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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橋

第六十九章,愿作公子手足

江湖橋 月釀千行淚 2590 2019-05-03 23:10:19

  春雨暫停歇。

  君箬言剛從床上坐起身,便看見一名身著布衣的小廝在房間內(nèi)僅有的桌前忙活。

  許久未曾體會過這種安定的舒適感的君箬言含笑看著小廝手慢攪亂地擺弄著碗筷,而后又端來一壺茶水,轉(zhuǎn)頭才驚覺這個面若冠玉的公子哥在看著他,小廝不禁紅著臉說道:“爺爺請你喝完早茶后下去吃早點?!?p>  君箬言點點頭,翻身下床,他看了一眼衣著并不算多好的小廝,說道:“掌柜的是你的親爺爺?”

  小廝點點頭,靜候一旁。

  君箬言失笑道:“那你就沒想過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嗎?比方說換個行業(yè)?現(xiàn)在客棧行業(yè)不好做,世道亂吶?!?p>  小廝皺起好看的眉頭,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

  君箬言也不著急著得到答案,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可能許劍岳也是吧,雖然表面上看不像是有就是了。

  小廝替公子脫換衣衫,說道:“爺爺說公子是有大胸襟的人,所以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他老人家也喜歡和你這類人嘮嗑。”

  “我這類人?”君箬言歪歪頭,問道。

  小廝沉吟了一下,說道:“就是看起來很才學的?!?p>  君箬言了然,示意小廝下樓去吃早點,自己在窗臺邊抽出白鸕劍,以劍鋒抹過自己的手指,滴血鍛劍意,取自許家的養(yǎng)劍秘術。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君箬言正打算走下樓,就聽見一聲拍桌子的聲音,而后又傳來一陣那名氣態(tài)舉止皆是不凡的老掌柜的怒吼聲:“我就是在這開店,你能那我怎么著?我一沒犯法,二沒殺人,你憑什么把我店關掉?”

  君箬言走下樓,給老掌柜使了個息事寧人的眼色,后者幾乎同時往柜臺一退,沉沉嘆氣。

  老人心中哀嘆,這一日比一日更緊迫的要挾,他也逐漸受不住了,這名在此地賣酒十余載的老人給客棧里的食客拱手道歉,而后又望向那名昨天自己剛收留下來的公子,只求這個氣態(tài)不凡的公子別被自己牽連進來。

  隨后君箬言扭了扭脖子,徑直走了下來,他早在半柱香前就聽到馬蹄踩踏客棧門前道路的聲音,不過聽著也不過是十來個不通武力的漢子。

  領頭瞪著老掌柜的漢子轉(zhuǎn)身大踏步來到君箬言面前,他可沒有什么好脾氣,見到這等仗著有點權勢就不把自己放進眼力的跋扈公子,漢族咧嘴陰陰一笑,弓身一拳,猛然搗出,卻輕飄飄地與那名臉色淡然的公子擦肩而過。

  俊秀公子仍是嘴上笑道:“掌柜的,來一籠包子,不熱乎不給錢?!?p>  柜臺旁老掌柜笑而不語,走進后房拿包子的小廝翻了個白眼。

  興許是有令在身,漢子不多去和君箬言計較,只裝作剛才那拳是自己在熱身一般,轉(zhuǎn)過身重新瞪著老掌柜,只不過,與之前想比,漢子的瞪眼多了幾分尷尬,因此也顯得有些滑稽。

  不想節(jié)外生枝的漢子冷聲向老人問道:“怎么說?”

  老掌柜撫著長須,翻著柜臺上的賬本,笑而不語。

  客棧內(nèi)落針可聞。

  只見君箬言接過那名布衣小廝的包子,一口一個,吃得滿嘴流油。

  漢子臉色陰沉,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蹦出:“這可是蕭子衿大人的命令。”

  只見剛擦完手的君箬言雙手插袖,笑瞇瞇道:“在下也算半個長安城人氏,與御前太醫(yī)的恩師君箬鴻有幾分交情,就是不知道,你們的首鋪大人是否有能力對一個無罪之人定罪?”

  不知內(nèi)情的漢子臉色陰晴不定,當下念頭急轉(zhuǎn),萬一眼前這人真跟權勢正值頂峰的君箬鴻有交情,哪怕是驚鴻一瞥的點頭之交,也不是他一個雜流下人可以輕易撼動。

  一聽是與君箬鴻有交情的公子哥一番話,老人原本淡泊的臉龐上多了幾分紅潤,那份結(jié)交之心更是愈發(fā)強烈。

  有了他的引薦,自己應該還能見皇上一面吧?

  君箬言繼續(xù)朗聲笑問道:“不知這位大人,可否有官府批示的公文給在下一閱?若真有,那不妨我們坐下喝杯早茶,吃籠包子,然后我們乖乖撤走,若沒有,還請大人哪來的回哪去?!?p>  漢子心神一震,如果自己真有那什么狗屁公文,確實還有斡旋余地,可在這個臭不要臉的混小子一揭開這話之后,自己還拿不出來,那就是真的理虧了。

  再無法胸有成竹的漢子心中哀嘆,望向老人,這個老頭子什么時候勾搭上了這個背景如此強大的公子哥?

  只見老人淡笑道:“老朽也跟君老先生有過數(shù)面之緣,不過都是以詩知彼,此次勞累公子親自出面,真是勞煩了,他日要是公子碰上了君老先生,定要給老朽帶一句話,張原樸在這等他,為他擺了十年的酒?!?p>  漢子半信半疑,看著開始談笑起來的一老一少,悄悄移動腳步準備逃跑,他官階不高,可混跡官場的經(jīng)驗可是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即使那名公子沒有準確的說法證明他跟君箬鴻有過交情,但自己也同樣拿不出官文來,他日要是這個公子報案重來,也難保蕭子衿那只老狐貍會出面保住自己。

  生性本就多疑的漢子,越來越膽戰(zhàn)心驚,一時間進退不得。不管不問硬殺一通?看這公子輕而易舉避開自己攻擊的身手,就是再多一百人,成不成都兩說。

  只是萬一惹惱了君箬鴻這種深得皇上信賴的大佛,自己不管多少條命都不夠使。

  于是,漢子抱拳道:“叨擾公子和老先生了,下官這就退走,喂,你們,兩個人留下來收拾好桌椅?!?p>  君箬言笑了笑,沒有小人得志,而是主動給了漢子一個臺階下,朗聲道:“恕在下與張老前輩不遠送?!?p>  漢子猛地一驚。

  張原樸?!前朝那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怎么會在此地賣酒?

  漢子再次望向笑瞇瞇的老人,原來這是個公認只認君王不認同僚的傲骨文人!

  哪個狗娘養(yǎng)的說這個是無依無靠的老家伙?

  漢子在如履薄冰的數(shù)十名漢子的包圍推拉,走入客棧,背后已經(jīng)被冷汗?jié)B濕。

  君箬言呵呵一笑,再次落座后,開門見山地恭聲說道:“在下與君箬鴻有交情不假,但也不算是交情,而是父子之情。所以……昨天兩個兄弟走得急,沒能一同喝上一壺酒,這會兒老先生陪我解解愁?”

  為官行事古板近迂腐的張原樸,接人待物也不像百姓口頭上穿著的刻薄呆板,只見老人灑然笑道:“愁?喝了酒,哪來的愁字可言?”

  君箬言哈哈一笑舉起酒碗,跟性情豁達的老爺子一碰而飲,說道:“一語道盡人間無奈?!?p>  喝了不到一刻鐘,酒就見底了,沒臉沒皮的君箬言當即對著柜臺旁邊蹲著的小廝說道:“小家伙,把老先生藏著的好酒拿出來,我老早就聞到酒香了,放心,我會付錢的?!?p>  小廝一臉不情不愿起身,一邊嘟囔道:“大白天喝酒,兩個不要命啥?!?p>  君箬言笑著打趣道:“人生短則已,當及時行樂,有酒喝就喝,哪有不喝的道理?”

  小廝瞥了眼這個老掌柜,見平日滴酒不沾的老人對自己含笑點頭,便傻愣愣地跑去取酒了。

  不過,好久沒看見爺爺那么開心了呢,平時都是沉著臉過活的,就是掙了銀子也不會多笑一下,多累吶,現(xiàn)在倒好,笑得自在。

  抱著兩壇子好酒的布衣小廝臉上悄悄浮起一臉會心笑容,剛要放下,便看見平日待人待物嚴肅而不失大氣的老人,那個驕傲得被人逼迫也不會挪動酒館絲毫的爺爺,居然起身下跪叩首。

  老人以小廝從未聽過的沉重恭敬語氣,說出了自己開設酒館十幾年來唯一的心愿。

  老朽張原樸,愿作公子手足,只求再進朝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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