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員外的話實在混不吝,針對性又強,席間一度安靜的尷尬。
倒是有人想說句俏皮話緩解一下氣氛,但被身邊人拽了拽袖子,到底沒開口。
大家都還記著之前那個被前縣令蓋上污蔑之罪的人,誰也不曉得這一屆縣令跟宋員外又是什么交情。
墨公子是墨家人,宋員外親叔是王府管事,人家墨家和王府走動可是一向密切。
別搞不清狀況亂說話,最后兩邊得罪。
席間安靜,宋員外更得意,看來大家都識相,沒人敢?guī)湍氛f話。
他昂起下巴,眼睛從上到下看墨宸怎么應對,心里已經(jīng)想了一肚子的話應對。
然而墨宸風輕云淡,浮著茶對裴乾說道:“這茶不錯。”
“哈哈哈,這是我自帶的,若是墨公子喜歡,宴會后我送你一包。”裴乾爽朗一笑。
能做到財主鄉(xiāng)紳的,哪一個笨?
大家立刻明白了裴乾和墨宸的態(tài)度,也紛紛加入話題。
這個說茶香,那個說茶好。
就著這個話題,眾人熱火朝天聊起來,竟是沒有人給宋員外一個多余眼神。
宋員外的臉憋成豬肝,礙于一會兒需要裴乾配合打壓墨宸,他不能沖動。
宋員外徑直找了處空位坐下后,兩邊一打量,位置有點靠后,想換已經(jīng)來不及,心里又是一陣悶氣,看墨宸更加不順眼。
裴乾這邊閑聊差不多,又飲了三杯酒,這才將轉(zhuǎn)入正題:“云崗鎮(zhèn)受災,又趕上年關(guān),父親心急如焚,已經(jīng)上了折子請求朝廷減免春稅?!?p> 席間一片歌功頌德,然后圍繞著怎么賑災又是一陣討論。
裴乾仔細的聽,他辦今天這場局,本就是為此。
從前別處賑災,發(fā)生過秩序混亂百姓搶糧的事情,更甚者發(fā)現(xiàn)踩踏事件,善事食了惡果。
云崗鎮(zhèn)自古山清水秀好災禍,賑災并沒有舊例可循。
每個地方情況不一樣,若是完全照搬別處,裴縣令怕發(fā)生騷亂,這才讓裴乾慎重的宴請鄉(xiāng)紳,尋求合作。
只是坐到鄉(xiāng)紳的,都是人精,乍一聽點子出的不少,真正能用到實際的卻沒有。
宋員外斜睨一下上首,輕蔑的撇嘴一笑,派個毛頭小子來就想指使這些地頭蛇干活?
是時候展現(xiàn)一下他在云崗鎮(zhèn)的超然地位了。
宋員外大聲咳嗽兩聲,席間談話聲音果然漸漸變小。
他滿意的點點頭,到底還是自己地盤上,沒有人不長眼色。
“說起賑災,物資倒是不缺?!彼螁T外高聲說道:“秋稅之后,百姓手里還有余糧,冰雹下不下還真沒什么影響?!?p> “最受影響的是那幾個種菜的大莊,不過墨公子不是提前囤積了蔬菜,給了錢嗎?”
裴乾來知道墨宸在冰雹前收了許多蔬菜并成功運賣出去,聞言下意識看向墨宸。
墨宸眼皮都沒抬,漫不經(jīng)心的浮著手中的茶,對宋員外的針對充耳不聞,很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
有人說,對敵人最大的輕蔑就是無視。
宋員外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心里憤怒更加強烈。
一個冒名的人也配在云崗鎮(zhèn)跟他叫板,不拍死墨宸,他就不是鎮(zhèn)上第一財主。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天災可控,人災才是最嚴重的?!?p> “如今云崗鎮(zhèn)蔬菜被搶空,導致物價飛漲人心浮動,這時候開倉放糧,難保不出現(xiàn)哄搶現(xiàn)象。”
當即有人小聲嘀咕一聲:“那該怎么辦?”
還有捧哏的。
宋員外揚起眉毛,面有得色:“所以放糧的事情可以緩一緩,總歸百姓家里還有吃的,死不了人?!?p> “當務(wù)之急,是要斬斷某些人的黑爪,振奮民心,安撫民意?!?p> 裴乾皺一皺眉:“這位……宋員外是吧?賑災就賑災,你扯那么遠干什么?”
他又不是官,是來發(fā)糧食,不是來斷案的。
宋員外一來就對墨宸不友好,現(xiàn)在話里話外,是要辦墨宸的罪?
財主們一看形勢不對,紛紛勸道:“得嘞,宋員外,咱今天宴會主題是賑災,就說賑災的事,別扯別的。”
“就是呢,還有比咱云崗鎮(zhèn)更平和的地方嗎?”
“裴公子,您繼續(xù)安排賑災的事情,我們保證高度配合。”
宋員外身邊的財主也壓低聲音提醒他:“你可給新縣令留個好印象,再說那位是墨家來的。”
“呵!”宋員外冷笑一聲。
他不需要給縣令留好印象,回頭用親叔叔一壓,對方還得給他卑躬屈膝呢。
至于墨宸,在眾人面前將真的墨家公子壓下去,那才叫本事。
所以對方身份真假,今天他絕口不提。
等逼著裴乾接了訴狀,將案子遞交到縣里,到時候縣令仔細一查,墨宸身份是假的,害他白白讓兒子浪費感情,估計懲辦起來更嚴厲。
這點心理,宋員外還是能拿捏住的。
他朝門口瞥一眼,外面宋翔點點頭,表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宋員外站起身朝裴乾隨意作揖,義正言辭:“裴小公子,各位,不管你們怎么說,身為云崗鎮(zhèn)鄉(xiāng)紳領(lǐng)頭羊,宋某有責任有義務(wù)守護鎮(zhèn)上百姓。”
“今天我舍棄這把老臉,也要當眾揭穿一個人的真面目?!?p> 旁邊的人拉都拉不住,宋員外直接朝外一招手:“將人帶進來?!?p> 宋翔一把將兩位愁眉苦臉的老夫婦推了進來。
老夫婦衣衫襤褸,臉上褶子里都是泥,乍一見滿屋貴人,嚇得手足無措。
裴乾黑了臉:“宋員外,你到底意欲何為?”
宋員外一指老夫婦:“我來的路上遇到的兩位老人家,正哭訴無門,鬧著跳趙王河自殺?!?p> “兩位老人家,可是災情太重,活不下去?”裴小公子想岔開話題,溫和得轉(zhuǎn)向老夫婦:“不怕的,縣里賑災糧已經(jīng)到了,不日就要下發(fā)?!?p> 老夫婦不敢抬頭,慌忙擺手,說話不成個:“不是,不是。”
宋員外冷笑:“裴小公子,我已經(jīng)說了,老百姓不缺那口吃的,如今有人借著災害起事,百姓申冤無門呢!”
污蔑的這么沒有技術(shù)含量,墨宸沒眼看,偷偷側(cè)頭嘆口氣。
裴乾心里直罵娘:奶奶個腿,老子就是來發(fā)個糧蹭蹭大腿,你半途整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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