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碗里那一坨是什么?”
曾媛聽見他的量詞,吃到一半的餛飩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勺子一撂,大姐大的勢頭出來了,“你瞎嗎?餛飩看不出來?”
程巖本就因為下藥事件對她存了小小的怨憤,加之兩人素來看不慣對方的行事作風,常有口舌之爭,她說話帶刺,他淡漠地回嗆,“有個大燈泡照著,難免燈下黑?!?p> 井一擔心他倆掐起來沒完,忙把視頻調(diào)回前置攝影,程巖的臉色緩了許多,聲音也溫和了,“怎么只喝湯不吃東西?餛飩不好吃了?”
井一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單手托腮,邊和他聊天邊等曾媛吃完,“晚飯吃得好飽,吃不下了?!弊⒁獾剿^發(fā)濕漉漉的,猜他應(yīng)該剛洗完澡,“準備睡覺了?”
程巖“嗯”了一聲,撥拉了兩下頭發(fā),“你不陪我,我只好早早睡覺了?!?p> 學會撒嬌了,井一唇角上揚,“顛倒黑白,算算我被你爽約多少次了?”
程巖低笑一聲,抓著毛巾粗曠地擦頭發(fā),毫無愧疚,“數(shù)不過來。”
外放聲音大,曾媛聽得清楚,嗤笑一聲,“瞧把他慣的?!?p> 井一反而認為這種感覺很舒服。
兩個人相愛就該這樣,相互理解,彼此扶持,言語笑鬧只是斗嘴耍樂,在心里不留下一絲怨憤。
她不計較,他也不覺得虧欠。一切在旁人眼里的不公平,于彼此而言,像太陽的東升西落一樣理所當然。
“她剛剛是不是罵我了?”她們那邊背景吵鬧,他沒聽清曾媛說的什么,但確定是她的聲音。
井一打圓場,“沒有啊,曾媛找辣椒油呢?!?p> 程巖將信將疑,井一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給他展示自己淘到的小玩意兒,白瓷紅漆的招財貓手機掛墜,“可愛不?”
“嗯?!背處r脫了鞋,舒服地靠在床頭,暖黃色的床頭燈照得他棱角多了幾分柔和,“有我的沒?”
井一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不是不喜歡掛這些東西嗎?我和曾媛一人一個?!?p> 當初她去云南玩,回來的時候,帶了兩串翡翠掛墜,自己一串,給他一串,他嫌累贅,不愿意掛手機上,為此兩人還鬧了幾天別扭。后來在學校碰到他,見他掛上了,她馬上沒了原則,顛顛兒地找他說話了。
她自己三分鐘熱情,戴了沒多久就換了別的樣式,也記不清他什么時候取下的了,但是卻記住了他不喜這些。
他車里的黑玉平安掛墜,是她先斬后奏掛上的,不過,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倒也沒摘下來。
“我?guī)讜r說過不喜歡?”
“沒給你買,你又稀罕了,”這不是故意找茬嗎?井一點了點屏幕里的俊臉,“你想要,改天咱們一起來這買?!?p> 程巖不置可否,“九點多了,別在外面晃太久,早點回去?!?p> “吃完餛飩就回去了?!?p> “嗯,看好自己的東西,老街那里比較亂?!?p> “知道啦~”井一偷偷在屏幕上親了一口,“晚安?!?p> 程巖食指點了點嘴唇,中斷了通話,“晚安?!?p> 曾媛從手機里抬起頭,“膩歪完了?”
井一“嘿嘿”一笑,“你吃好了沒?”
“莫名其妙多了一盤狗糧,吃撐了?!?p> “看在我打了八年持久戰(zhàn)的份上,你體諒一下嘛。”
“好的,偉大的女戰(zhàn)士。”曾媛夸張地敬了一個軍禮。
井一鬧了她一番,挎著她的胳膊去街對面取車,曾媛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又塞回了包里,對方執(zhí)著地打了三四個,她都沒有理會。井一覷了眼她的神色,試探地開口,“陳醫(yī)生的電話為什么不接?”
她不小心瞄到了手機屏幕上的名字。
曾媛聳了聳肩,“睡前聊電話道晚安太曖昧,裝睡再合適不過了。”
“陳醫(yī)生表示過對你很滿意,你不喜歡他?”
一來最近忙于各種瑣事,二來程巖提醒過她不要頻繁過問,以免增加壓力,她才一直忍著沒問。
曾媛轉(zhuǎn)頭看著她,淡淡一笑,“不止是他,我現(xiàn)在不喜歡任何男人?!?p> 井一剛想開口,突然被人從身后撞了一下,她站在道牙上,身子不穩(wěn),腳崴了一下,那人低著頭說了一聲“對不起”,匆匆跑掉了。
曾媛爆了句粗口,讓她活動活動腳,“沒事吧?”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腳踝,可以動,“大概崴到筋了,剛巧我包里裝的有紅花油,老夏肩膀疼,準備給他按摩用的……”
“怎么了?沒找到嗎?”曾媛見她翻了半天,忍不住問道。
井一臉一垮,灰頭土臉的,“我的錢包好像被人扒走了……”
“一定是剛才那個人!”曾媛罵了句娘,問她,“錢包里裝的錢多嗎?”
“現(xiàn)金不多,可是,銀行卡、身份證都在里面……”
曾媛扶額,“你現(xiàn)在打電話到銀行掛失,咱們兩個分頭在附近找找,小偷拿了錢可能會把錢包丟在附近?!?p> 井一哀嚎一聲,“我最近好倒霉,接二連三禍事不斷?!?p> “你之前怎么了?”
井一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一邊根據(jù)銀行電話指示掛失,一邊含糊其辭,“糟心事,不提也罷。剛才那個人往哪里走了?”
曾媛沒想太多,兩人走到十字路口,不確定該往哪個方向追,曾媛指著前面道,“我去南邊,你去北邊,電話聯(lián)系?!?p> “好?!本婚_了手機照明燈,去了北邊的街道。
兩人在周邊街道找了半個多小時,卻是無功而返。
井一心大,“找不到很正常,我丟了好幾次錢包,就找到過一次。反正報過警了,等警察消息吧?!?p>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痹虏粺o感慨地道,“奇了怪了,就大學生窮,偏偏大學城附近小偷多。”
“學生警惕性差嘛。”
“你臉上也寫著警惕性差。”曾媛吐槽她,“一身名牌,難怪小偷盯上你。”
“小偷哪里懂這些,一定是看我像學生,才下手的?!边@么一想,她心里舒服了些。
曾媛上下掃了她一眼,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傻乎乎的有錢學生妹,我是小偷也盯著你?!?p> “麻煩對受害者多些同情心,把傻乎乎三個字去掉。”
曾媛嫻熟地打方向盤上了高架,“對于你的招小偷體質(zhì),我深表同情?!?p> “破財免災(zāi)。”井一自我安慰,提醒她保密,“千萬別讓程巖知道,不然,我又要被訓了?!?p> “我好像沒把他從黑名單放出來,聯(lián)系不著?!?p> 井一把她的包包從后座勾過來,找出她的手機黑名單,在一串號碼里找到了程巖,把他放了出來,“你黑名單比通訊錄都長,別讓程巖占地方了?!?p> 曾媛吹了聲口哨,她不解,“干嘛?”
曾媛故作嬌媚地眨眨眼睛,“防火防盜防閨蜜,懂不懂?”
井一白了她一眼,“你快修成尼姑了,我防你什么?”
曾媛勾起她的下巴,故意色瞇瞇的,“我不喜歡男人,不代表對女人不感興趣。”
井一撥開她的手指,“專心開車啦,我最近霉運附體,可不敢掉以輕心?!?p> “別忘了,我是老司機?!痹乱徽Z雙關(guān),視線專注地盯著前方路況,車速也慢了些。
“老司機帶我飛呀~”井一開了車子頂窗,夜風中揮舞著雙手,“好舒服~”
旁邊車道上的人對著她們吹了聲口哨,曾媛忙把車窗關(guān)上了,提速甩開了那輛車,“你這令人想入非非的本事,老司機甘拜下風。”
井一后知后覺,尷尬地往后看了一眼,索性那輛車沒跟上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是吹夜風?!?p> “吹的是很舒服。”
“……”井一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意有所指,“曾、小、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