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城,軍官宿舍外。
這場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三天,徹底為大地,鋪上了一地銀裝。季九房前原本空曠的空地上,不知何時,立起了一頂粗糙的棚子。四根樹皮新鮮的樁子支起一塊不知從哪弄來的雨布,棚子下,蕭正月在袍服外罩了一領(lǐng)純白的狐裘,慵懶的靠在一把陳舊的太師椅上,腳跟旁一盆木炭燒的啪啪作響。
吹了吹杯子上的熱氣,扭頭看向了外面佇立的暗室軍官,蕭正月沉聲問道:“還沒出來嗎?”
“回稟大人,還沒有?!?p> “真沉得住氣?!?p> 搖搖頭,砸吧了一下杯中的熱茶,蕭正月輕聲一笑。
房內(nèi),讓得外面眾人苦等的季九,終于睜開了雙眸,一瞬間,黑色的瞳孔之上,一圈慘白的圓形紋路一閃而逝。
“你可算是醒過來了,怎么說?感想如何?”
趴在炕上的狗大爺似有所感,轉(zhuǎn)過了頭。
“不好說!”
季九神色莫名。
“天演”之浩瀚,超出了季九想象。如果硬要對比,之前自己前身所觀覽過的那些典籍,完全就成了粗石瓦礫一般的存在。
直接通過記憶傳承這條捷徑,鯨吞一般的吸收其中內(nèi)容。花費三個日夜,方才粗略閱完腦海之中所有內(nèi)容,但是,就這一部把整個天下所有修士典籍加起來或許都比不上其中一個邊角的寶典,卻只是,“鬼差篇”!
季家所傳云煙真法已經(jīng)是這方天地一等一的仙家寶典,但也通篇只有四千余字而已。天演訣呢?字?jǐn)?shù)數(shù)以萬計。說好的大道至簡呢?如今,季九也只能寄希望于之后的篇章不要太夸張了!
身子不由得一顫,某些深入靈魂的記憶潮水般涌出。
觀覽完整篇天演,季九對于自己身體之上出現(xiàn)的種種異常,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自己體內(nèi)出現(xiàn)的這方詭異空間,如果所料不錯,應(yīng)該就是天演訣開篇之時所提到的,泰山鬼府了。雖然目前自己對這座鬼府的探索依然只局限于那么一小塊地方,但是管中窺豹,從天演開篇那幾句氣勢滔天的話語來看,煉就這座鬼府的那位,不是位瘋子,就是位云端之上的存在了。
鬼府的存在,無疑可以將第一種可能排除。但是這才是最讓人心驚的地方!按記載所述,這座鬼府應(yīng)該留在那所謂的昆侖三天之上才是,如今卻是出現(xiàn)在自己這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身上。想到自己最后一次進入鬼府所見的那一地殘垣斷壁,以及漂浮的大殿之下那完全看不到邊的巨大天坑。季九就止不住的倒吸涼氣。
這座鬼府為什么會遺失?為什么那里仿佛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爭斗?
想到記憶中自己前世所看那些網(wǎng)絡(luò)小說的橋段,季九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這看似平靜的天地間,一雙眼睛,總是在若有若無的注視著自己!
原諒我,我打嘴炮還行!你這是真的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眼神聚焦,季九將目光看向了狗大爺身上!
仿佛知道了對方想要說什么,狗大爺先一步開口了。
“別問我,得到了天演傳承。想必你也清楚,我只是你的魂獸而已,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魂獸與陰差本身魂源想通,你知道的,我也就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雖然早就明白不可能從狗大爺口中得到答案,但是季九還是一陣失落。
“不要一副死了爹媽的樣子,你要知道,這種機緣,可不是誰都能擁有的!雖然我很多記憶都?xì)埲辈蝗?。但是,我的靈魂不會欺騙我,鬼府身下,藏著這片天地間,最大的秘密!不懂得抓住這份機遇,才是真正無腦!”
如一記洪鐘在腦海深處響起,季九心尖一顫。
“是啊,自己前世意外身亡。再度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另一個人。如今身處這一方小小的延康城內(nèi),尚且朝不保夕,四周虎狼環(huán)伺。又有什么必要去思考這些自己目前根本不可觸摸的東西呢?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臉色逐漸自然,颯然一笑。季九躍下了土炕。
“和你在一起這么久了,就這句話還算有用!”
狗大爺翻了翻白眼?!皯械酶銖U話!提醒你,自身才是根本。這片天地靈氣匱乏,不要把過多精力浪費在其中!本大爺累了,先回去了!”
話音落下,已經(jīng)化為一道黑煙,緩緩消散。
“做鬼也會累嗎?”
季九嘴角微微抽搐。話說,自己目前好像也是一只鬼吧!陰差應(yīng)該也算鬼身才是。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外面那群小家伙等你很久了!還有那個小老頭,你還是趕緊出去吧!不然我懷疑你馬上就要多一個陰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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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外,蕭正月從躺椅上站起了身,長長的生了一個懶腰,渾身上下關(guān)節(jié)一陣脆響。
“去!問問!”
“大人!季同知出來了!”
“哦~可算是出來了!”
打開房門,季九仰頭看天,天空一碧如洗。
“雪停了?!?p> “辰時停的,下了整整三天!”
扭頭看去,季人立佝僂著腰,靜靜地站在季九門邊,肩上一層厚厚的積雪。注意到了季九的目光,這個老奴輕輕邁了邁步子,肩上的雪撒了一地。
“少爺閉關(guān)了三日,蕭大人替大人擋回去了好幾撥人!”
季九心中一動。
“立伯在此站了多久?”
“三日?!?p> 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幾經(jīng)躊躇,卻是沒有說話。
“同知大人!你可是讓下官一陣好等??!”
所幸,走過來的蕭正月替季九解了這個圍。轉(zhuǎn)頭看去,積雪在對方牛皮軍靴的擠壓下嘎吱作響。
“這幾日,還是勞煩蕭大人了!”
蕭正月微微一笑,“我倒是想強闖來著,立伯不讓啊!”
“哈哈!”輕笑一聲,蕭正月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換上了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
“大人閉關(guān)這幾日,外面的人,可是都坐不住了??!”
“放心,他們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
蕭正月目光微凝,不知為什么,他從今日這個季九身上,有了一股不一樣的感覺。似乎,更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