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日夜里,葉雪蓮跟著古槐公子離開葉府后,黑衣女子為她披上一件極厚的斗篷,然后用一根黑色的綢帶蒙住了她的眼睛。
繼而葉雪蓮能感受到車馬得晃動,當她再度睜眼時,人已經便被帶到了一個小庭院里。
她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只見院中有棵大樹,樹上懸掛著一些刻著名字的竹牌,而這些名字幾乎都來自四大家族,許多都是她認識或者聽過的。
古槐公子從樹上摘下葉玄嶺、葉茂州、葉卓氏三個牌子,當著葉雪蓮的面扔進了火爐里。
竹牌漸漸被點燃,火爐內傳出”噼里啪啦“的灼燒聲。
高大的男子不再避她,他一手卸下蒙面?zhèn)窝b,一手遞于妖嬈女子。
火光映照在男人英俊的側臉,他樣貌極好,可與她那位貴公子哥哥葉雪巖不相上下。
可真當葉雪蓮窺得真容,還是嚇得打了一個寒戰(zhàn)。
縱使再不經世事,她依然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定是一個魔鬼,一個裹著人皮的魔鬼。
一路走來,葉雪蓮已經用最大的耐力保持鎮(zhèn)定,時刻讓頭腦保持清醒。
就在男子摘掉竹牌扔下的那一瞬間,她從他余光中瞥見的盡是傲慢與不屑。仿佛在他心中,葉家三口的性命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竹牌漸漸燃燼,葉雪蓮抽氣感嘆,只怕將來哪一天她惹怒了他,也會落得相同的下場......
古槐公子朝葉雪蓮歪了一下頭,示意她跟他走。
葉雪蓮邁著沉重的步子緊隨其后,只見巨石掩映之后,有一處密室。
男子一手提著裝尸塊的黑袋子,一手用靈力推開石門,一條暗道浮現(xiàn)。
兩人踏步而入,男子關上石門,四周瞬間冷了下來。
葉雪蓮凍得汗毛直立,勉強抱臂取暖,隱約感覺此路是通往地下的某處冰窖。腳下每落一階,寒冷更勝一分。即便已經批著一件厚厚地夾棉斗篷,葉雪蓮依舊凍得瑟瑟發(fā)抖,下牙齒打著磕碰。
不知走了多深,冰塊愈來愈多,一間寬敞的冰窖呈現(xiàn)眼前。
窖內的四周掛著冒著藍色火焰的奇特燈具,正中心擺著一口透明的冰棺。
冰窖里冒著凍徹骨髓的寒氣,葉雪蓮的眉眼間已漸漸掛上了白霜。
古槐公子雖衣著單薄,但絲毫不懼嚴寒,他將黑色袋子扔在結冰的地面上,單手扶住冰棺對躺在里面的人溫聲說道:“絲絲,猜猜今天我?guī)дl來看你了?”
男人臉上笑意漸濃,似乎得到了她的回復,然后點頭繼續(xù)道:“我?guī)愕拿妹脕砜茨懔??!?p> 葉雪蓮驚訝地看著“兩鬼”對話,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男人扭頭朝她招手示意,葉雪蓮才不得不硬著頭皮慢慢靠近。
挪步走近一看,葉雪蓮發(fā)現(xiàn)透明的冰棺里竟躺著一個相貌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連年紀都近乎相仿。若她沒有猜錯,這位應是母親曾經提過的一位同母異父的姐姐,喚作柳絲絲。
蒼白的柳絲絲安靜的躺在冰棺里,兩手搭在胸前,身上衣著完好。葉雪蓮仔細端詳著,只見的姐姐頭部與身體連接的頸處有一道粗粗的傷痕。
她微瞇著眼眸,待冰氣流散后,方才看見姐姐的脖子上縫了一圈細密的金線。
難道是斷頭而亡?姐姐當年一定死得慘烈。
直覺告訴葉雪蓮,古槐公子一定深愛她的姐姐,不然也不會人都死了還繼續(xù)留著一具尸體。
她向姐姐鞠了一躬以示哀悼,又轉向古槐公子稍加安慰:“公子,先人已逝,請節(jié)哀?!?p> 一言落地,卻似乎正中踩到了他的雷點,古槐公子雙目爆裂震怒大吼:“她沒死!”
葉雪蓮當即被他青筋暴起的面容嚇傻了,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爬不起來......
可從那之后,古槐公子并沒有再為難她,反而給她提供了上好的住所與飲食,帶她游山玩水,讓她見識到了大千世界的壯闊萬象。
葉雪蓮從小就被父親關在房間里,從未有幸見過外面的景象。
山,是從未見過的山,湖,是從未見過的湖,森林,是從未見過的森林。
她不知這世上還有如此鮮艷可口的鮮花與野果,她不知這世上有種類如此繁多的禽鳥與野獸,她不知這世上還有如此廣袤無垠的大地與田園。
自走出葉府的那一刻,便是葉雪蓮的重生之時。
她享受著自由帶來的喜悅,滿懷期待地迎接每一個嶄新的事物。當然,她也知道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誰賜予的。
那個男人實在太過神秘,葉雪蓮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不敢一回個不字。
他從未有意要輕薄于她,葉雪蓮摸不透他的性子,不敢貿然討好,更不敢以已獻身。她現(xiàn)在所能做的,只有順從。
*
明日便是葉家頭七,是葉家族長葉玄嶺和長子長媳三人出殯的日子。
葉雪巖自昏倒在門口之后,侍衛(wèi)將大少爺扶至府內,妹妹葉雪芙與弟弟葉雪嵐一直守在塌邊悉心照料。
下午,二叔葉茂城和三叔葉茂垣就明日抱靈之人選吵得不可開交。
葉茂垣堅持認為抱靈之人應為大侄兒葉雪巖,畢竟大侄兒是長子長孫,唯他才有資格抱靈。
二叔葉茂城則堅持認為,既然父親和大哥都不在了,理應由他這個老二抱靈,大侄兒現(xiàn)在不省人事,總不能為了侄子而亂改出殯日期吧?
葉雪芙與葉雪嵐不敢做主,只能任憑兩位叔叔在大哥房中爭吵。
誰知吵著吵著,葉雪巖忽而動了動手腳,竟被硬生生地吵醒了。
眼見葉雪巖蘇醒,弟弟忙將兄長扶起坐臥,妹妹端茶倒水。
三叔葉茂垣喜不自勝,忙坐前噓寒問暖。
葉茂城則轉身出屋,不一會便拿來一摞賬本,要當著葉茂垣與三姐弟的面分家產。
二叔也未免太急不可耐了吧!葉雪芙本想抱怨幾聲,可弟弟葉雪嵐在后面緊緊拉住姐姐的手不讓她開口,葉雪芙這才作罷。
面對接二連三的打擊,葉雪巖無心與叔父們爭奪家產,更無心打理祖父留下來的的產業(yè)和田地。他緩緩張開干澀的嘴唇,朝兩位叔父說道:“二叔、三叔,侄兒年紀尚小,如今父母仙逝,爺爺?shù)哪欠葚敭a自然由您和三叔打理,至于父親母親那份,侄兒想等葬禮過后再與弟弟妹妹細細商議?!?p> 葉雪芙與葉雪嵐已經聽出了兄長的安排,大哥顯然是選擇放棄了爺爺本應留給大房的那份好處,只應下了父親母親的那份財產,許是不想與二房三房產生爭端,留有最后的余地吧。
“賢侄切勿傷心過度,相信大哥大嫂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葉府平安的!”葉茂城慈祥地說著,眼底閃過狡黠的笑意。
葉茂垣也不再為大房爭辯,暗暗吞下了好處。
弟弟妹妹侍候兄長用了些粥水,葉雪巖便穿上孝服去了靈堂,面對三位至親三拜九叩長跪不起。
偶有親朋前來祭拜,葉雪巖一一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