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人牛疫(一)
“我不是你的師姐。屈眠,你已經(jīng)被師傅逐出師門了?!?p> “對不住?!鼻咝老驳难凵癜党料聛?,連忙改口,“姜姑娘,你怎么在這?最近錦涼城鬧了疫病很是危險,你還是快這里離開吧!”
“這話該是我跟你說吧!我奉師命調(diào)查疫病自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苯獘@側(cè)首反問,“倒是你,你怎么會在這?”
“噢,我奉城主之命來此治療疫病。”
原來師弟被趕走后投靠到了張家門下。
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此刻兩人都站在治病救人的危急關(guān)口,姜婡放下成見客氣地對屈眠施禮道:“屈先生,當下疫情急迫,咱們先不提往事,只論時局現(xiàn)狀吧!敢問屈先生對此疫有何高見?”
屈眠也放下對故人的思念,就事論事道:“起初我以為這是秋疫冬瘟之類的瘟疫,但仔細調(diào)查后卻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簡單。我剛剛解剖了一具病患尸體,發(fā)現(xiàn)病患的腦髓已經(jīng)空洞,只怕此病氣極為兇猛,可在短時間內(nèi)吞噬人的大腦,絕非歷年流行的普通冬瘟?!?p> 面前的這個男人果然還是沒變,依然敢做這些常人不敢做之事。
姜婡思忖了片刻,指著癱瘓的病牛道:“屈先生,我和你想法一樣,深覺得此番疫情絕非往年冬瘟。另外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處奇怪之處。病患家中飼養(yǎng)的牛羊皆有平衡障礙之癥,有的視覺模糊,有的肌肉收縮,還有的和人一樣癱瘓倒地?!?p> 她隔著手帕捏向牛的后腿:“雖然這一具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但那些癥狀較輕的人家牲畜,一靠近它們的時候就會出現(xiàn)攻擊行為?!?p> 屈眠也想起那個曾經(jīng)攻擊自己的病人,竟和姜婡所說的患病牛羊如出一轍。
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飛快的跑向隔壁幾戶牛圈羊圈馬圈查看牲畜的情況。
直到看完最后一家,屈眠如臨大敵,倒退著腳步跑到了主街上。
姜婡追過來問:“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屈眠深吸著粗氣還未來得及作答,見姜婡又要進院,屈眠突然攔住她道:“別進去!千萬別進去!誰也別再進去了!”
“到底怎么了?”
屈眠喘息作答:“我有一個不好的猜測?!?p> 姜婡問:“你知道是什么病了?”
屈眠充滿血絲的眼珠變得通紅,啞聲回道:“恐怕是人牛疫!”
“人牛疫?”
“是,這是一種人、牛共患的兇猛疫病,世上尚無解救之法。”
“我怎么沒聽說過?”姜婡問,“你從何而知的?”
屈眠答道:“我被師傅趕走后,曾在外游歷了一段時間。有一次我路過一個富裕的村落,村子里的養(yǎng)牛農(nóng)戶為了讓牛多干活多產(chǎn)奶,就喂肉給牛吃。但是沒過多久,那個村子里的牛全部都染上了一種怪病,而且但凡與牛接觸過的男女老少也都染上了怪病。他們的癥狀與此次疫病相似,應(yīng)該就是人牛疫!”
姜婡反問:“錦涼城如今饑荒,糧食和肉自己都不夠吃的,怎可能喂給牲畜,還患上此?。俊?p> “還有另一種可能?!?p> 屈眠雖未能說出后半句,但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起因所在。
姜婡忽而想起某口鍋里的孩童殘骨,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急聲問道:“后來那個村子怎么治的?”
屈眠道:“無藥可治。那個村子基本上死干凈了,人畜皆未幸免?!?p> “你能研制出解救的新藥嗎?”
“不能?!鼻邠u頭,“此癥藥石無效,除非是神仙來救,否則沒有任何辦法?!?p> “那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屈眠對身邊的夜衛(wèi)道:“麻煩你回去跟張城主說一聲,我需要他的幫助,請他派更多的人過來,幫我把所有的病患全部都燒了,不論是人是畜,而且沾染過的東西也全部都燒了?!?p> 夜衛(wèi)驚訝問道:“屈先生,我沒聽錯吧?您是說把所有患病的活人都燒死嗎?”
“是!”屈眠催促,“快去!”
夜衛(wèi)猶豫:“您是說真的嗎?”
屈眠見夜衛(wèi)遲遲不動,勃然大怒道:“一人得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鄉(xiāng),一鄉(xiāng)之病染及一城,再這么繼續(xù)染下去,只怕整個錦涼城就沒了!”
聽罷此言,夜衛(wèi)這才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急忙回府稟報。
屈眠又對身邊的師姐道:“姜姑娘,也將此事通報給林族長。我人微言輕,只怕城主不信我的,可能還需要林族長出來做主!”
“當真無藥可救了嗎?”姜婡雖不喜歡屈眠的醫(yī)德,但對于他的制藥技術(shù)還是十分信賴的,“我相信你總有法子制出解藥來挽救城民一命的!”
屈眠一邊推著姜婡離開,一邊嚴肅道:“只怕等我研制出解藥的那一天,天權(quán)億萬子民都滅干凈了!快走呀!”
姜婡再回首望了師弟一眼,毅然決然地飛步回林家稟報。
*
夜衛(wèi)想了半天還是不敢直接跟張徹傳達屈眠所言,于是就先找來了戴箏,請戴箏代為轉(zhuǎn)達。
戴箏聽了之后驚訝問道:“此言當真?連活人也要燒了嗎?”
夜衛(wèi)答:“是,屬下確認無誤,周圍的幾個兄弟都聽得真切?!?p> 戴箏再三確認之后,才敢回去跟少爺如實奏稟。
*
張徹初聞此言,也是大吃一驚,只覺疫情的嚴重程度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錦涼城的連環(huán)命案,恐怕僅憑自己一人無法做主,便只能去請示了父親。
恰巧張崢也剛剛收到林族長的來信,邀他共商此事。
張崢聽完兒子的報告后便帶著長子一同趕赴參會。
除卻四大家族的族長、程家、封家等幾家大族的當家人也受邀前來。
初始大家都不愿意做這種焚燒活人的喪盡天良之事,各個表示反對。
但姜婡直言此疫一人染及一室,一室染及一鄉(xiāng),一鄉(xiāng)染及一城,再拖下去恐有滅城之災(zāi),甚至整個天權(quán)王朝都岌岌可危,還請諸位族長為了錦涼城的千秋大計慎重考量。
大家聽聞了病氣的厲害,又各個開始猶豫。
今年又是天災(zāi)又是大疫,富貴大族雖然可以保證不被餓死,但不能保證不被病死。
半天之后,經(jīng)族長們慎重決定,最終得出結(jié)論照按醫(yī)者說得去做,焚燒有關(guān)疫情的一切。
張徹即刻挑選出一批身強力壯的夜衛(wèi)處理此事,并命令戴箏親自去護衛(wèi)屈眠安全,必要時便宜行事,遇見不服從的刁民就地正法。
戴箏領(lǐng)命,與姜婡同時告退。
*
一個形跡可疑的男子東張西望了一番,懷揣著一封書信跑出了城門。
男子快馬加鞭的飛奔到一高大府衙外,一路毫無阻攔的進了府衙,匯報了錦涼城近況。但男子卻沒能活著走出來,就地遭到了格殺掩埋。
片刻之后,另外八名穿著官服的衙役即刻騎馬揮鞭赴往錦涼城的四個大門嚴守城關(guān)。
*
病患男女老幼皆有,體質(zhì)各有不同,很難判定起源來自何處。
僅僅過去了一天一夜,死者越來越多,屈眠從幾個絕戶的人家中鎖定了六幢房屋,再根據(jù)病畜的情形,大概判斷出最厲害的四戶人家。
雪花時落時停,姜婡帶著戴箏和救兵趕來。
屈眠望了一眼這二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夜衛(wèi),問向戴箏道:“戴總管,這二十幾個兄弟你有名單么?”
屈眠答道:“有,他們都是少爺親自挑選的,有詳細名單。”
“很好?!鼻叱畮孜粔咽可钍┮欢Y,“諸位兄弟,此番疫情可能比你們想象的更加嚴重,咱們往后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是以付出性命為代價。所以你們中間有誰不愿意聽命的,請此刻先站出來,屈某絕不為難?!?p> 壯士們面面互覷,其中為首的夜衛(wèi)振臂呼道:“屈先生您盡管吩咐,我們來之前就聽說了,不管是為了家中老小還是為了錦涼城的全部百姓,兄弟們都得拼了!”
“拼了!拼了!”
“諸位壯士豪杰,錦涼城一定會記住你們的!”屈眠再施了一禮,抱拳朝眾人道,“此病氣極易過人,諸位但凡感覺有任何不適都請及時告訴我,千萬不要躲回家累及親友。戴總管這里有你們的名單,若你們中的任何一人不幸中招,我都會告知城主讓城主好好照顧你們的家人,請諸位壯士不必有后顧之憂?!?p> “多謝屈先生,吾等唯命是從!”
桂馥
文中疫病純屬虛構(gòu),名字是瞎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