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軍師中郎將

　　這些消失的人口中，相當一部分是被世族給吞并了。

　　魯迅曾說舊社會是個人吃人的社會，不僅僅講的是禮教吃人，還有世家。

　　每逢亂世，都是能夠延續(xù)下來的世家們享宴的時刻。因為“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脆弱性”，平常農(nóng)民完全無法應對亂世的到來。

　　他們需要糧食，就只能把土地賣給世家；他們還需要生存，就把自己賣給世家，以求得庇護。這就是亂世之中，普通農(nóng)民的生存之道。

　　農(nóng)民出賣自己，求得生存；世家出賣庇護，獲得勢力與利益。雙方可以說是“互利互惠”了，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而這甚至還不包括那些強取豪奪的劣紳。

　　但是，在這個交易中，卻有一方的利益受到了損失，國家，或者說，官府與諸侯。

　　那些將自己賣給世家的百姓，就相當于是脫離了官府的統(tǒng)治，也不再需要履行自己的一切義務，包括納稅、徭役、兵役，等等。

　　這也是東漢時征兵制幾乎被募兵制完全取代的重要原因。尤其是東漢末年，大批壯丁成為了依附于豪強的部曲，也就是地主家兵。

　　說得再直白些，就是奴隸部隊。

　　就像后來劉備在徐州時，被袁術和呂布腹背夾擊，遭受重挫。而糜竺不禁將妹妹許配給劉備，還送給了他一份厚重的嫁妝。

　　這嫁妝，是一支數(shù)萬人的家兵。

　　豪強的吞并能力，恐怖如斯。這僅僅是一個糜家，也僅僅只是青壯年的男子。管中窺豹，可以想象到糜家一共“庇護”了多少百姓，整個徐州世家又吞并了多少，天下豪強又“吃”下了多少人口。

　　但是不管是糜竺、陳登，還是陳群、劉備，都沒有提這件事，不是考慮到什么復雜的政治環(huán)境，而僅僅是因為，他們，不認為這是個問題。

　　拋開意識形態(tài)，也撇開各種理念，正是這些豪強世家的存在，才使普通的窮苦的百姓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錯的，真的是世家嗎？難道要這些豪強，只能無私地把自己多年積攢的糧食和勢力，都拿出來幫助眾多不相關的人渡過難關，而無所求嗎？

　　那不現(xiàn)實，也不可能。你不能要求每一個有錢人都是圣人。不客氣地說，幫你是好心，不幫你是本分。

　　如果把那些不愿意無條件地將自己的資源拿出來幫助窮苦的豪強全部打倒，或許看起來是正義？但事實上，反而是真正在損害正義，損害正義的基礎，留下無窮的隱患。

　　就好像后世，那場動亂的根源是什么？因為人們心中沒有正義。或者說，有的只是自認為的正義。而為了自己心中的“正義”，采取的手段卻是不正義，也真正地摧毀了正義。

　　任何事情都需要歷史地看待，從兩方面看待的。

　　所以程皓固然知道世家的勢力之強，也知道世家存在的弊端，但是卻沒有盲目地站出來妄加指責。至少，需要一種能夠替代的存在。

　　幾天之后，徐州的事務終于重又步入了正軌。

　　這一日，面對著身前被壘成小山的竹簡，尤其是其中有不少各地匯報上來的財政收支，陳群終于不勝其煩。尤其是想到還在家中優(yōu)哉游哉的程皓，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沖著同樣埋首在一堆竹簡中的劉備拱了拱手，陳群說道：“主公，我等在這廳堂之中，面對的是處理不完的卷宗。可是想來，子煜在家里，面對的乃是美酒劍南春啊?！?p>　　劉備聞言厚道地笑了笑，說道：“長文，子煜他不擅長政務，來了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咱們就辛苦辛苦吧。”

　　陳群卻并沒有被說服，繼續(xù)說道：“主公，若是平常，群自然不會強求。但是這次有太多的賬目需要計算，群怕頭暈眼脹之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錯就不好了?！?p>　　劉備也是有些頭疼地揉了額頭，這一個又一個的數(shù)字算起來的確麻煩得很，自己也是很小心地算了一遍又一遍，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陳群一看劉備的樣子，賤賤地笑了，“主公，當年我與子煜在潁川書院的時候，雖然也能勉強看得上他那點計謀。但是，最讓群和諸位同窗佩服的，當屬子煜的算學。”

　　“先生每出一道題目，子煜甚至只需要在心中一轉，就能給出答案。而我等苦思一夜，也未必能夠獲得正確的結果?！?p>　　“當時水鏡先生也稱贊子煜的算學，當屬天下第一，絕無人能夠超得過他?！?p>　　“哦？”劉備很驚訝，沒想到不擅政事的程皓居然如此精通處理政務所必須的算學，于是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別讓子煜閑著了，某這就差人將他喚來。呵呵。”

　　“嘿嘿，主公，不若就讓群去吧，正好也能順便偷個懶，放松放松。”

　　“好吧，”劉備答應，然后又看著正在忙碌的陳登，說道：“反正這里的事雖然多，但并不緊急。那，元龍，咱們仨一起去拜訪子煜吧，順便帶你品嘗一下美酒劍南春。”

　　劉備還在“拜訪”兩字上加重了語氣，也是對程皓的懶散有些不滿了。

　　陳登自然應允。

　　家中，程皓聽著外面飄飄的風吹雪花的聲音，細細地品著熱過的美酒，不禁感慨，這樣的生活，確實享受啊。

　　突然，就聽到外面?zhèn)鱽砹瞬妊爸ㄑ街ㄑ健蹦_步聲，不禁眉頭一皺，是誰直接進來了？

　　“軍師中郎將，某和主公來了，還不快點出來迎接？”

　　和歷史上相似地，在劉備統(tǒng)領徐州之后，也封了程皓為軍師中郎將。其實這個官職是不存在于漢朝的正式編制中的，就好像郭嘉的軍師祭酒一樣，都是自家主公首創(chuàng)的。

　　一開始，劉備是想任命程皓為徐州別駕的，不過程皓堅決推辭了。一方面，劉備剛剛入主徐州，肯定需要安撫官吏的心思，那么別駕一職，其實是非陳登莫屬的。

　　另一方面，程皓也不怎么處理政事，做個別駕總感覺怪怪的。所以便向劉備討要了這么個職位。

　　不過，其實對于程皓而言，職位什么的，除了象征身份之外，沒有什么其他的意義。即使自己在一個偏軍事的職位上，難道就不能參與政事了？

　　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