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七個黑衣人四下散去。
燕山毫不遲疑,展開身形,朝一個方向追去,迅如疾風。那柄銹跡斑斑的長劍劃過一人咽喉,順勢刺入另一人背心,兩個黑衣人當場斃命。
一道青色劍影劃過,在一個黑衣人咽喉處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李若仙手腕急轉(zhuǎn),青色劍影劃過半空,留下了兩道弧線。兩道無形劍氣斬向兩個黑衣人。一人雖躲開要害,卻被劍氣傷及小腿,隨即被五支弩箭射中,橫死當場。另一人身法極快,瞬間向前掠出三丈,劍氣斬在地上,弩箭也全部落空。
其余三人被一片箭雨籠罩。有兩人舍生忘死,掩護那為首之人,先中箭倒地,隨即中箭身亡。就在這片刻間,那為首之人已然遠去。
這時,一個黑衣蒙面男子快速來到燕山身邊,低聲道:“燕兄弟,九個弩手已全部擊殺?!?p> 燕山微微點頭,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李若仙心中不解,隨口問道:“你怎么知道是九個弩手?”
燕山微微一笑,隨口道:“西夏弩手,八伏一潛,九人一行。這一潛才是關(guān)鍵,不出手則已,出手必中?!?p> 李若仙冷哼一聲,默然不語,心底里卻十分欽佩岳家軍,竟連西夏近衛(wèi)秘密編制也這般清楚。
燕山朝蒙面男子微一抱拳,低聲道:“石大哥,多謝!盡快帶兄弟們離開,絕不能暴露身份?!?p> 蒙面男子微微點頭,做了一個撤退的手勢。之后,他也離開了。
燕山雙目微閉,靜氣凝神,留心著周圍任何一絲風吹草動。良久之后,他緩緩睜開雙眼,喃喃道:“他們已安然離去,沒有人跟蹤?!?p> 李若仙微微皺眉道:“莫非此處仍有西夏近衛(wèi)?”
燕山微微搖頭,沉吟道:“是另一路人,他們隱藏得很好,若非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濃郁殺氣,我也無法察覺?!?p> 李若仙神色凝重,隨口問道:“殺手?”
燕山微微點頭,淡笑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們也該上路了?!?p> 李若仙望了一眼遍地尸體,輕嘆一聲,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忽然,燕山眼前一亮,就在不遠處,數(shù)匹駿馬昂首挺立。
二人毫不客氣,走到近前,飛身上馬,一拽韁繩,揚長而去。
傍晚時分,二人來到赤水鎮(zhèn),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在這里,他們察覺不到有人盯著,也沒有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濃郁殺氣。
燕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見燕山這般模樣,李若仙倒是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
翌日,二人馬不停蹄,繼續(xù)趕路。正午時分,他們在季佳坪休息了半個時辰。天黑前,他們進了華陰縣城。
這一路,安寧的有些詭異。燕山一直脊背發(fā)涼。李若仙倒是樂得自在。
第三日,二人出潼關(guān),一路東行。正午時分,他們在陽平鎮(zhèn)歇腳。
夜幕降臨,冷風嗖嗖。
燕山與李若仙進入河南府境內(nèi)。
城關(guān)鎮(zhèn),二人緩步前行,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濃郁殺氣再次出現(xiàn),恍惚間,竟似無處不在。
燕山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若判斷無誤,那么整條街的人都是殺手。
李若仙從未質(zhì)疑過燕山,但此刻,如此結(jié)論令她無法接受。同樣,燕山自己也難以置信。
生死之間,不容僥幸。
燕山低聲道:“將正氣丹取出來,有備無患?!?p> 二人隨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店小二備好飯菜。與往常一樣,燕山與李若仙用銀針一一試過,茶水也一樣。但是,剛吃下幾口,二人頓覺身體有異,暗運真氣,竟隱隱出現(xiàn)阻滯,不禁大驚失色。
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不經(jīng)意間,二人各自服下一顆正氣丹,暗自催動內(nèi)力與毒素對抗,表面卻裝出一副身中劇毒、任人宰割的樣子。
就在這時,數(shù)十人將客棧圍了起來,鎮(zhèn)口小販、雜貨店老板、馬廄小廝、客棧店小二……果如燕山所料,整條街的人都是殺手。
一個身材削瘦、臉色蒼白的灰衣男子緩步進入客棧,一臉得意之色,輕笑道:“折騰了好幾天,終于將你二人拿下了?!?p> 李若仙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暗中下毒,算什么本事!”
燕山卻不以為然,沉聲道:“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位大哥用毒當真高明,小弟是打心底里佩服。”
灰衣男子微微點頭,輕嘆道:“這位小娘子生得美若天仙,只可惜沒什么見識。這位小兄弟倒是頗有眼光?!?p> 李若仙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燕山苦笑道:“今日栽在這位大哥手里,小弟心服口服??芍钡酱丝蹋〉苋圆幻靼?,我們究竟是如何中毒的呢?這位大哥若能直言相告,小弟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p> 灰衣男子微微嘆息,沉吟道:“若非必殺令,我還真不忍心下手。不過,我可以為小兄弟解除心中疑惑。”
燕山正色道:“那小弟就先行謝過了?!?p> 灰衣男子淡然一笑,緩緩道:“小兄弟所中之毒名為赤綠青藍紫五色花毒。這五種花本身都沒有毒性,但是,只要將赤色花與其余四種任何一種混在一起,就會變成劇毒,花色越多,毒性越強?!?p> 燕山若有所悟,沉吟道:“這五色花毒的確神奇,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發(fā)現(xiàn)的?”
灰衣男子笑著道:“正是鄙人?!?p> 燕山微微皺眉道:“可小弟還是不明白,我二人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灰衣男子輕嘆一聲,緩緩道:“這幾日來,我等算是煞費苦心,在這一路上所有客棧、酒肆、飯館的水缸里都投入了五色花毒?!?p> 燕山恍然大悟道:“更確切來說,之前水缸里只是投入了綠、青、藍、紫四色花,任何一種花都沒有毒性,我二人就無從察覺。在這東去開封必經(jīng)之城關(guān)鎮(zhèn),你們不遺余力,只為確保我二人服下這本身沒有毒性的赤色花?!?p> 灰衣男子微微點頭,面露贊許之色,接口道:“單一花色在體內(nèi)最多只能存留三天,為確保萬無一失,我等還順便解決了不少強盜劫匪。”
縱然居心叵測,卻也體貼入微。
燕山輕笑道:“不知這位大哥怎么稱呼?”
灰衣男子淡笑道:“花飛客。”
燕山沉吟道:“閣下就是毒郎中花飛客?”他驚詫莫名,《江湖軼事錄》曾有記載,毒郎中花飛客生在蜀中,在川南成名,是黑道中有名的用毒高手??伤麨楹螘淼竭@北方金人統(tǒng)治區(qū)呢?
花飛客微微一愣,隨口問道:“小兄弟這般年紀,如何得知花某名號?”
這時,一個手提大砍刀的魁梧漢子進入客棧,在花飛客耳邊低語道:“花大俠,不如盡快動手,以免夜長夢多?!?p> 花飛客臉色微變,瞪了魁梧漢子一眼。
魁梧漢子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趕忙退了出去。
燕山苦笑道:“讓花大哥為難了?!?p> 花飛客性格孤僻,竟與燕山相談甚歡,不禁生出惺惺相惜之心。不經(jīng)意間,他瞟了燕山一眼,不覺暗暗心驚,臉上卻未流露出一絲痕跡。他淡淡道:“無妨。”
燕山微微一笑,沉聲道:“小弟還有一事不明。”
花飛客似乎想到了什么,淡笑道:“小兄弟但問無妨,花某卻未必有問必答?!?p> 燕山微微點頭,隨口問道:“此次行動雇主是何人?”
花飛客微微搖頭,沉默不語。
燕山淡笑道:“不如讓小弟來猜一猜,如何?”
花飛客隨口道:“請便?!?p> “小弟曾在虎頭山下斬殺一名殺手,但你們絕不會為他而如此興師動眾?!?p> 花飛客笑而不語。
“那日,還有一人,名為趙文山,也死在小弟劍下。此人之父雖是終南縣首富,卻也無法讓你們?nèi)绱速M盡心機。”
花飛客依舊無動于衷。
燕山繼續(xù)道:“這位小娘子乃是西夏公主,有西夏高手一路追殺。顯然,花大哥與他們絕非一路人?!?p> 花飛客微微皺眉,有點摸不著頭腦。
“是秦檜!”
三個字突如其來,花飛客臉色微變,繼而心知上當。
燕山沉吟道:“花大哥可知秦檜為何要殺小弟?”
花飛客微微搖頭,苦笑道:“不知,也不必知道?!?p> 燕山正色道:“小弟乃是岳家軍后人,岳元帥正是小弟義父。”
聞言,花飛客心中一凜。他乃黑道中人,視王法如狗屁,南宋皇帝在他眼中就是個廢物而已。但是,身為宋人,有誰會不敬重岳飛岳元帥呢?
燕山緩緩閉上雙眼,輕聲道:“秦檜要殺之人是小弟,還請花大哥放過這位小娘子!”
花飛客冷哼一聲,默然不語。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燕山耳邊響起:“臭小子,別裝了,快動手!”這聲音竟是花飛客以傳音入密之術(shù)對燕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