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祁佑的聲音不急不緩,可聽在沈清婉耳中卻像一頭緩緩靠近獵物的獅子般步步殺機,“若我真如你所說,明面相助五弟,背后暗使手段,這么大的秘密被你知道了,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沈清婉自是不知道祁佑在逗她玩兒,只覺得背后一涼,感覺自己的確是太莽撞了些。
此時屋中另外二人皆是祁佑的心腹,若想悄無聲息地了結了自己,也是再簡單不過。
穩(wěn)了穩(wěn)心神,沈清婉依舊面上平靜道:“殿下不會殺我。”
“為何?”祁佑覺得這個小丫頭真是有趣得緊,這會兒明明已經(jīng)怕得要死了,還要一副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樣子,倒是想看看她還能撐多久。
“如果我死了,國公府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徹查此事,若是有一絲蛛絲馬跡查到殿下這兒,細查下去,對殿下而言有害無益。而若殿下放我走,我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姑娘,又有什么憑證說三殿下對五皇子陽奉陰違?難道拿自己不愿嫁五皇子的事兒去大肆宣揚不成?”
沈清婉嘴上滔滔不絕,心里想著的卻是,若是三皇子真想殺了自己滅口,那只消熬過一個時辰就好,這樣春蘭便會去找大哥報信。
“殿下向來以親和近人的形象示人,我若突然大放厥詞,說您并非如此,世人定會皆以為我是瘋了。”
沈清婉分析得頭頭是道,祁佑也不禁挑眉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事不明?!逼钣泳}默良久,總算開了口。
“殿下請講?!鄙蚯逋裥倪€懸在半空,看祁佑似乎還沒打算要自己的命,便想著能多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
“此事干系重大,你卻冒險直接來找我,為何不先與沈?qū)④娚塘磕???p> 沈清婉思忖,想來是三皇子在試探自己有沒有和別人提起過此事,便答道:“正如殿下所說,此事干系重大,我若未與殿下商量便告知父親,萬一殿下不愿合作,那豈非惹怒了殿下?”
“相反,如果我先和殿下商量好,即使殿下不愿意,那也是我一個人替殿下保守秘密,自然更能讓您放心?!?p> 沈清婉的話一說完,屋中便寂靜一片,祁佑垂首靜思。
這丫頭雖說誤會了全過程,結論倒是推理對了。
再一想,這倒是個以后能常常見她的好借口,祁佑不禁心里暗笑,這可是你說的。
沈清婉見祁佑低頭不語,緊張到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正在此時,祁佑竟是突然站起身,朝自己走了過來。
沈清婉心口一窒,腦子里閃過了無數(shù)念頭,皆是如果三皇子真下殺手,自己該如何自救。
正想著,卻聽一個好字飄進了耳中,頓時沈清婉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好,”祁佑淡淡道,“不過我有三個條件?!?p> 沈清婉心中繃緊的弦總算松泛了些,穩(wěn)了穩(wěn)氣息道:“殿下請講?!?p> “第一,勝邪是我身邊身手最好的暗衛(wèi),他還是跟著你,確保你安全,也方便傳話?!?p> 沈清婉想了想,回道:“也可以,不過他不得再窺探我隱私,若我有需要,自會找他。”
祁佑想了想,雖說信得過勝邪,但到底是個男人,他也不愿勝邪天天與沈清婉毫無隔閡的,便應下了。
“好,第二,此事暫時不必告訴你父親,有什么需要,我會告訴你。”
沈清婉一怔,不讓爹知道?自己一個閨閣小姐能做什么?便問道:“不告訴爹……自然是可以,只是我不知能幫殿下多少,畢竟朝堂之事我插不上話?!?p> “這個無妨,”祁佑輕描淡寫道,“就憑你是沈言玨最疼愛的小女兒便可?!?p> 沈清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問道:“那第三個條件呢?”
“第三,眼下便有一事需要你替我做,就是讓你父親不要再查那日伽隱寺出手救你之人?!?p> 沈清婉聽的這話心下一陣疑惑:“我不明白,為何不讓我爹爹查那日救我之人?”
祁佑沒有答話,只盯了一會兒沈清婉,坦白到:“因為那日救你之人,是我。而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會武之事?!?p> 沈清婉的明眸漸漸瞪大,眼神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當今陛下第三子祁佑,胎里不足,身體孱弱,陛下賜名佑亦是有愿天佑子之意。
會武?會一些強身健體的拳腳也就罷了,而那日救下自己之人可是一個用劍高手!
以一敵百,殺出重圍,那些刺客連自己一片衣角都未沾到。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眼前這個體弱多病的男子呢?
沈清婉再細看去,祁佑臉上確是沒有一絲病色,神采奕奕的樣子完全不似往日。
難不成,他說的是真的?
只可惜沈清婉再怎么想,都圓不回來。
對了!
沈清婉突然靈光一現(xiàn)。
先是震驚過頭,又是胡思亂想,沈清婉的這陣靈光讓她下意識便脫口而出:“那日救我之人,替我擋了一劍,你若說自己是他,須有傷口為證?!?p> 祁佑一愣,皺眉問道:“你要看我背上的傷?”
沈清婉被這一反問,已然發(fā)覺自己的不妥,這樣貿(mào)然要求看一個男子的背成何體統(tǒng)。
只奈何話已出口,又不想失了氣勢,只得硬著頭皮紅著臉道:“對。”
祁佑的眉越皺越緊,蕭潭和勝邪都嗅到空氣中一絲不對的氣息。
“都出去!”
聽到這聲充滿危險的命令,蕭潭勝邪立刻腳底抹油,迅速消失,門也嘭的一聲關上。
沈清婉自是沒有這般快的反應,怔愣之間便見屋中只剩自己和祁佑二人了。
她眼見祁佑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滿心皆是完了完了吾命休矣,卻不曾想自己的手腕一緊,竟被祁佑一把拉進懷中。
原以為自己是要死在這兒了,可沒料到下一刻便貼在祁佑溫暖結實的胸膛之上,全身被緊緊箍住,動彈不得。
沈清婉一愣,臉蹭地便紅透了。
這人是在干什么!難道殺自己前還要輕薄自己不成!
想到此,沈清婉一陣惱意,奮力掙扎起來。
而這時,耳邊竟是響起了祁佑溫柔的聲音,方才的怒氣似乎徹底消失不見:“再堅持一下?!?p> 再堅持一下?
沈清婉愣神,記憶如潮水般清晰涌來。
沒錯,是他。
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氣,一模一樣的話。
伽隱寺后,明慈殿外,那個緊緊抱著自己的人,在自己害怕發(fā)抖的時候,說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