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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雁南飛

何如初見

君雁南飛 渝家 4480 2019-01-03 19:24:40

  一直到四月,楊莉如同人間蒸發(fā),陳渝僅僅只接到她的那條已上火車的短信后就再杳無音信。

  現(xiàn)在已經過去了半月,怎么回事?

  陳渝有韓雪梅深圳的電話,于是打了過去。

  韓雪梅的憤怒遠遠的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劈頭蓋臉地語言如同機關槍掃射,你們欺人太甚,簡直不顧人的死活,好歹養(yǎng)只貓也會心疼,把一個為你擋風遮雨的柔弱女子這樣掃地出門,你這個耿直的孩子于心何忍,原以為你僅僅是年紀小點,會對楊莉好一輩子,看錯了!徹底、徹底看錯了!

  末尾還來句,陳渝你放心,我們家楊莉人好,吉人自有天相,她會找到比你更好的歸宿。

  沒有等陳渝說話,韓雪梅掛掉了電話。

  陳渝立刻想去深圳,怎么回事?雖然楊莉走在凄清悲涼之中,但我們也有彼此相約的誓言啊。

  陳渝決定馬上就走!

  但三個湖北人堵到了馬家堡出租屋了。

  “楊老板不見,她的小男人陳老板在?!焙比私活^接耳,“都是一起的,這個還是主要業(yè)務人.......”

  陳渝一見湖北人,火冒三丈,正是這幫家伙要債、逼債的,幾個臭錢把他楊莉都逼得不知天涯何處,這氣一下子莫名奇妙發(fā)到這三個人身上了,“你們把人都逼走了,現(xiàn)在死活不知,你們找她,我還找你們?!?p>  “不要說橫話,是你們欠錢……八成楊老板跑路了,她跑了,你負責。”

  “我負責!你們把人給我找回來就負責!”

  “我們給你找人?你不要耍橫?!?p>  湖北佬也納悶,我們債主來了,搞反了。這完全倒過來了,來要債的被欠債反咬起來。

  “告訴你們,我是準備與楊莉今年結婚,現(xiàn)在人被你們逼跑了,我與你們沒完!今天一個都不想要走!”陳渝把凳子橫在門中間。

  史上最窩囊的債主被欠債的扣押。

  “你橫,法庭上見!”

  “少拿法庭嚇唬我!坐牢挨子彈,我也不怕你,你不把楊莉毫發(fā)無損地找回來,今天走得脫!”說著陳渝從廚房提了把菜刀,站在門口。

  圍觀的馬家堡生意人一圈圈來到出租屋,這時候立刻是本地人幫本地人。

  “別個兩個都是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搞公司,感情好得很!”

  “楊老板人漂亮,性格好,不會賴賬的……”

  “總共好點錢嘛,楊老板這種人都逼得不見了,做個生意哪有一帆風順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湖北佬竟然理虧似的。

  湖北佬這里被陳渝拿把刀嚇住,只有通知他們律師,他們律師聯(lián)系馬上陳紅,人命關天,陳紅和他的律師一起趕緊過來。

  陳紅先喝住陳渝,這小子惡狠狠拿把刀,眼睛血紅,蓬頭垢面,哪里是個讀過大學的大學生!

  “今天少來,你們這幫家伙逼走楊莉,今天一命抵一命,少廢話,今天誰都不要走!不準!”

  把陳渝勸到另一房間,湖北人才敢到客廳來,與陳紅三頭對六面地坐下。

  “我弟弟情癡,現(xiàn)在楊莉不曉得哪里去了,現(xiàn)在是瘋起的。”陳紅對驚魂未定的湖北人說:“不要怪他,年輕人?!?p>  “關鍵她們確實欠我們的錢啊,我們那邊也是虧起的?!?p>  “欠多少?”陳紅問。

  “預付金20萬年前就打了的,年后不交貨,按照合同……”

  “你們還按照合同,楊莉在,還好說點,現(xiàn)在法人不在,這小兩口情深意篤,我看你們是要搞出人命?!?p>  “怎么到是我們不對了?”湖北人懵圈了。

  “生意那個說得準,她們的水泥在蔡家水淹了,損失不比你們差,這不可抗力,就是法庭,也只有調解,不然問題根本解決不了。”

  “知道你是她們姐姐,你也不能明到幫他們。”

  “好好好,算我多事,我只是來協(xié)調,免得事情弄大,畢竟我們是在家門口?!标惣t說話軟硬都有,分寸拿捏得相當?shù)轿?,特別是“家門口”三個字,如同驚醒夢中人,加上陳渝在他臥室吼聲不斷,湖北人終于頂不住。

  “怎么辦?你陳總說說解決方案?!?p>  “退你們預付金,大家網開一面。”

  “就退預付金?”

  “鬧吧,鬧下去,預付金恐怕都不還了?!?p>  湖北人,九頭鳥,遇到陳紅、陳渝,一個言語道斷,果敢清邁,一個瘋癲年少,橫爬亂拳。

  最后達成陳渝退預付款20萬了事,雙方當場簽訂和解書。

  陳渝還在那里刺毛,好歹陳紅多年積威,陳渝再任性,也接不住陳紅一句就這么定了!

  湖北人走后,陳渝還是不回家,陳紅退了湖北這一路,其實心中暗喜,也就不勉強陳渝。

  陳紅約好陳怡回到父母處,心中都一直得意,只是楊莉太怪了,怎么回事?一點消息沒有。

  “是不是你把楊莉哄起的約?”陳怡問陳紅。

  “哪里會,陳渝再說也是親弟弟,他一根筋地喜歡,我哪里這么絕情?!?p>  “那楊莉也該聯(lián)系一下?!?p>  “我也覺得啊,說實話,楊莉一個人南下,那一刻,我都感動了?!?p>  陳渝一直失魂落魄,一個人在馬家堡,他要等楊莉回來,因為她總覺得楊莉此時天涯同命,她那里也是落寞的一人。

  湖北人不鬧事情,江津水泥廠是國有單位,催賬本不應該積極,但國家2000年國有企業(yè)的機構改革開始,三角債的清理工作也緊鑼密鼓的展開了。

  江津水泥廠三天兩頭都有電話,專項負責人是一個姓蔡的副廠長,親自來到了馬家堡,從德瑞建材公司一直堵到出租屋,結結實實把陳渝生擒到。

  陳紅一直叫陳渝回家,把門市出租屋退了,但心系楊莉的陳渝只是退掉門市,其余都保留下來,他一直都覺得楊莉會突然回來。

  他聯(lián)系到了給巴中楊莉的父親,楊文淵并不知道重慶具體情況,陳渝也不敢多說什么,打定主意,親自到巴中平昌去找楊莉,深圳一點線索都沒有,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心想楊莉總會給她父母聯(lián)系吧。

  但蔡廠子來了,這家伙單槍匹馬地找到陳渝,兩顆大板牙如同鼴鼠傳奇中的大鼴鼠,眼睛一條縫,陳渝原來進貨就認識他。

  “我現(xiàn)在虧慘了,你是知道的?!标愑逡灰姴虖S長就說。

  陳紅早已授計宜與陳渝,但凡撞見江津水泥廠的工作人員,都認賬,但就沒有錢,國有單位不會把人往死里逼。

  “我們是公家催得緊,我們兄弟兩個的事情,啥都好說?!辈虖S子一臉憨像。

  “我現(xiàn)在真是沒有錢,那場大水賠了精光,后來你們又不給貨,湖北那邊又賠。”陳渝幾天之中,也學會了生意場的說話扯皮打滾。

  “兄弟,看在這么久的交情,我也不饒圈子了,我們國有企業(yè),也不是非要那兩個錢……這樣,我實話說吧,你們這里,原來雷智平的關系,賬目都是亂的,兄弟你懂的起,哥回去給你整成壞賬,給你理清楚,大家好過?!?p>  有這種事,陳渝穩(wěn)住蔡廠長,在隔壁屋立刻給陳紅打了電話,把蔡廠長的意思說一遍給陳紅,而今方知天下事,自己這個姐姐早真的成了精。

  “好事情啊,就是拿點好處給他,把賬給你抹了啊?!?p>  “這么簡單,一分錢不賠,還賺啊?!标愑宀桓蚁嘈拧?p>  “錢恐怕要賠一些,但賠不到底,天賜良機,硬賠要50多萬,你見機行事,少于這個數(shù)就是賺。”

  “楊莉走時給了我20萬,這是楊莉的錢,我是不準備動,車賣了支付湖北佬,我剩幾萬,手頭10來萬,給他這個數(shù)可以嗎?”陳渝現(xiàn)今把陳紅當主心骨。

  “恐怕不行,缺口50幾萬,10來萬說不過去,你能夠用你手頭的錢把這個事情自己處理好,楊莉會覺得你了不起了,以后再行創(chuàng)業(yè),日子長得很,最好了個干脆。”

  陳渝心里基本有了底,回過頭來與蔡廠長搓扯。

  蔡廠長實際賬目在心中不知回轉了多少遍,腦袋里清楚得很,陳渝前前后后,一下差江津水泥廠55萬,大水淹了42萬的貨。一見陳渝,說得有條不紊:“你就給我兩萬,大水沖掉的水泥作為雙方合同補充,作為不可抗力的天災人禍,江津水泥廠也承擔一半損失,我記得那個是42萬的貨,你就拿21萬,加原來老賬13萬,我的2萬,一下36萬,兄弟給你擱平?!辈虖S長早就在心中把陳渝這賬敲打得明明白白。

  “我現(xiàn)在真的拿不了這么多,現(xiàn)在買車退房,湊不齊啊?!痹綄W越油的陳渝,學會了討價還價。

  “不是看你小兄弟是個耿直人,哪里來做這事情,耿直點,到處借借。”

  “你看我女朋友原來管事的,現(xiàn)在也不曉得哪里去了,我都只有賣車來補,最后車是多少錢,就只能給多少錢給你們,我真沒有其他辦法。”陳渝其實一點不想這樣說楊莉,現(xiàn)在也是人格分裂了。

  軟磨硬泡,最后終于達成骯臟的交易,陳渝付江津水泥廠30萬貨款,蔡廠長他個人15000。

  蔡廠長要陳渝立刻把他個人的錢給他,陳渝又擔心給了錢,蔡廠長不辦事,又只有咨詢他姐陳紅。

  陳紅一句話:“這個不要怕,國家干部,收了你的錢,辦得又快又巴適,馬上、立刻取錢給他?!?p>  “兄弟,這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辈虖S長把錢收好拍著陳渝肩膀說:“放心,絕對給你做得巴巴適適?!?p>  于是接下來的一個月,陳渝一方面裝著平昌尋楊莉的事情,一方面跑江津,把補充協(xié)議簽訂,湊款了賬,累得昏天黑地。

  生意場上真的是雜皮賴皮,如果楊莉與他少點書生氣,也不至于如此天各一方啊,找到楊莉到巴中去教書,歸去來兮,不再理這紅塵的紛紛擾擾。

  忙完江津水泥廠的當天晚上,陳渝星輝日月,就趕晚上的長途臥鋪車,直接巴中,連綿青山依舊,故人不在。

  早知今日絆人心,何如當初不相識。一路點點滴滴,涌上心頭,到了儀隴打尖,吃飯、上廁所,楊莉音容笑貌,無處不在,陳渝無法釋懷。早上過平昌的百貨大樓,想起楊莉給自己買毛衣毛褲,自己買的平安結,這時屁股上面的燒傷,一切、一一切,陳渝心痛。

  一下車,陳渝馬不停蹄地進入平昌中學楊莉父母住的院子,大門緊閉,人去樓空,過來了一位隔壁老師,陳渝都覺得好像原來打過招呼的,一問楊莉父親楊文淵,如同晴天霹靂,說楊莉這女子有出息,南下深圳,怕是嫁了大老板,縣里派車來接的,直接送南充坐飛機下深圳,級別相當高,兩輛車進的院子,這老師說的頭頭是道。

  2個多月,萬千誓言,立馬烏有!陳渝心寒,被徹底擊潰。

  早點消滅人類吧。

  陳渝在回重慶車上一直不停給韓雪梅打電話,剛到菜園壩,韓雪梅電話終于通了。

  陳渝焦急問情況,他毅然決定立刻南下,都沒有想到深圳還需要邊防證。

  “你不要發(fā)瘋了,楊莉在美國,她馬上結婚,對方條件比你好一萬倍,你不要來打擾楊莉了,你沒有這個能力!”,說完電話掛斷,再也不接。

  陳渝悲從天來,只覺得人群舛動,黑壓壓的一片,從與江津水泥廠周旋至今,一直心酸心痛,而今得到一個楊莉舍他而去的消息,再也撐不住了,一頭栽在車站門口。

  再次醒來的陳渝,發(fā)現(xiàn)自己在附一院的神內科住下了,旁邊是曾靜與文松,曾靜見虛弱蒼白的陳渝醒來,一陣心酸,后悔自己真不該攛掇陳渝做什么水泥生意。

  陳紅、陳怡晚上過來了,問題不大,輸了營養(yǎng)藥、服用了鎮(zhèn)靜劑,醫(yī)生判斷是最近太勞累加之情緒感染,陳紅又把陳渝最近情況與醫(yī)生交流了一下,醫(yī)生說還是出院休息,隨查隨訪。

  陳渝出院,接回家中,情緒低落,一天少言寡語,悶悶不樂。但大家也基本知道,楊莉已經嫁有錢人,棄陳渝而去了。

  曾靜本來有韓雪梅的聯(lián)系方式,但也是被韓雪梅劈頭蓋臉洗漱過,一個感覺就是她們重慶人拋棄楊莉這個外鄉(xiāng)女子,害得曾靜都不敢與韓雪梅聯(lián)系,一朝翻臉,朋友比仇人更毒。

  財富沒有職能公式,金錢的道路充滿不可知,一個面館,別人缽滿銻滿,你卻傾家蕩產。只有文松知道,陳渝超級能力是讀書,其余都是白癡,學習能力他都沒辦法比,他爸文西京也一直喜歡陳渝,聽到一個天才追風少年,而今如此失意,馬上叫文松聯(lián)系陳渝,抓緊復習,考他的研究生。

  對楊莉的愛,陳渝連建筑都討厭了,只要脫胎換骨,重頭再來,陳渝都可。

  重大計算機專業(yè)的考研培訓學習班,陳渝又走進了大學。基礎課本來差不多,專業(yè)考試文松他爹已經把復習重點指得明明白白了,曾靜也把建筑設計院的人事關系理清楚了,一場拯救大兵瑞恩的故事轟轟烈烈的展開了。

  除了對楊莉的愛情,學習是陳渝生命中第二生存的動力,只是偶爾會到后街,嘉化廠的小小出租屋近在咫尺,小火鍋依舊人聲喧嘩,大李不在、小李不在、韓雪梅不在、他的楊莉不在。

  人生何若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好在一個學習天才能夠隨意流轉自己的專業(y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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