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恰巧被天空中的章云天瞧個清楚,登時令他劍眉倒豎,眼中掠過冷寂肅殺的光芒。
“長矛準備?!?p> 只聽他一聲令喝。
三千甲士紛紛抽出背后的長矛,高高舉起,數(shù)千長矛閃爍著凝實化芒的罡元之力。
章云天高舉手臂,猛地一指下方的蕭棄、曹恨天二人。
“射。”
“嗖嗖嗖……”
長矛從三千甲士的手中有規(guī)律地一一射出,造成的效果就是無數(shù)長矛以錐形投射而下,猶如形成一支更大的長矛。
忽地聽到破空聲,蕭棄驚愕地抬起頭,一見之下頓時愣在原地,就連與之血戰(zhàn)的玄甲步兵們也不住停下了腳步,并用難以置信地目光望著天空中的飛矛。
“不好?!?p> 曹恨天見勢不好,便一個縱躍,霎那間來到蕭棄身旁,隨即周身青色光芒大放,提起蕭棄大喝一聲,“走?!?p> 但見風靈力包裹著蕭棄與曹恨天二人化作一團青芒轉(zhuǎn)眼即去,待青芒消失的下一個瞬間,嗖!嗖!嗖!地長矛飛至。
“啊啊啊……”
霎時無數(shù)玄甲兵被長矛貫穿。
這些人作夢也沒有想到,他們沒有英勇的死在敵人手中,反而死在了自己同袍的長矛之下,無數(shù)的兵卒看到同澤被殺的一幕兒,為之愣神。
他們往日里所敬仰的人殺了他們的兄弟。
而章云天對下方被誤殺的兵卒毫不理會,見倆人僥幸逃走,眸中蘊含著徹骨的寒意,宛若兩把鋒刀直欲擇人而噬。
“該死,給我追?!?p> 他隨之帶領(lǐng)著手下浩浩蕩蕩地朝著青芒掠去的方向橫空追去。
“唰!”
距皇宮千里之外,隱隱一點青芒落至一處河邊,青光擴散,轉(zhuǎn)瞬之間顯出兩道人影。
“咳咳……”
蕭棄連忙扶住站立不穩(wěn)的曹恨天,急切地問道:“曹大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靈力一下子耗盡,身子有些虧空罷了?!辈芎尢煲粩[手,不在意地回道。
蕭棄小心地將曹恨天扶到一塊青石上,讓其坐下,然后感激地說道:“曹大哥,這次多虧你了,不然小弟絕然不會如此輕松地逃離皇宮。”
“哈哈,說什么謝啊?蕭兄弟,要說謝也是我老曹謝謝你才對啊。”曹恨天豪放道。
“哈哈……”
之后倆人竟一齊大笑起來。
“倆位好興致啊?!?p> 就在這時一道嘲諷聲霍然響起。
倆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面色也齊齊一變,眼中一片陰霾。
還是曹恨天率先打破沉靜,冷笑道:“呵呵,不知哪位高人大駕光臨,何不現(xiàn)身一見?”
此言一出,伴隨著綠芒,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來人三十歲左右,面如冠玉,眼若星辰,手持一柄精致玉簫,一身青色儒衫將此人儒雅飄逸的氣質(zhì)彰顯得淋漓盡致。
蕭棄自認在相貌上不輸于此人分毫,但以氣質(zhì)來說,他也不得不承認落了此人一籌。
“玄親王,李玄昌。”
曹恨天上下打量來人,待看清此人模樣之時,驀然大驚。
“曹恨天,如今本王是否還要叫你一聲曹門主呢?當年天下九宗之一的地煞宗無故滅你無極門,你想報仇這無可厚非,但你為修練‘大自在地煞魔身’,竟妄自挑起我大乾與宣武帝國一場驚世大戰(zhàn)。好在天理昭昭,你這魔頭借血煞之氣煉身的事情終究敗露,國主大怒親手將你擒拿,為此將你關(guān)進黑金玄鐵籠中也是一點也不為過,不然如何對得起那數(shù)十萬將士的無辜性命?”李玄昌揮袖怒喝,滿嘴的義正言辭。
“天不佑我啊。不錯,我曹恨天罪孽深重,何該受此劫難。呵呵,不妨給我一個痛快吧?!辈芎尢煅鎏扉L嘆,雖滿面苦色,但仍不失一身豪邁之氣,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哈哈哈……”
一陣大笑,使得在場二人的視線都不由得聚集在了蕭棄身上。
笑罷,蕭棄看向李玄昌的目光帶著一縷揶揄,隨之說道:“你可知我是怎么進入黑金玄鐵籠中的?哼啍,弱肉強食乃天地循環(huán)的根本所在,強者支配一切乃是亙古不變的真理,一切所謂道德法理的現(xiàn)世,皆是前人束縛弱者的枷鎖,死幾十萬人算什么?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哈哈……”
一時間天地都似乎靜謐了下來。
曹恨天神色沉凝間一雙眸子卻越來越亮,而李玄昌易是心旌搖蕩,仍處于震撼之中不可自拔。
“哈哈,好,說得好。修行當與天掙命,活一個逍遙自在快意恩仇。”曹恨天開懷大笑道。
李玄昌這時凝視著蕭棄,青眉緊蹙,心中更是泛起一抹濃重的殺機,“此子當為魔中之魔,為蒼生記,此子絕不能留?!彪S之兩道凜然的目光化為利劍投射在蕭棄身上,正色道:“既然如此,為防爾等禍亂天下,我李玄昌只好在此除魔衛(wèi)道,除了你們這對妖邪?!?p> 曹恨天聞言眉宇間露出一絲焦慮,連連暗示,示意蕭棄快走,見他一副仍不為所動的模樣,心中無奈道:“我的傻兄弟,這可是玄親王李玄昌,堂堂的地位階天人境的強者,就連我老曹在全盛時期也不見得能輕意戰(zhàn)勝此人啊?!钡D(zhuǎn)念又一想,“罷了,蕭兄弟如若躲不過此劫,就讓我們投胎路上作個伴吧。”
須臾,李玄昌手持起玉簫,將唇瓣帖于吹口,隨即一陣圓潤輕揚的簫聲響起,樂曲中蘊藏磅礴的木屬性靈力,催發(fā)出無數(shù)藤蔓破土而出,如蛟龍盤山,向著蕭棄、曹恨天瘋狂纏繞而去。
藤蔓上布滿了鋒銳的尖刺,迫使二人慌忙后退。
“草木皆兵?為了對付我們兄弟二人,真是好大的手筆。”曹恨天驚聲道。
此術(shù)乃是李玄昌的成名絕技,每每使出無不讓敵人膽戰(zhàn)心驚。而他也是世間少有的修仙之才,在李玄宗這一輩中雖然是年齡最小的,但年紀輕輕成就非凡,只修行了幾十年,便初步領(lǐng)悟到了木之造化與乙木之毒兩種支脈法則玄奧的一些精髓,更憑此創(chuàng)造出了“草木皆兵”這種強大的法術(shù),不得不說此等天賦悟性讓人心驚啊。
“蕭兄弟小心哪,此藤有毒……”
曹恨天話音未落,便被藤蔓淹沒了身影。
“嘭嘭……”
蕭棄周身的藤蔓開始還能掙斷,隨著更多藤蔓蜂蛹交纏,很快就將之包裹成一團兒。
隨之那悠揚的簫聲也隨即而止。
李玄昌輕輕放下玉簫,面上竟然帶有一絲落寞,“唉,又有兩位世間的人杰死于我手,可我李玄昌又何常想殺你們呢?身在其位,必受其重,所以只能抱歉了?!?p> “噗!”
可他話音未落,驟生變故,突然一柄奇異的金色飛刃破藤而出,化作一條金色流光,似那奔雷閃電一般迅捷,徑直向李玄昌的眉心而去。
李玄昌心中警兆頓升,可不由他多作它想,就見那帶著鋒銳的毫芒剎那即至,好似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讓人心悸。
危機時刻,他仿佛進入了一種神而明之的狀態(tài),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手中玉簫劃出精妙的弧度,宛若超越了空間,向那道金芒擋去。
“咔、咔嚓?!?p> 玉簫為之斷裂。
“啊!”
緊接著一條手臂飛天而起,血液點點撒落向地面。
李玄昌捂住斷臂處的傷口,心中不禁有一種死后余生之感,為此心中只轉(zhuǎn)過一個念頭,就是“逃”,念頭轉(zhuǎn)動間手中便多了一件飛行梭,此梭名為“凌空玉虛寶梭”,是一件中品靈寶,比之法寶不知強上多少。
旋即寶梭光芒一現(xiàn),迎風而漲。
李玄昌慌忙踏上此梭,連場面話也不敢多說上一句,便化作光華于天空中疾掠飛逃。
見狀,金色飛刃懸空隱現(xiàn),本欲徑直追去,不過瞬息又陡然停滯于虛空中,倒轉(zhuǎn)刀身,化作一抹驚虹,于風馳電掣中斬斷了二人身上的藤蔓。
“砰!”
曹恨天順勢倒在地上,看其面色灰黑嘴唇發(fā)紫的模樣,明顯已身中劇毒,陷入了無意識地昏迷當中。
少頃,滯空的金色飛刃繞著蕭棄旋轉(zhuǎn)一圈,又陡然回歸眼瞳之中。
“啊!”
蕭棄的左眼驟然疼痛欲裂,眼角處滑落滴滴血淚,并且眼前一片模糊,朦朧得似瞎了一般,而且因精神力消耗過度,他已處于昏迷的邊緣。
“我還不能睡,否則我二人必然有死無生?!笔挆壝院鼗沃X袋喃喃道。
“吼!”
果然如他所料,距此不到十里,章云天正帶領(lǐng)三千飛騎急馳而來。
“嗯?那里有靈力波動,我們走?!闭略铺斓馈?p> “吼、吼……”
蕭棄踉蹌地來到昏迷的曹恨天身前,費力地將之扶起,強打精神將之艱難地扶到河邊。
“曹大哥,此次生死難料,能否活命就看天意了。”說罷,他帶著曹恨天縱身向橫跨百余米的湍急河流中跳去。
“噗通!”
“噗通!”
……
連云山脈位于東陵郡華陰城廣元鎮(zhèn)邊緣地帶,此山脈巍峨嶙峋連綿千里,景色幽險奇峻,而其間有一座山峰孤峰突起,頗為壯麗,山巔終年云霧繚繞,峰中古樹蒼盈,奇花異草奇多,常有珍禽異獸隱沒,端是美如仙境。
此峰名為金霞峰,每逢初陽之際峰中便霞光漫天,可以說是陽氣匯聚的靈源福地,而天下聞名的純陽宗便座落于此。
純陽宗位列天下九宗之一,乃是炎黃大陸頂級的宗門之一,歷史悠久,創(chuàng)派至今已有數(shù)萬年,根機之深厚,即便是大乾皇朝也不會無故招惹此等大派。
此刻,純陽宗有這么一座庭院,其內(nèi)碧池粼粼,澄清照人,池邊一側(cè)有一片紫竹林,其中時有珍禽婉轉(zhuǎn)啼鳴。而庭院以北的一間正房外還有幾間古香古色的廂房,其間最靠東的一間東廂房內(nèi),有一位面容俊秀清奇的年輕男子躺在軟榻之上,遲遲閉目不醒。
這男子身蓋鋪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內(nèi)衫,看起來至多十七八歲的樣子。
多時,床上的男子眼簾輕微動了動,隨之緊蹙起眉頭,接著緩緩睜開了雙眼。
“咦?這里是……”
蕭棄抬眼看著這處陌生的臥室。
“吱呀!”
房間木門恰在這時被輕輕推開,一位年輕女子應(yīng)聲而入。
只見此女子柳眉如畫、美目含光、瑤鼻朱唇,一身白衣勝雪,三千青絲自然披肩及腰,曾顯淡雅脫俗之氣質(zhì),外露傾城傾國之美貌。
“你醒了?”
女子進入廂房,待瞧到蕭棄醒來,既而美眸一亮,一道甜美輕靈的聲音脫口而出。
“是你救了我?”蕭棄面色憔悴,說話間也是有氣無力的。
女子沒有率先回答蕭棄的問話,而是好奇地打量起他,隨后便發(fā)覺他的一只眼眸灰暗無神,便忍不住問道:“你的眼睛受傷了嗎?”
“沒什么,不小心瞎了?!笔挆壍恼Z氣卻很平淡,并沒有絲毫要怪罪的意思。
女子面色含愧,正欲說歉之際,門外忽然響起一男子的聲音。
“三師姐,三師姐,他醒了沒有?”
“噔噔噔……”
隨后便見一位模樣清秀的矮胖青年推門而入。
就待他見到蕭棄的一剎那,登時手舞足蹈地說道:“哈哈,你終于醒了。兄臺,你可還記得我?在萬獸林,我不幸遇到一只六目金獼,是你救了我啊。可惜當時兄臺走得急,讓孟某不及相識壯士,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恩人你呢,正為此抱憾之時,沒想到……”
蕭棄面色當即一囧,有些尷尬,心說:“這話嘮是誰?我怎么沒一點印象?!彼肓税胩觳烹[隱約約想起當時確有這么一個人,但是不是眼前之人,卻根本無從判斷,聽來人如此說,想來不會有錯。
女子見師弟一副喋喋不休的模樣,也是無奈,隨在其身后悄悄踢了他一腳。
青年驀然被驚擾,話語一頓,茫然地看向自己的三師姐。
但見女子俏顏生輝一笑,目光卻有如實質(zhì)。
男子隨即一怔,又看向蕭棄時心中恍然,最終對前面的話語作了總結(jié),道:“多謝兄臺當日的救命之恩,它日旦是兄臺有用得上我的,只管招呼一聲,我孟染無不從命。哦,忘了介紹了,我身后的這位恐怕你還不識得,但我提起名姓,你一定不陌生,此乃我的三師姐,號稱清美無雙凌絕天下的傾城仙子,被修行界中所有青年才俊所熟知的紀清雪,嘿嘿?!?p> “就你貧。他、他開玩笑的,你別聽他的。”紀清雪洋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接著俏臉一紅,羞赧地向蕭棄解釋道。
蕭棄聞言卻是面色一正,竟試圖起身行禮。
孟染眼尖,趕忙上前輕輕按住他的雙肩,急道:“躺下,躺下,不要在乎那些俗禮,養(yǎng)傷要緊?!?p> 蕭棄此刻確實很虛弱,也就順勢重新躺了下來,但口中不忘介紹自己,道:“我叫蕭棄,家住落安城?!闭f話間神情鄭重。
“洛安城?它位于廣寧郡,距此有萬里之遙,雖不算近也算不上遙遠,你就安心在此養(yǎng)傷吧?!奔o清雪,道。
“謝謝?!笔挆壐屑さ剌p聲回道。
“呵呵,要說謝?蕭兄弟你最應(yīng)該謝謝的是我大師兄,他可是從水怪口中將你救出來的,要我說還是蕭兄弟你的運氣好,我可聽說就差一點你就要被活吞了?!泵先疽荒樀霓揶恚愎值?。
“呃……”
“運氣,實屬運氣。”
蕭棄面色一僵,心中登時化身出一個小人不停地拍著胸脯,連連慶幸道:“好懸,真得好懸啊,差點沒命了?!?p> “好了,就你話多。”紀清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呵呵,那我就不打擾蕭兄弟休息了,等你哪日傷勢痊愈了,我就領(lǐng)你好好參觀一下我們金霞峰的美景?!?p> “蕭棄,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告辭了?!奔o清雪也說道。
待二人出了廂房,蕭棄心中思緒萬千,不由得翻起波瀾。
“唉,也不知曹大哥怎么樣了?能否如我這般幸運呢?!?p> 也許是真的累了,蕭棄眼簾低垂,很快便陷入了夢公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