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暗黑之魂
黑暗。
王冰睡在一片黑暗中，醒來，眼前亦是一片黑暗。
眼皮，無論怎樣去掙扎，都保持著僅僅閉合的態(tài)勢。
耳邊時常傳來父母那熟悉的嗚咽。
“我這是……死了嗎？”
王冰感覺靈魂脫離了身體，禁錮在一片無邊的黑暗，耳邊時常傳來嘈雜的腳步，如針尖扎入耳膜，連同著神經(jīng)也隱隱作痛。
漂亮的白衣小護(hù)士，抱著病例單，在蒼老了面容溝壑的兩人前宣讀：“病人陷入了重度昏迷，很有可能一輩子躺在床上，成為植物人。”
女人悅耳動聽的聲音，如重錘砸在三人的頭頂。
他們離開的腳步，很輕，輕到病人仿佛聽不見。
病房的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音。
“我陷入了昏迷？可那我為什么還是如此的清醒？我是在做夢嗎？”
除了每天的針?biāo)c(diǎn)滴與喂食，以及偶爾父母的探望腳步，王冰被關(guān)在一片黑暗里，手腳長久的保持著僵直，使得他如同生活在蟻穴中。
瘙癢和刺痛，越來越密集的停留在四肢百骸間，王冰卻只能夠承受。
他甚至可以清晰的察覺血管中多出一層粘稠的沉淀物，仿佛它們填滿這只血管的那一刻，整個身體的血液循環(huán)，都將被封堵而死。
“不要??！不要??！”
王冰每日倍受著煎熬，但卻毫無辦法，痛苦還在不斷的加聚，靈魂逐漸被撕裂出一半，逃離開來。
王冰木訥的蜷縮在黑暗的角落，看著另一半臉上猙獰的笑，他雖然暫時避開了痛苦，但呆在這片黑暗，心中所有的魔鬼，都逐漸滋生、擴(kuò)大、蔓延。
人生中的每一段美好，都在被黑暗和冰涼，一點(diǎn)一滴的侵蝕。
好像什么也記不起來了。
無法與另一半的自己開口溝通，王冰突然有點(diǎn)羨慕他，可以持續(xù)的與痛苦做著抵擋，而忘記身處黑暗的事實。
每一次的沉重呼吸，都印刻在了腦海里。
“動起來啊！我的手臂，我的腳趾！”
絕境中，最可怕的便是主動放棄，而最殘忍的莫過于，想死都難。
逐漸的，另一半王冰，接手了他所有的感官。
蜷縮在黑暗一角的少年，失去了視覺，再也看不見另一半臉上的猙獰。
“好丑陋的樣子，這真的是我嗎？”
蹲在黑暗的靈魂，忍受著思考延伸出的孤獨(dú)。
而孤獨(dú)的時候，王冰反而變得異常清醒。
“為什么我不能睡下，昏過去？好過分呀！”
王冰想起曾看過的一個實驗，科學(xué)家邀請六人，獨(dú)自待在一個密閉的小房間，隔絕世界。
只要他們堅持七天，便可以獲得一筆豐厚的獎勵。
然而，最終只有一個人哭著堅持了下來，卻是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在這里……待了多久？”
眼瞳中充滿了血絲，少年拼命的睜大眼瞳，面向黑暗，仿佛，睜大眼睛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動作。
然而，這不過是他的錯覺。
他其實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連黑暗也看不見，他沒有了眼睛。
黑洞洞的眼瞳，墜入了無盡的深淵，然而此刻的孤獨(dú)與冰涼，又是如此的真實。
哪怕給少年一些痛苦，也好過這些吧！
一片血色，自少年空洞的眼眸中發(fā)出。
寄居于軀殼內(nèi)的無數(shù)心魔，他們從誕生的那一天起，便已經(jīng)在等待著此刻的到來。
黑色的氣，交織在紅色如椰子般的心臟表面，并逐漸的融合而進(jìn)。
整片意識空間，被強(qiáng)大的外力瘋狂的擠壓，少年在極具痛苦的撕裂過程中，緩緩失去了意識。
那一刻，他第一次睜開雙眼。
白色的日光，帶著一絲森然的寒意，不太真切的灼燒著皮膚表皮的細(xì)胞。
他從黑暗中醒來，置身于光明，卻發(fā)現(xiàn)這片光明帶給了他另一種黑暗的感覺。
他不在喜歡生命。
目光呆滯的看向手心，令王冰意外的，是另一半的自己，與肉體混合在一起的半個家伙，那個承受著無盡痛苦的自己，竟然早已醒來。
而他，則已經(jīng)在那片黑暗寄居了整整兩年。
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只是讓得王冰舒爽了瞬間。
隨著一口涼氣擴(kuò)散進(jìn)肺部，王冰身上的陰郁氣息，更加濃重了。
“我……”
這一刻，王冰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不在是人類，黑暗才是他更好的歸宿。
而自己的這具身體想要活下去，他就必須回到黑暗。
重新喚醒意識中的另一半自己，發(fā)現(xiàn)經(jīng)受過苦痛磨難的他，性格溫順異常，自己也是欣慰的一笑。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兩個人，終究只能為各自而活。
“恭喜你呀！”
……
……
被那道恐怖的氣息屏蔽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王冰清晰的感知到腦組織細(xì)胞的損傷。
以為又要陷入一段“沉睡”，結(jié)果，對方竟意外的放過了自己。
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王冰腳步踉蹌的站了起來，扶著墻。
有很多東西想不起來了。
從病床上醒來，恢復(fù)行動能力，已經(jīng)一年了。
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十分的美好。
經(jīng)過半年的保養(yǎng)，原先干癟的軀體，也是逐漸變得飽滿、白皙。
王冰挺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但一年前的夢境，卻時常的驚擾自己。
王冰至今還清晰記得，靈魂撕裂時的另一半，他臉上的猙獰，勝似魔鬼。
可知道他沒了表情，王冰才知道，他已經(jīng)徹底成了恐懼的集合。
我試圖模仿他的臉，體會他的那種孤獨(dú)。
那是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感受。
人們常說，人的死亡，分為兩次。
第一次，肉體死亡，燃燒，墜入墳?zāi)埂?p> 第二次，則是被世人所遺忘。
蜷縮在黑暗一角的他，突然間，讓王冰覺得可憐。
母親耳邊的軟語，最終讓痛苦中的王冰堅持了下來，并醒了過來。
那股永不放棄的求生欲望，再也沒從他的身上出現(xiàn)。
君子當(dāng)如玉，溫文爾雅！
王冰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如此的活著。
他的鋒芒收斂，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折磨之下的徹悟，另一個，便是靈魂的分裂。
另一半的自己，仿佛帶走了王冰全部的能力。
他的所有才能，都丟進(jìn)了深淵之中。
原來，王冰溫和的笑容后面，只是一張充滿苦澀的無奈笑臉。
作為一名廢柴，生活中所有的熱愛，都獻(xiàn)給了游戲。
憑借著黑暗中的那份痛，王冰卻是參悟了世間，獲得了另一項全新的才能。
原來，這個世界上面，有很多技巧，其實都是互通的。
大道三千，但真實的路，只在你我腳下。
很快的，王冰重拾穿越火線，橫掃各大賽區(qū)，成為一個不可戰(zhàn)勝的傳奇。
而在王冰站到職業(yè)賽場的頂峰，奪得個人競技賽冠軍之時，王冰果斷的宣布退出退役，退出穿越火線圈。
沒有一句解釋，他只是默默去往其它類競技游戲的賽場，并橫掃各大競技類游戲的榜單。
原來，不赴此生，如此簡單。
……
……
黑暗。
王冰緩緩睜開眼皮，一絲森然的白光映入眼簾。
“守望先鋒？”
漠然的看向電腦屏幕，王冰操控著鼠標(biāo)鍵盤，停在原地，眼光怪異的看向士兵76。
嗒嗒嗒！
冒著藍(lán)光的顆粒子彈，沖進(jìn)白色盔甲，源氏當(dāng)即死在了原地。
第一局的比賽，在加時讀條完畢的剎那，宣布了結(jié)束。
而進(jìn)攻方，只差一絲，便能奪下A點(diǎn)，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