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等你們這群孩子漸漸長大了，爺爺發(fā)現(xiàn)你好像和葉家的小子走得更近些。”林修捋須感嘆，“幾年前，咱家安插在張家的眼線曾經(jīng)來報，說張族長好像把婚書弄丟了。張家的人秘密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其實知道你們婚約的人并不多，爺爺也是出于私心，想著既然你和葉家小子關系不錯，不如就成全你們。既若如此，那婚約的事情便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一直沒有聲張?！?p> “可是……”林瑤青欲言又止。
“可是既然張家找到了婚書，還送過來提了婚，爺爺也沒有辦法了。人無信不立，我們林家必須遵守這個婚約。爺爺?shù)共皇桥伦约簛G了名聲顏面受損，只是怕林家的百年積攢的義氣名聲倒地。否則爺爺下了黃泉，該如何面對林家的列祖列宗？”
“爺爺！”
林修摸摸孫女的發(fā)頂：“所以啊……瑤青，只得委屈你了！”
“可是我不喜歡張徹??！張徹他也不喜歡我！我嫁到張家豈不是活活被他欺負？”
“放心，咱林家在張家有人，危急時刻會有人幫你一把的。爺爺也會想辦法派更多的人去張府接應你。張家家境殷實，委屈不著你的。乖孩子，你就跟張徹那個小子好好過日子吧！”
“爺爺，我昨天鬧了這么一出，您覺得張家還容得下我嗎？”
“宗族婚姻大事，族長們已經(jīng)商議好了。爺爺也會叮囑張族長讓他多多關照你，畢竟你婆婆是張族長的兒媳，有張族長在，量她也不敢為難你。等你嫁到張家之后，一定要循規(guī)蹈矩，謹言慎行，孝敬公婆，萬萬不可莽撞?！绷中迶傞_瑤青的手心，放下一個舊齒牙形狀的玉佩，“此物你且小心收好，將來或許有用。”
言罷，林修起身要走。
“爺爺，爺爺！”林瑤青死命拽住祖父的胳膊不讓他走，直至半個身子滑到了床下。
林修不顧孫女的哭喊，掰開她的手腕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嗚嗚......”林瑤青抹著眼角的淚水大哭。
林瑤紅與玲瓏合力將她扶到床上。
林瑤青哭得滿臉皆是淚痕，嗚咽道：“小妹，我不想嫁給張徹，我喜歡的是雪巖哥??！”
“長姐，阿爹阿娘里里外外派了好多侍衛(wèi)看守庭院。逃是逃不出去了，現(xiàn)在可如何是好？”
林瑤青黯然傷神道：“從小父親母親便和我不親近，一心培育我武功望我成才，不像你經(jīng)常可以喊阿爹阿娘撒嬌。如今就連婚姻大事也絲毫不尊重我的意見，就這么硬生生把我嫁了出去！當真是無情至極！”
“都怪妹妹自小愚鈍，不能幫助姐姐。家中無子，所以爹娘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姐姐身上......”
“咚咚！”聲響，房外有人敲門。
“進來?！绷脂幖t應聲。
翡翠端著早點茶水走了進來。
后面還跟著幾個端著紅色禮服的丫鬟。
翡翠忐忑行禮：“大小姐，早點已經(jīng)準備好了。大夫人說請大小姐用完早點后試穿一下婚服，若有不合身的地方趕緊告訴奴婢，奴婢好盡快修改。因婚期就在明日，千萬不能耽誤了?！?p> “明天？”林瑤青搖了搖自己的軟若無骨的手掌，“你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連床都下不去，怎么可能成親？”
“大小姐不用擔心，老爺夫人和張家的老爺夫人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翡翠示意眾丫鬟放下托盤，白瓷等人也過來幫忙擺放。
“大小姐請慢用?！?p> “呵呵，你們可真有本事?。 ?p> 林瑤青盯著翡翠和白瓷，枉自己平日待她們極好的，現(xiàn)在自己有難，她們沒一個出手相助的，全部齊刷刷地站在了對立面。
翡翠不敢多言，蹲身回禮。
林瑤青對剩余人等說道：“你們也都下去吧，過會吃完飯我再叫你們進來?！?p> “是，大小姐?！?p> 待所有人離去，林瑤青低聲問妹妹：“雪巖哥呢？他可知道我現(xiàn)在的窘?jīng)r？雪巖哥可曾來找過我？”
林瑤紅欲言又止：“尚不清楚。”
“不行！我絕不能坐以待斃！”林瑤青望向窗外，“瑤紅，幫我拿紙筆過來！”
林瑤紅替姐姐遞過紙筆。
林瑤青把毛氈墊在腿上，鋪開紙張，撕成細紙條，奮筆疾書道：“哼，說來也真是倒霉！林石偏偏這幾天外出護鏢不在城中，不然我還會怕區(qū)區(qū)幾個看門的侍衛(wèi)？現(xiàn)在我得趕緊通知外公，爺爺他們不疼我，總有人還是疼我的！”
寫完一張后再寫一張，林瑤青咒罵道：“真是倒霉！碰巧花庭和佟洛雨也回鄉(xiāng)省親了，不然我也能跟著她們出去躲躲?！?p> 花庭是鳳翔花家的長女，佟洛雨是越城佟家的長女，兩人一同在鵲華堂借讀，與林瑤青關系甚篤。
林瑤青又寫了四張，分別卷成了小卷：“瑤紅，扶我一下?！?p> 妹妹攙著姐姐的胳膊扶至窗邊，林瑤青打開窗戶，對著天空吹了聲口哨，幾只信鴿撲棱撲棱飛到窗檐前。
她根據(jù)信鴿的腿上的顏色分別裝上紙卷，拋向了不同的方向。
霎時間，信鴿振翅高飛，一會便看不見了蹤影。
林瑤青望著它們高飛，嘆息著關上了窗戶。
*
藍天中，信鴿剛剛飛出林府不久，便齊齊被羽箭射下。
“族長，這是大小姐放出去的信鴿?！币浑p纖細的手捧著信鴿呈上。
林修捏住信鴿的腿抽下紙條：“哼，臭丫頭！竟然找?guī)褪帧！?p> 閱完，林修便將信紙撕碎，扔進炭爐燒燼：把她給我看好了！若有閃失，我拿你是問！”
“是！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
葉府之中，葉雪巖倚靠在桌邊哀思不斷。
丫鬟綠螺自小跟著葉雪巖，從未見過少爺如此傷心，不禁憂從中來。
小丫鬟也陪著少爺一夜未眠。
只見她臉邊斜斜垂著幾縷青絲，半遮的眼睛若隱若現(xiàn)，疲虛的兩手端著一碗白粥和幾盅小菜走到自家少爺跟前，溫言哄道：“少爺，您從昨晚就沒有用餐，請多少用一點吧！”
“我不吃，你拿出去吧！”葉雪巖推開飯菜。
綠螺穩(wěn)住托盤，再度勸道：“少爺……林大小姐的婚事已成定局，少爺過度憂思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p> 葉雪巖不悅，怒斥道：“連你都知道已成定局？張林兩家都是大族，為何聯(lián)姻這種頭等大事卻從未聽說？”
“兩家有心隱瞞，自然是不會讓別人知道的?！本G螺把餐盤放置桌邊，“兩家族長想必也清楚大小姐的脾氣，怕走漏風聲攪了兩家婚事才沒敢聲張吧?！?p> “張徹那豎子是什么人！青兒嫁過去怎會好過？長輩們難道看不出他倆關系不睦？一點也不考慮晚輩的幸福嗎？拿張破婚約便立即聯(lián)姻，如此草率，情何以堪！”
葉雪巖起身，越說越激憤，拳頭重重捶了一下桌子，霎時茶盞震裂，水漬橫溢。
綠螺又連忙去擦拭桌子。
葉雪巖猛地起身，因胸郁氣結再加上昨日受傷，硬生生又吐出一口血，險些有點站不穩(wěn)。
綠螺見狀，扔下手中抹布立刻去扶住葉雪巖：“少爺，您就別生氣了，忘了林大小姐吧！”
“滾！”葉雪巖惡狠狠地罵了一聲，然后用力地推開了丫鬟。
“少爺……”
葉雪巖轉過身子，不愿理睬。
綠螺孤零零地站在一邊，默默收拾了桌子，端著茶盤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