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長生風(fēng)弛電掣趕往信陽。
這一動作間,云長生頓感體內(nèi)氣息更為精純,飛縱起來,身體也越發(fā)輕盈。
春風(fēng)吹來,一陣林中的清新,淡雅,濕潤的泥土氣息撲面吹來。望向這片廣闊的萬仞千峰,云長生的心里那些自傷自憐漸漸如海潮般退去,心中也如這春天里的燦然陽光明媚飛揚(yáng)起來。
春天本是萬物蓬發(fā)的季節(jié),它洗去了冬日的冰冷寒意,舒活了大地僵硬的筋骨。在春風(fēng)溫柔地拂動下到處是花香草青,一派的生機(jī)盎然。
望著這片層巒疊嶂的萬仞山,云長生漆黑臉龐上的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忽爾一轉(zhuǎn),開口唱道:“大王叫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zhuǎn)一轉(zhuǎn)……”
“太陽對我眨眼睛,鳥兒唱歌給我聽……”
“……別問我從哪里來,也別問我到哪里去……”
歌聲響在這片山明水秀的寬闊的天空中,云長生覺得自己的心也明朗起來。
現(xiàn)在她正坐在一塊大青石上,低下頭,挑開腳底磨出的水泡。嘶的一聲,云長生忍不住倒吸口氣??粗约耗_底的血肉模糊,云長生不禁嘆氣。這才走了三天,這片萬仞山還沒有走出。自己全力趕路,草鞋不知磨破了幾雙,腳底也沒有一塊好皮肉,現(xiàn)在這樣了,就算她能耐得住疼,可還是影響速度啊。
云長生坐著的大青石,卻是位于一座山峰的頂部。她往四周看了看,不由得一喜,見遠(yuǎn)處居然升起了裊裊炊煙。云長生眉飛色舞的悄然靠近。
她從一顆老柳樹后探出頭來,只見下方是一大片平坦的狹谷,而狹谷里面散落著一二千人。他們都統(tǒng)一著皂色短襟,腳上穿著醬色的統(tǒng)一軍靴,這種靴子她見夏九幽的那些待衛(wèi)穿過的。
看到這里,云長生靈動的大眼眨了眨。
山谷里那些漢子吵嚷聲嗡嗡一片,顯得匪氣十足。這些人高矮胖瘦都有,眼中大都兇氣外露,顯然不是什么善類。云長生看到他們并沒有派出崗哨,大概是覺得此地非常隱蔽,就懶得做此無用之舉。
云長生掃視一圈,見一位身材特別修長,濃眉深目,皮膚卻白晳如玉男子。他著一身月白長衫,烏黑的頭發(fā)用一根碧玉簪束緊。在這一眾土匪中,顯得鶴立雞群,十分的不協(xié)調(diào)。云長生注意到只有這個人面前擺著一張桌案,上面還放著糕點(diǎn)茶水瓜果之類,這人大概就是首領(lǐng)之類的人物吧?旁邊還圍坐著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漢子,他滿臉胡茬,一道深深的刀痕從額際貫穿著整個臉部,使得他的整個五官有點(diǎn)扭曲。
云長生看了一眼,竟也不敢再看。
這個刀痕大漢對這個長衫男子卻很是卑躬屈膝,不停地給他遞各色吃食。兩人正低低交談著。
“放心……”
“我們?nèi)f仞幫,……太子殿下……”
“此次,主公……”
“雷先生……”
微風(fēng)送來幾句輕語,又隨風(fēng)散開了。
此刻已是午膳時間,這些人或坐或站地圍在幾十口正散發(fā)著肉香的大鐵鍋周圍。手中都拿著木筷和一個木制大碗。那肉湯香氣升騰而起,云長生都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這兩天忙著趕路,都是弄些野果野菜充饑,都沒有起火做熱食。
眾人雖眼望著大鍋,但眼角余光都看著那個長衫男子,顯然那個男子不發(fā)話,他們誰都不敢先動筷子夾肉的。
只見那個刀疤大漢跟月白長衫男子低低說了句什么,然后站起身來,大喝了一聲,“兄弟們,靜一靜,聽雷先生訓(xùn)話!”
待眾人安靜下來,那個長衫男子站起身來,他輕輕了咳嗽一聲,朗聲道:“眾英雄都知道,我們太子殿下一向以仁義待人,此次只要各位好漢能幫太子完成任務(wù),太子決對不會虧待各位好漢的。其它的我雷某也不多說了,來,兄弟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來來來……!”
他的聲音清越,聲調(diào)很高,云長生站在那里,也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完走到一鍋邊,夾起一大塊肉,正要往口中送去。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聲尖厲的叫聲驀然響起:“不能吃——”
“不要吃——”
“有毒呀——”
聽到最后一句喊,那位剛才還云淡風(fēng)輕的雷先生,那塊正要往口中送的肉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一股飛塵雀躍包裹住,眨眼之間,這塊比竇娥還冤的肉就和一地黃沙沒有了任何區(qū)別。
聽到說“有毒”的話眾人都大驚,正待伸箸撈肉的人連忙收回了手。在數(shù)千道目光下,一個八九歲,滿臉傷痕,一身綠葉裝的小童從山頂?shù)沧驳嘏芰讼聛怼4麃淼焦鹊?,眾人再仔?xì)朝他看去。有人忍不住撲噗一聲笑了出來:“我說娃娃,你娘懷你的時候,是不是偷吃了鍋底灰呀!”
“這是被燒糊了吧!”一個長臉的瘦小漢子笑得直打跌。
“怎么這么黑!”他身旁同伴問。
“娃娃,你怎么會在這里?”
“安靜!”一聲大喝,止住眾人好奇的問話,卻是那個刀痕大漢的聲音。
“小子,你剛才為什么說有毒?”問話卻是那個月白長衫的雷先生。
“就是這些鍋里的東西有毒!”
“胡說!”
一個兇神惡煞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這些吃食,都是我們剛獵的野物,我們親自處理的,怎么可能有毒?!?p> 他陰森森地喝道。
“就是!這些東西都是我們弄的,你難道說我們下毒!”
另有幾個男子站了出來,都惡狠狠的瞪著他。
看著他們憤怒的眼神,這個剛冒出的黑臉小子似乎很是害怕,只見他低著頭,縮了縮,怯懦著輕輕說道:“
“不是說你們下的毒,是那刮來的風(fēng)帶來的花粉有毒!”
“花粉?!”
卻是雷先生的詢問。
“是煙尾花粉!”云長生懦懦道。
“煙尾花粉確實(shí)能使人腹痛腹泄,可是此處哪里有煙尾花?”
一個留著三縷胡須的干瘦老者走了出來。
“那里,那里有一片的煙尾花!”
云長生伸出一根黑黝黝的手指指向一個方向。
她剛從那個方向過來的,確實(shí)看到過煙尾花。
“胡說,別處的花怎么會刮到這里來?!”
“老爺爺,你如果不信,你吃一塊這里的肉就知道了呀!”
只要你吃,我就拼著頭痛一痛,用意念凝出一絲混沌氣息,點(diǎn)你的委井穴,這還是昨夜她剛剛發(fā)現(xiàn)的自己新的技能。
昨夜趕路實(shí)在累了,隨便撒了點(diǎn)驅(qū)蟲蛇藥粉,就爬上一顆大樹想上去睡覺,這時一只野狼睜住了她,她實(shí)在是太累了,不禁想,要是我能隔空點(diǎn)穴就好了,也不用費(fèi)力跟它打一架了。
沒想到她剛想完,那只野狼就倒下了,當(dāng)時可把她嚇了一跳,她還以為自己可以以意念傷旁人旁物于無形。
這時飛來一群鸝鳥,棲在另一棵樹上。她試了很多次。才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集中意念,然后如果有鳥掉下來后,自己的頭就會象針扎似的疼一下。然后她才慢慢發(fā)現(xiàn)不是自己的意念傷的那些鸝鳥,而是如果自己意念集中,體內(nèi)的混沌氣息就會凝成一線射向那些落在樹上的鸝鳥。
只是才試了那么幾次,自己就頭痛欲裂了。
想到這里,云長生又輕輕對站在他面前的老者說道:“爺爺,你嘗一嘗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啦!”千萬不要有太多的勇士啊,否則我的唬人大計就要泡湯了,只能逃之夭夭啦!
只見一個黑黑胖胖的大漢走到那個刀痕男子面前,“幫主,我劉大壯愿意一試,我老劉才不信這個小鬼的胡說八道。原先我和狗子來這里打過獵,也吃過東西,卵事沒有!”見幫主點(diǎn)了頭,他走過去,也不用筷子,直接撈起一塊肉就往口中塞去。
眾人都圍了過來,有些人見他吃得香,直咽口水。
“看看,沒事吧!……”那個黑胖子一邊吃一邊朝眾人說道。
“你們別讓一個黑猴子給騙了。”眾人聽他這么說,也轉(zhuǎn)過身來惡狠狠地盯著云長生。
云長生被這么雙殺人的目光盯著,也很緊張,奈何云長生試了幾次都不能把混沌氣凝成一線。完了完了,肯怕是昨夜試得太多,費(fèi)了太多的腦力吧?
“抓住這小子!”
“打死這個騙子!”
“把他給燉了,讓他耽誤爺爺吃飯?!?p> 引起千夫所指的云長生眼珠滴溜溜亂轉(zhuǎn),打算再試最后一次就準(zhǔn)備開逃。當(dāng)她足尖已經(jīng)做好縱躍動作時,就聽一聲大叫聲倏地響起。
“啊——”一聲痛呼,那個吃得正歡的黑胖子,捂著肚子推開眾人急急地跑了過去。
有眼尖的看到他屁股后面可疑的黃色印跡。春風(fēng)還體貼送來陣陣臭氣。
咒罵聲戛然而止。幾千人的山谷安靜得落針可聞。
云長生還是那樣怯怯的低著頭。
低下頭的云長生暗自腹誹:大王我在這片巡了幾天山了,連口熱湯都沒喝上,你們這幫小嘍啰竟敢在這里大吃大喝,哼,大王我就讓你們吃不成!
要吃,也得大王先吃!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