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棚里嬉笑聲漸漸傳來,另一邊寶船內也熱鬧非凡。有人祝禱、有人感恩、有人諂媚、有人興奮。
比如作為第一次上寶船的范世謹來說,就是真的一副天下雄心的感覺。
范世謹年近三十,正妻去世一年多,家中事務全由老母親代管。由于亡妻之前身體一直不好,所以膝下僅有一個五歲多的兒子;另有兩個小妾,其中一個養(yǎng)有一個兩歲的女兒。這一兒一女也都由老母親代管。
自從一年多前亡妻離世后,范世謹似乎走上了好運,先是被人舉薦入了大將軍幕僚,后有因為幾樁事情辦的順利得了大將軍的信任,便時常跟在大將軍身邊。因此,對于范世謹來說,最大的樂事莫過于“升官發(fā)財死老婆”。
這次又被點名上了寶船,更是覺得猶如“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般的意氣風發(fā)。于是在與大將軍同席吃完湯團、說完感言祝詞、感慨完天下宏愿之后,便立于船頭,與同僚們開懷舉杯,暢快的多飲了幾杯。
船下彩棚里,趙仲針早早離去。靜楠陪著坐不住的靜松出去閑逛去了,臨走前還答應三娘給她帶打秋千和吹叫回來。于是,單剩三娘與奶娘和丁香坐在一旁。奶娘給三娘換過了手爐,三娘還是覺得瑟瑟的冷,只能不斷喝著熱茶。
正喝著茶,看到陳鵬帶著一家人也遠遠的走過來,在彩棚外隔著衛(wèi)兵探頭探腦。隨后陳鵬便看到正襟危坐的三娘,沖著三娘直招手。
三娘想了想,走了過去,拜了萬福。
“飛遠可是上船了?”陳鵬在蓬外問道。
“嗯,父親受邀上船去了?!比镌谂飪炔]有出去。
“哎呀呀,真是來晚了,要是早來應該也能一起去?!标慁i搖頭嘆氣。一家人也盡是頹色。
“都怪靜楓!非要看什么火輪!”靜婉穿著一身水紅色的長襖,配一個湖綠色的比甲,頭戴一只雪柳配鬧蛾,一晃頭一片金光銀光閃閃。此刻正氣鼓鼓的瞪著靜楓。
“那火輪做的有多好?。【?個煙火筒,點燃就能變成一個旋轉的火輪,火花四射,呼呼生風!嘖嘖,怎么不新鮮!”靜楓不服氣的爭辯起來。靜柏也在旁邊不斷咂舌附和。
“要是能上寶船,什么沒有?兩個兩個眼皮子淺的!”靜婉眼睛都能飛刀子出去。
“哈!你傻??!人家大妹妹還在這里坐著呢!你能上去?”靜楓指著三娘說道,說完與靜柏相視一笑,滿是奚落。
“三娘跟我不一樣!”靜婉臉上紅的滴血。
“怎么不一樣?還能飛高枝了?”靜柏撇著嘴說道。靜楓在一旁笑到抽氣。
“你!……你、你怎么渾說!”靜婉泫然若涕的樣子。
“好啦好啦!都少說兩句!”陳鵬怒斥道,說完心里忿忿:都是些不爭氣的兒女!眼睛卻還望向寶船,一臉的惆悵。
三娘依舊事不關己的站在棚里,一副淡淡然的表情。
這邊鬧了起來,那邊卻有人有了心思。
范世謹喝的心神飛揚、醉眼朦朧,正扒在船舷欄桿上自得,就看到彩棚旁邊站了幾個人在激烈的說著什么。其中一個穿紅著綠的女子,看著格外清麗動人,于是就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不打緊,魂都跟了去——原來就是陳家上次遇到的那個雨打梨花的女子??!
于是也顧不得什么禮儀規(guī)制了,徑直跑到大將軍面前直接說道:“大、大將軍,我看到飛、飛遠兄的兄、兄長在船、船下??梢砸黄鹧蟻?。還有他、他家的小、小、娘子……”
雖然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好歹事情說清楚了。
大將軍皺起眉頭,有些薄怒,乜著眼睛看了一眼陳飛遠說道:“飛遠都沒說,你在這里做什么?以為我這船誰都上得?你怕是喝多了吧!”
范世謹卻借著酒勁不依不饒:“大、大將軍,都……都是自家人,就請、請上來吧?!?p> 陳飛遠一身冷汗,連忙陪著長揖:“飛遠不敢、飛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