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雨瞳原本是想和溫應倫一道兒去逛超市的,結果因為公司下午緊急要開會,導致她的時間只夠把溫應倫送到超市,就離開了。分開之前,高雨瞳又詢問了一遍溫應倫:“真的不要我再給你些錢嗎?夠了嗎?”溫應倫擺了擺手,示意她看著前面的路:“不用管了,你開車小心點兒,拜拜。”說完,晃了晃手,退到了人行道上,目送著高雨瞳離開了。
以往其實也都是溫應倫自己逛超市,然后自己拎著東西擠公交回家,他不知道今天高雨瞳是怎么了,突然說想跟自己一起逛超市,還擔心他要買的東西太沉,不好往寢室拿。
這邊兒上了路的溫應倫并沒有繼續(xù)往公司的方向走,她有一點兒別的事情,在十字路口掉過頭后,高雨瞳戴上耳機,撥通了達西的電話,接電話的,當然是那只聒噪的烏鴉。
“親愛的…”達西用生硬的中文問候了高雨瞳,并抬起雙臂和她擁抱在了一起。高雨瞳拍了拍她的背,將輪椅上的達西上下打量了一遍,神色不無惋惜地說到:“真的好久不見了,你大概什么時候能好起來呢?”達西做了個聳肩的動作,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好在她們倆在這點上都看得很開,并沒有再多追究。
高雨瞳把自己畫的畫像拿了出來,遞給達西,烏鴉跳到了達西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研究著這副雖然有點兒粗糙但還能分辨出眼睛、鼻子、嘴的素描。黑鴉王用爪子撓了撓自己的毛,先抬起頭看向高雨瞳:“我讓它們?nèi)フ艺?,看有沒有其余的線索?!闭f完,輕輕啄了幾下達西的耳廓,撲騰著翅膀離開了。
達西也將目光送畫上轉移到了高雨瞳身上,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時間太久了,我確實…有些記不住了?!?p> 這幅畫是在來的路上高雨瞳畫的,今天在校園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很強烈的血腥的味道,或者說…那是她無法忘記的,圣騎士的味道,因為虐殺了太多的魔女,他們身上早已種下她們的詛咒,這種刺鼻的味道便是分辨圣騎士最便捷的方法。
“沒關系的達西,”高雨瞳從對面的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走到達西身邊兒,在她的輪椅旁邊蹲了下來,同時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將畫抽出來放在了桌上,隨后用雙手將達西的雙手包裹地握在一起,“你能醒來,對我而言就已經(jīng)足夠了?!边_西點了點頭,眼眶慢慢就紅了起來,高雨瞳也有些難過,她咧著嘴吸了好幾口涼氣,才將眼眶四周灼燒的感覺壓了下去。
達西是因為她的請求,才會從法國移居到澳洲去看護伊娃和她的家人的,如果不是有達西在,恐怕連溫應倫這個孩子都留不下來。這么多年了,高雨瞳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如今達西的蘇醒,對她而言不失為一陣強心劑。
“我聽布魯斯說,你還和那個嬰兒住在一起?”
布魯斯是黑鴉王的真名,之前因為達西一直在昏迷,所以這個名字也沒有辦法被喊出來,如今它的主人醒了,黑鴉王才能夠重新?lián)碛凶约旱拿趾挽`魂。
對于嬰兒這個詞,高雨瞳不僅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他…已經(jīng)十八歲了,看起來都快要比我高了,”高雨瞳笑了一下,笑容里難免摻雜了一絲苦澀,“可惜伊娃看不到了…”
達西不想在這種久別重逢的美好情緒里,讓高雨瞳感受到一點點的不舒服,她立刻轉換了話題:“我聽說、他考上了大學,那以后你會是一個人住嗎?要不要考慮搬來和我一起?”達西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別墅,即便有布魯斯陪著她,到底還是覺得有些無聊,她倒是很希望高雨瞳能夠放棄現(xiàn)在這種一點兒也不適合她的生活環(huán)境,和自己一起,和一個真正的魔女生活在一起。
高雨瞳抿了一些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她笑了一下:“那個嬰兒還是在本地上學,周末應該還是會回家的,不過…”她看到達西眼神里的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了下去,連忙補充到,“不過周內(nèi)我就徹底空閑了下來,工作下個月初我也準備辭掉了,周內(nèi)我都可以過來和你呆在一起,好嗎?”
對于達西這種雛鳥情結,高雨瞳是很能夠理解的,因為畢竟是自己將她引導上了魔女這條路,她會如此依賴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況且現(xiàn)在在這個古老的東方城市也出現(xiàn)了圣騎士團的人,她們兩個魔女更應該團結起來,這樣才能夠互相有所照應。
雖然這個結果并不是達西最想要的,但是聊勝于無,她還是欣然地點頭同意了:“晚上留下來吃飯嗎?我給你做意面和糕點,留下不來吧。”高雨瞳看著她反過來握住自己雙手的手,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反正從今天開始溫應倫就會開始愉快的大學生涯,她這個“保姆”也可以從全職變成周末上班,自然輕松了很多。
晚飯的時候,布魯斯也帶著信兒回來了,它一邊兒梳理著羽毛,一邊告訴餐桌上的兩人它得到的消息。
“這個人我的朋友確實在K大見過,但它們并不能確定她就是圣騎士團的人,畢竟女性…”布魯斯做了個極其人性化的聳翅膀的動作,“幾乎我們都沒有見過。當然,它們說會繼續(xù)留意的,溫應倫的事情我也拜托了它們,你不要太擔心了。”最后這句話是給已經(jīng)停下刀叉的高雨瞳說的。
達西用胳膊肘蹭了蹭她的胳膊:“布魯斯的朋友都是很可靠的,你放心好了。”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小弟,老大布置的事情能不專心嘛。高雨瞳腹誹了一句,點了點頭,重新拿起叉子開始卷著盤子里的意面吃,同時和達西講著這幾年有意思的事情。
對于這種過分愜意的晚間生活,高雨瞳還略微有些不適應,畢竟家里一直有個大小伙子在,這種泡完澡后只穿著內(nèi)衣到處跑的事情,她已經(jīng)很久沒干過了。達西和高雨瞳一人舉著一杯紅酒,高雨瞳靠坐在沙發(fā)上,正準備沒形象地把腿也搭上去,而達西則坐在她腦袋這個方向,聽她說著話。
“所以有時間我還是應該帶你出去走走,”高雨瞳拿了一個靠墊放在自己背后,調(diào)整了一個無比舒服的姿勢,“現(xiàn)在的世界,別說和我們那個時候,就算和十七年前相比,也是天差地別的。”達西甚至還沒有適應使用手機,但對于高雨瞳這個帶她出去的提議,她倒是十分期待。
溫應倫這邊的情況就沒有那么好了,他很早就已經(jīng)習慣獨自一個人生活,如今突然在他的身邊兒多了三個完全不熟悉的人,怎么樣都有些尷尬,看起來其余三個人也是這樣的。但好在男生總是很容易熟絡起來,大概收拾完后隨便聊些什么,很快便像是認識了三四年一樣,溫應倫也不例外。
來查寢室的是大三的學長,他們早都是老油條了,順便給這些嫩出水兒的學弟們傳遞著如何更好地在寢室生活的“經(jīng)驗”。溫應倫原本坐在上鋪收拾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越聽下面說話的人的聲音越熟悉,他從床邊兒探出頭去,仔細辨認了一下,立刻認出了那個人是誰。
對方也很快認出了他,抬手一指,“是你啊”,難免也有些驚訝,“你姐把你送回來了?”畢竟是第一個認識臉的學弟,多少有些好感,即便對方曾經(jīng)說話懟過自己。溫應倫也有些意外,點了點頭,從上鋪爬了下去:“中午的時候對不起,我姐姐不喜歡跟陌生人來往,所以…”溫應倫聳了聳肩,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歉意。
對方當然沒放在心上,伸出手拍了拍溫應倫的肩膀:“也是我太冒失了,沒嚇到你姐姐吧?”說完收回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叫庚學,是你大三的學長,主要就是負責咱們樓層,查宿啊、違規(guī)電器什么的,都歸我管?!?p> 幾個人打著哈哈又聊到了一起,現(xiàn)在一般都是獨生子女,有姐姐的很不多見,幾個男生都很好奇,在大三的學長走了之后難免問東問西的。
“跟你長得像嗎?”跟他睡一側的哥們叫做張博文,各自是寢室里最魁梧的,溫應倫第一眼看到他感覺他的腦袋都要撞到門框了,“而且姐姐的話,家里面不會很偏袒女孩嗎?”溫應倫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像高雨瞳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吧,于是搖了搖頭,道:“倒不會,就是我姐管我管得比較多而已?!?p> “哎哎哎,那有你姐照片嗎?能讓他們街舞社主動搭訕的,那肯定特別好看吧?”
溫應倫在心里暗自點了點頭,至少在他眼里,高雨瞳的顏值可算是很能打的,但這么一想溫應倫倒是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一張高雨瞳的照片都沒有,但他嘴上也不饒人的:“我姐一點兒都不好看,都是化妝化的,而且我手機里放個她的照片,我還怎么著女朋友啊?!?p> 另一邊兒和達西躺在一起閑聊的高雨瞳突然覺得鼻子癢得厲害,坐起身揉了揉鼻子,忍不住連著打了兩個噴嚏,達西還笑話她:“也不知道是誰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