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昭走入襄王府中，看著襄王在習(xí)帖臨摹，臉上不由浮現(xiàn)一絲溫情笑意，不過幾年前，他也是如此看著訓(xùn)誡蘼蕪他們這些小師弟臨帖習(xí)字的。這個年僅十一歲的王爺，雖然陰郁多疑的不像是個孩子，卻并沒對他有一絲一毫的疑心。
原本他將他當(dāng)成可以一同玩耍的朋友，如今，他將一力將他拉入地獄。
襄王看見離昭，臉上浮起開心的笑意：“離昭！你替我去看過母妃了？他怎么說？”他想要走過來，卻被侍衛(wèi)富捷一把拉?。骸暗钕?，專心。”
離昭鏗鏘一跪，身后站著的女子披著斗篷，也跪下來。她緩慢地揭開斗篷，笑容平靜，正是貴妃身邊最親近的宮女素云：“貴妃娘娘口諭，侍衛(wèi)富捷乃是太子的眼線，立刻斬殺?！?p> 富捷立刻拔出劍來：”你敢污蔑我？我還是娘娘賜給殿下的伴讀！”?襄王怒吼道：“本王面前你膽敢拔劍？可是要?dú)⑷?？?p> 富捷的劍剛剛放下，一道銀光就快速閃過他的脖頸之間，幾乎瞬間他便人頭落地沒有任何活著的跡象。離昭慢慢地將劍收回劍鞘，臉上沒有笑容。
襄王略微一驚：“你……”他退后兩步，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實在擔(dān)心他對殿下不利，也是因為娘娘今日有更高的吩咐?！彪x昭的聲音朗然而鎮(zhèn)定，“如今殿下壯志未酬，陛下偏私，唯有一條路可以走。”
襄王微微戰(zhàn)栗了一下。
素云將袖子中的信件交到襄王手中：“殿下，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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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凈亭滿身是血地被打倒在地的時候，涌上四五個士兵給他帶上手銬，腳銬，像是全然喪失了斗志般的某種獸類，天空中飛過一群烏鴉，似乎是逐腐而來，亦似乎是同樣哀悼這在東海叱咤風(fēng)云的海匪頭目，敗的如此輕而易舉，敗的如此，干凈徹底。
陸見棲染了血的靴子立在他眼前，他閉上眼睛：“你想殺我，隨便吧?！?“你的性命自有朝廷做主，我自是不會要的?！标懸姉貙κ栈貏η?，“我也不想告訴你你是如何敗的?！?p> 林辜緩慢地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把劍。
“你不殺我，自然有人殺我?！蓖魞敉た嘈ζ饋恚熘幸灿蟹讲疟魂懸姉粨舳砍鰜淼难?。
林辜揮劍落下。
汪凈亭之感覺臉上一燙，疼痛鋪天蓋地襲來，臉側(cè)被劃出一道傷口，源源不斷地涌出血來：“你……”
“你手下的人沒有那個膽子，敢在郡王臉上留下傷疤，所以這個債，我只找你來討吧?！蹦且坏纻诤完懸姉樕系膫诩澥繉ΨQ，像是某種暗號一般。
陸見棲跟在林辜身后，輕聲說：“侍子，我不要緊?！?林辜忽然轉(zhuǎn)過身，在陸見棲的肋骨上錘了一拳，陸見棲猝不及防一般后退一步，吃痛的捂住肋骨。
“看來這里也有傷?！绷止祭湫α艘宦?，“之前說好的，由你去深入海匪內(nèi)部，但是你不能受傷?！?p> 陸見棲臉上浮現(xiàn)起一絲安慰的神情：“我不受傷，他們難以放心?！彼穆曇粲州p又柔，帶著蠱惑人心的質(zhì)感。眾人見他們二人這副神情，含著笑上前來，押解著活捉的海匪各自離去。陸見棲上前一步，和林辜并肩而立：“東海之患，今日了結(jié)，不枉你我籌謀一番。”?
林辜沒有說話，眼眸卻溫和了一些。
“我還是有個問題。”陸見棲皺起眉來，“就算我不被海匪捉住，你還是有能力揪出假冒杜清的人，有辦法引得徽風(fēng)和海匪內(nèi)部產(chǎn)生猜忌矛盾，有手段弄破他們的船，為什么，非要我深入進(jìn)去？”
林辜輕聲說：“這是最快，也最穩(wěn)妥的法子?！彼а劭戳艘谎坳懸姉樕系膫?，眼中有一絲不忍一閃而過，“除了你我，誰我都不能盡信。還有便是，你被捉的消息，陛下已經(jīng)知道，是我刻意傳回去的消息?！?p> 她沒有說完，陸見棲卻明白她的意思，她從頭到尾設(shè)這個局，就是為了他。
為了陛下耳中聽到的故事，是他自己想聽到的那個版本。
郡王被捉，東海諸官員鼎力相救，最終成功救出郡王，這樣的故事，才最得陛下的心意。
“你為何要在意我在陛下心中是什么樣子？”陸見棲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神色，含著笑看著林辜。
林辜抬起眼來看了他一眼：“你問了我這么多問題，我倒也想問你一個，郡王對我都隱藏自己鳳翎閣閣主的身份，是在怕什么？”?“我沒有怕什么?！彼穆曇綮V月清風(fēng)，“我只是想要一個與你般配的身份，可是并不想用這個身份加重我在你心中的籌碼?！?p> 林辜側(cè)過臉來，眼眸中含著輕嘲笑意：“郡王，你多慮了。”
“縱然是我多慮吧，侍子，難道我在海匪手中這幾日，你不日夜懸心？”他垂下眼來，盯著林辜的眼睛，“我之所以應(yīng)你所求，就是希望你能在這幾日看明白自己的心?！?“郡王?！绷止急荛_了他的眼睛，“你若出事，在長安城中的扶山王不會放過我，我這一生，最怕麻煩，不愿得罪一個或許會對我有助力的人，你明白嗎？”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忽然啞了，“我的心我比誰都清楚，就是在給師父報仇之前，這顆心落不到它該到的地方去。世人說我冷血冷心，我也的確如此?！?p> 陸見棲苦笑了一聲：“凡事權(quán)衡利弊，在第一時間做出選擇，避免麻煩，避免禍端。侍子，你們都是這樣清醒自制的人，可是凡我知如此之人，必不快樂?！?p> 林辜的聲音輕輕地：“快樂于我而言，并不要緊?！彼瓜卵蹃恚袷侨徊辉谝庖话?。
陸見棲還想說話，林辜卻忽然從頭上將他贈的珠花拆下來：“這珠花也是一樣?！彼龑⒛侵榛ǚ诺疥懸姉中模懸姉肟s回手來，卻被林辜牢牢攥住，“我會一時喜歡，一時動心，也會，長久地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