休棄之人的話?”錢朵抬起頭,沖小媳婦莞爾一笑。
小媳婦看著錢朵花一樣的笑臉,忙擺手:“嗨,我肯定不信!”
“但是錢朵啊,我就是好奇,你一個人住為啥放兩個碗?”
錢朵笑:“一碗喝湯一碗盛菜,不行嗎?”
“行,行,咋不行?”小媳婦絲毫不知道進(jìn)退:“那你喝姜湯為啥也用兩只碗?”
“跟你啥關(guān)系??!”一聲厲喝從小媳婦背后傳來。
小媳婦忙挺直身體朝后看,是武氏扶著孫氏走過來。
一位嚴(yán)厲長輩,一位母老虎,小媳婦誰也得罪不起。
她扔了手里的瓜子皮,拍拍手,抬頭望天:“哈哈哈,今個兒天不錯?!闭f著話沿著籬笆墻小跑著溜了。
孫氏沖她背影一啐:“東家長西家短,磕著瓜子四處轉(zhuǎn),我看就是閑的腚疼,回頭必須跟她婆婆好好聊聊!”
“大奶奶,嬸子,你們怎么轉(zhuǎn)過來了?”錢朵將水桶放下,迎出來。
孫氏抓住錢朵的手:“你瞧這手涼的,別提水了,回頭我找?guī)讉€半大小子給你裝滿水缸?!?p> “朵啊,你為咱村做了好事,將損失降到最低,讓錢家溝有能力渡過這個年,奶奶代表全村感謝你啊?!?p> “外面那些胡言亂語你別搭理,誰要是再跑你跟前嚼舌頭,告訴我,我撕爛她的嘴!”
錢朵笑吟吟:“謝謝大奶奶,我也討厭那些沒事嚼舌頭的人呢,干點(diǎn)正事不行嗎?”
是錢不好賺,還是買賣不好做?
孫氏和武氏過來,就是安撫錢朵的。
昨天李翠花眼看著被休棄成定局,臨走竟然誣賴錢朵屋里藏男人,說桌子上兩碗姜湯就是證據(jù)。
武氏當(dāng)時就給懟回去,她也在場,明明是一碗姜湯,哪一只是空碗。
誰說一個人過,就得備一個碗,那不是胡扯嗎?
信的人不多,但是她就怕有人閑得慌出來找抽。
果然一大早就逮住個碎嘴的小媳婦。
武氏跟在孫氏后面說:
“錢朵啊,我倆過來就是給你說一聲,咱村里也沒有浸豬籠的規(guī)矩,李翠花不想做咱村媳婦,咱就成全她?!?p> “不過她回去也沒得好,今早小宋莊就傳來消息,宋員外媳婦一等李翠花進(jìn)村,直接將人擄走打個半死,強(qiáng)摁著簽了死契,扔在家里后院牛棚做苦力。”
“以后你們輕易碰不到,她再沒機(jī)會害你?!?p> “但是你還是得小心點(diǎn),小宋莊那邊你能躲著就躲著,千萬別跟他們正面剛,遇到事趕緊回村找人?!?p> 李翠花不可怕,最怕宋員外翻后賬。
這番話很實(shí)在,全是為錢朵個人安??紤]。
錢朵除了說謝謝,更多的是感動。
以前外公也說過,宗族是累贅,也是力量,平時看著都討厭,但關(guān)鍵時刻他們就是維護(hù)你的斗士。
外公說過很多話,唯獨(dú)這一句,錢朵不信。
然而今天,她不得不信。
哪怕孫氏為了里正的位置,武氏為了水生跟著錢朵有好處。
起碼此刻,她們站在自己這邊,真心實(shí)意的維護(hù)自己。
為了這份好意,為了自己成為全青州的蔬菜大亨,為了早點(diǎn)掙夠贖救外公的銀子,錢朵也不能閑著。
所以吃過早飯,錢朵就收拾收拾要去鎮(zhèn)上。
結(jié)果沒走到村里,就被人攔了回來。
錢朵瞪著面前的水生和富貴說:“你們干嘛,為啥不讓我出村?”
“姐,隔壁宋員外和他媳婦鬧可厲害了,宋員外喊著要?dú)⒘四恪!彼榱顺楸翘椋骸袄镎淮罱憷侠蠈?shí)實(shí)村里待著,哪兒都不許去。”
富貴連忙點(diǎn)頭:“對對對,里正叔還說了,你有啥事交給我倆,我倆今后就負(fù)責(zé)給你跑腿!”
錢朵:“……”
城門失火,殃及魚池,她還被連累的給禁足了。
“行吧,我就是去買點(diǎn)種子?!卞X朵說著掏出一個錢袋扔過去:“你們倆去跑腿吧。”
她犯罪不著急去找墨宸。
先搞到種子,回頭賒賬給族人,讓他們用來年的蔬菜抵賬,自己輕輕松松搞定來年的進(jìn)貨。
“記著咱村里常種的集中菜種都給我買點(diǎn),多多益善。”錢朵仔細(xì)交待幾句后,抄著袖子回家去。
難得有人給跑腿,還不趕緊去炕上躺會?
嘿嘿。
水生提著錢袋撓頭:“富貴,錢朵姐又沒地,為啥要菜種?”
“誰知道呢?”富貴也想不通。
不過拿了人家的錢,肯定給人辦事。
兩個人現(xiàn)在該愁的,是怎么去鎮(zhèn)上,三十里路呢。
正好二黑推著那車爛菜過來,要去給墨宅送去。
富貴忙戳水生:“他也去,咱湊他的車!”
“才不呢!”水生不喜歡二黑:“他對錢朵姐有想法。”
富貴可不想走著去鎮(zhèn)上:“咱不跟他提錢朵姐就行,跟他一路還能盯著他?!?p> “……行吧。”水生也不想拖著兩條腿去,最后點(diǎn)點(diǎn)頭。
于是兩人將二黑攔?。骸岸冢闳ツ筒税。梦覀円踩ユ?zhèn)上。”
二黑見是他倆,都沒問去鎮(zhèn)上干啥,直接點(diǎn)頭:“上車!”
兩人對視一眼,先后跳到車上,二黑坐在前面車把趕騾子。
走了一程,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半天,二黑沒忍?。骸板X朵呢?”
水生和富貴互相擠擠眼睛,都不搭腔。
二黑沒問出話,回頭朝兩人張望一眼,并沒有因?yàn)閮扇瞬徽f話而生氣。
水生偷偷松口氣,拍拍小胸口。
說實(shí)話二黑挺好,就是他娘太討厭。
三人又是沉默好久,眼看要到鎮(zhèn)上,二黑想了想,又問:“你們跟著去過墨宅,見到過墨宅主人嗎?”
水生和富貴又對視一眼。
搭乘人家的車,卻總是冷臉相待,咋想咋不像回事。
說的反正也不是錢朵的事。
于是富貴撓撓頭:“沒見過墨公子,只見過張管事,三十多歲,就是有點(diǎn)奇怪?!?p> “按說他們富貴人家的大管事應(yīng)該不干活,但是張管事為啥皮膚那么黑呢,一看就風(fēng)吹日曬,跟咱莊稼人一樣。”
“不過他對錢朵姐挺好的……”
水生見他話太多,忙拽拽富貴衣服攔住:“二黑哥,你送菜進(jìn)去自然就見到張管事了?!?p> 二黑抿了抿,沒再追問,但是表情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