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騎云閣的頂角瓦片上,赤紅色的瓦片泛起如水光般波光粼粼的光澤,暈染著林辜的衣角都帶著柔和的霧,臨鶴保留著師父的習(xí)慣,就是在騎云閣外的院落,梨花樹下擺著兩張乘涼的半躺椅。透過梨花樹疏影橫斜的枝葉,賞月剛好。
林辜撫摸著那酸枝的躺椅已經(jīng)有些裂開的扶手,苦笑了一下,閉上眼將手中扇涼的團扇掩在面上,嗅著團扇上的梨花香氣:“這把扇子,是杏云贈我的,繡扇面的絲線都是用梨花汁染的,如今香氣居然還未散去。”
身旁傳來陸見棲的聲音:“你怎么知道是我?”?“旁人可沒有隨隨便便躺下的規(guī)矩。”林辜依舊閉著眼,聲音透過團扇有些悶悶的。陸見棲伸手拿過她掩在面上的團扇,語氣有些酸:“她對我可沒有這么好?!?p> 林辜依舊閉著眼:“你又不缺對你好的人,我可就這么一個師姐?!?p> 陸見棲將那團扇湊在鼻下聞了聞,輕輕笑了笑。林辜如今與他說話,和對鐘笙,對她的師弟們說話沒有任何不同,總之不是仍舊當他是外人:“東海之事,你可有什么良策?”?林辜終于睜開眼睛,直直望向坐在另一只半躺椅子上的人:“從前沒有,如今倒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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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斷斷出乎林辜和陸見棲的意料的是,海匪的攻擊來的太快,也來的太猛。以至于才他們二人才剛到東海的第二日,陸見棲才剛剛起身洗漱,換上郡王裝扮打算去東海府的時候,郡丞就派了人前來,說昨夜,海匪再次侵入百姓田莊,一門十六口,無一幸免。
林辜坐在亭子里用早膳,陸見棲和司徒錚剛好從亭子里經(jīng)過出門,看著林辜說:“你也起這么早啊……”然后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林辜看著陸見棲出門的背影,鐘笙在一旁說:“海匪之事,一日都耽擱不得。每拖延一日,就是數(shù)條性命??ね踹@么早出去,怕是棘手呢?!?p> “棘手?”林辜喝了一口粥,“既然是我玄機閣弟子先做出叛逃海匪這般侮辱師門的大事,那就到了該清理門戶的時候?!?p> 鐘笙聲音微微一顫:“姐姐?”?“跟宮中爭斗裙擺不沾絲血不同,江湖人講究親自將劍送入對方的咽喉?!绷止佳垌⑽⒋瓜?,掙扎了一瞬,隨即一層又一層殺氣和冷淡浮起來,在眼中泛起微微的紅,最終凝結(jié)在她的唇角,如蘭的吐字,收尾卻咬的淡淡的,“徽,風?!?p> 鐘笙正想開口,司徒錚忽然大步邁入騎云閣前苑:“侍子!見棲他有難,還請您幫忙?。 ?p> ————————————————————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東海太守府正殿中,陸見棲拿著東海海匪的書冊,逐字逐句地看著。
“給郡王殿下請安?!笨へ╊I(lǐng)著十幾個都尉主簿給陸見棲行禮,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這是這笑臉的背后是陸家飄搖著的戰(zhàn)場旌旗以及陸家父子沙場多年的威儀,不然他們根本不會把眼前這個清俊的過分的少年放在眼中。
“你們說你們打不過海匪,卻無人告訴我,那些海匪的招數(shù),進攻習(xí)慣,多久進犯一次,燒毀民宿多少,殺死官員多少?!标懸姉诟T正廳的議事堂,臉色極不好看,“如今坐在這兒的都是文臣,向來都不是上戰(zhàn)場的人,那么這里的東海將軍呢?也死了不成?”?郡丞喬庸是個年過不惑的老實人,他看著陸見棲不是容易糊弄的主,便早早行禮道:“東海將軍昨夜剿匪累了,今日,就不來給殿下請安了。”
陸見棲冷笑了一聲,將手中僅有的幾頁薄紙朝著那喬庸扔過去:“一門十六口已經(jīng)沒了,你們再去追,怕是連海匪的影子都沒見著吧?累著了?一個東海將軍,跑了跑馬就累著了?那素日和海匪面對面打起來,他又要怎樣?”
喬庸小心翼翼地提醒:“郡王殿下,東海將軍焦渠閣,乃是太后娘娘的內(nèi)侄,焦貴妃娘娘的堂兄……他素來身份貴重,您又何必招惹這個麻煩?”
“我一路行過來發(fā)現(xiàn)東海今年荒廢農(nóng)耕,到了秋日怕是要顆粒無收的苦日子。原來,哪怕征如繭絲,還是逃脫不了這冗官霸將,在這東海,做起皇帝來了?!标懸姉恼Z氣極重,在座幾個人一聽慌忙跪下叩首:“殿下!臣等不敢!”
“我以為是哪里來的殿下,說得這般義正言辭,原來是陸家的小郡王?!遍T外忽然傳出來一聲傲慢而放肆的叫喊,正是東海將軍焦渠閣,“本將軍,也算是看著小郡王長大的,怎么小郡王竟這般,將死罪扣在本將軍頭上?”?陸見棲看著他走進來,微微笑了,笑容卻甚是冰冷:“的確聽父親提起過這個名字?!?p> 焦渠閣抬起眼來,臉上盡是不可一世的笑容。
“父親說,焦家三世與我陸家為敵,不過父親叮囑我,并不必放在心上。因為,焦家并無什么值得當做敵手的地方。”陸見棲看著焦渠閣,沒有笑容,“從前我不知該不該信,如今覺得,果然如此。”他低下眼,“不過,我沒空跟你在這里糾纏,東海百姓的每一條性命,都重過你的性命。我如今要指揮東海護城的三百士兵和三百水兵令旗,是你交出來,還是我派人搜?”
焦渠閣臉色先是一陣灰白,隨即又狂妄地笑起來:“指揮東海的令旗是在本將軍這里,不過要看你有沒有命拿走了!”
門外傳來盔甲碰撞的聲音,喬庸坐倒在地上:“將軍!你怎可調(diào)動?xùn)|海護城軍對抗殿下!殿下乃是陛下派來幫我們的呀!”
“想來陛下派你前來,也不打算要你有命回去?!苯骨w笑著拍著自己的手,“扶山王的親弟弟,陸郡王在來東海的第一日就被東海海匪屠殺!你說,他扶山王陸深,是不是會被氣得吐血??!”
陸見棲忽然笑起來:“這么肯定?”他望向殿門外,有一席青色衣角飛快閃過,像是一陣疾風,“你難道全然沒注意到,我的援軍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