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坐在鳳瀾殿的正座上,皇后和焦貴妃一左一右坐在他左右,聽著焦荷跪在殿下,一字一句的稟報。
皇后臉上始終沒有一絲波瀾,像是根本不在意焦荷說的話,哪怕焦荷此時此刻正對著陛下,指控她的巫蠱之罪。
“皇后?!被实勖鎸购傻闹缚兀樕弦矝]有一絲一毫的疑心之色,望著焦荷的表情是種看著孩子玩鬧般的無奈和興趣,“應(yīng)著焦荷所說,你可有什么想說的?”
皇后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看向焦荷,反而看著皇帝:“陛下與臣妾夫妻一體,陛下有什么想說的?”?“皇上,荷兒也不是瘋魔的人,不如照她說的,搜上一搜?也省得臣妾和襄兒日夜懸心不得安枕?!苯官F妃小心翼翼地望向帝后,也不安地看了焦荷一眼。
皇后冷笑了一聲:“貴妃,本宮懷疑你也使用了巫蠱之術(shù),不如也叫人你宮里搜上一搜?”她望著焦貴妃驟然驚懼的眸,冷笑了一聲道,“本宮加封皇后十五年,因此對此有質(zhì)疑的人可不止百十來個,怎么,還每個都要陛下與本宮這般當(dāng)回事嗎?你代本宮執(zhí)掌后宮這么些年,連這點(diǎn)道理都不懂嗎?”她抬起臉來,輕聲道,“微云,去給陛下和貴妃端些糕點(diǎn)來,本宮還要去瞧瞧子尋?!?p> 皇帝嘆了口氣,微微嚴(yán)正了一些口氣:“焦荷,朕念在你年幼不懂事,不和你計(jì)較。快隨著貴妃回去吧。”
焦荷執(zhí)拗地跪著,身子卻很是筆挺:“陛下可聽說過漢武帝寵愛衛(wèi)妃,陳皇后心生詛咒作婦人媚道,女子楚服等坐為皇后咒詛,相連誅者三百人!”
“焦荷,你是在指責(zé)本宮大逆不道,皆有巫蠱陷害貴妃,損傷陛下嗎?”皇后見她說的振振有詞,倒也不像是玩鬧,還是加重了語氣,“本宮卻好奇,本宮鳳瀾殿做什么事,倒有人去給你焦荷郡主舉報?你將陛下置于何地?”她重重嘆息,“不和你計(jì)較,是因著不愿讓外頭人覺著陛下后宮不寧,倘若你執(zhí)意這般荒唐,你可想好了你該承擔(dān)什么后果嗎?”
“皇后有錯有失,天下人皆會追究查問,焦荷是陛下臣子,自然不忿皇后娘娘的言行出格。否則,何以解釋襄王殿下無端落水,這般久久不愈?”焦荷郡主臉一揚(yáng),一步也不肯退,“皇后娘娘難道敢賭誓,這與娘娘一絲瓜葛也沒有嗎?”?皇后娘娘冷笑了兩聲:“本宮是什么,陛下最清楚不過?!被屎髠?cè)過臉來望向皇帝,“當(dāng)年貴妃尚為美人,生產(chǎn)襄王時胎大難產(chǎn),難道不是本宮凡事親歷親為,保她生下了襄王嗎?”皇后望向貴妃,眼神森冷,“誰知東郭與狼,如今倒由得你們姐妹,肆意誣陷攀咬本宮?”?焦荷郡主更是找到皇后話語中的漏洞:“昔年皇后手中,并沒有皇子,如今,襄王勢強(qiáng),太子也不受陛下喜歡,你才……”?“放肆!”焦貴妃瞧這皇帝眼神漸冷,急忙呵斥焦荷,“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說起太子殿下的不是?”?“太子是東宮儲君之尊,襄王勢強(qiáng),也是真事?!被屎笠琅f望向皇帝,一動不動,“臣妾的確在意太子的榮光,也對襄王之勢不滿日久?!彼蚧实?,“放在任何一個時候,庶子滅嫡,禍延前朝。這些,陛下也是知道的。”
皇帝沒有說話,只是聽著她們的言語。
“你……”貴妃站起身來,隨即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僭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跪下來道,“陛下,襄兒冤枉……他怎有半分不敬東宮的意思!”
“你們姐妹方才話里話外透露著的,不是本宮嫉恨你們得寵,才用巫蠱害你們?”皇后淡淡嘆息一聲,“貴妃,你也是宮中資歷深厚的人了,你妹妹糊涂,你竟也縱容?”?皇帝也不由地隨著皇后冷笑了一聲,望向貴妃:“你也入宮十年了,可曾見過皇后嫉妒過誰嗎?朕是寵愛你們母子,可是可曾有半分越過皇后?”
“陛下……”貴妃被皇帝這般羞辱,不由眼眶一熱,落下眼淚來。焦荷加重語氣:“陛下,焦荷求求陛下,能否搜過宮之后再做言語?”
皇后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無奈:“陛下,既然焦荷郡主堅(jiān)持,想來今日若是不搜鳳瀾殿,怕是她不得安心?!彼鹉榿?,轉(zhuǎn)向焦荷,“誣蔑中宮,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焦荷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執(zhí)拗又固執(zhí)地跪正身子:“焦荷甘愿遭受一切責(zé)罰?!?p> 是啊,此時此刻拼力一搏,只要能從皇后榻下搜出巫蠱木偶,宮里宮外的輿論謠言,也足夠壓垮這個已經(jīng)搖搖欲墜的中宮之位了。
至于如今占據(jù)在那個位置上的人。焦荷朝座上望去,皇后盛妝的樣子未見一絲一毫疲倦衰敗之象,反倒令人有不怒自威的傲然姿態(tài),焦荷不僅打了一個冷顫。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冷風(fēng)自何處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