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國北境野豬嶺。
在國師厲良辰抵達北境數(shù)日后,大將軍薛沐陽調遣的五千騎兵終于趕至圖安城,這不能怪大將軍延誤軍機,騎兵若是長途行軍出征,隨行的馬匹必然超過一萬,雖然境內調兵無需備馬,但北境并無騎兵軍制,所以每騎兩匹馬的配備并無不妥,而此等規(guī)模的軍隊行軍速度不可能太快。何況調兵并不是千里奔襲馳援戰(zhàn)場,否則跑到了地方,戰(zhàn)馬早就筋疲力盡,哪里還有作戰(zhàn)的氣力。
既便如此,此番大部隊行軍,還舍棄了隨行的騾馬輜重,畢竟是境內調兵,每名騎兵只帶了自己的口糧飲水,而備馬也只帶了兩匹馬所需的草料,以減輕負重保存馬力。
好在圖安城里早有安排,新建了不少馬棚兵營,也準備了大量的軍備物資,使得這些隋國精銳能夠抓緊休養(yǎng),好面對即將展開的戰(zhàn)爭。
圖安雖是邊境小城,但毗鄰宋國糧倉,往年年景好時雙方貿易也以糧食貿易為主,所以今年雖然宋境遭災,但圖安卻家底殷實,加上國師調派過來的軍需輜重,圖安城有信心也有能力做好此次衛(wèi)境戰(zhàn)爭的后勤工作。
宋國大將軍和國師早已抵達邊境,奈何他們也知宋軍贏弱無力,所以并未與隋展開大戰(zhàn),只是營寨越扎越大,從宋境各地調遣來的軍士是絡繹不絕的趕來。
宋國大將軍陳子陽和國師王勛有些進退兩難,本身這場仗就無人想打,奈何天譴與神旨齊至,讓宋人不得不打此仗,若說宋國有心發(fā)動這場戰(zhàn)爭的,也就唯有皇帝陛下一人了。
皇命難違,食君俸祿便要替君解憂,二人陣前商量來商量去,覺得此戰(zhàn)若想取勝,那便只能等。
隋國國君暴斃,新君尚未登基,突然多出來個所謂的仙人干政,自然根基不穩(wěn),且仙人行事與常人不同,聽聞此人所下第一道詔令便是舉國尋找一種寶石為其所用,可見其昏庸,此為隋國的內憂;而此番宋國伐隋,竟然得到了吳國的響應,雙方不盟卻同敵,而隋國大將軍為抗南蠻又不能回防,是為隋國的外患。
內憂外患之下,時間越久,自然對宋越有利,所以兩人雖早至前線卻只有佯攻沒有實戰(zhàn),反而在軍營內日夜加緊操練兵馬,試圖在真正的戰(zhàn)斗打響前提升一些宋軍的戰(zhàn)力。
不過這幾日局勢已然發(fā)生了變化,從隋境傳來消息,說隋境獸患已除,東陽城也已收復,雖然據(jù)傳成了一地焦土,但局勢已經穩(wěn)定。大隋攝政仙王不知所蹤,而吳國集三公權柄于一身的重臣吳伯,調集了數(shù)千吳軍原本已進入隋境,卻又不知為何一夜之間撤軍回頭,遣使與隋遞交了求和國書,眾人皆傳言是因為那攝政仙王去尋了吳伯的麻煩。
聚集了數(shù)萬的宋軍,雖然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號來,但面對強隋的小小的關隘,便是大將軍與國師齊至,也只存了自保的心思,哪里肯和敵軍正式交戰(zhàn)。
作為宋軍主力先鋒的豐收城主原本與圖安城主就是舊識,在戰(zhàn)陣上雙方頗有默契,各自不停罵陣卻并不出兵,偶爾也有攻城防御之戰(zhàn),而那玩笑嬉戲之舉,令雙方將士皆不忍直視。
但如此的僵持下去,也并非長久之計,雙方皆知,如沒有一場真正的戰(zhàn)斗,是不能結束這場戰(zhàn)爭的,更為關鍵的是,藥神谷大藥師趙難歸的臉色已經愈發(fā)的陰沉!
雖然作為仙人,對于時間的概念不如凡人緊迫,但獸王嶺陳二狗之死令趙難歸不寒而栗,他并不知道陳二狗到底死于誰手,不過憑著東陽城被一舉燒成灰燼的情形來看,很像那個擅長用火的攝政仙王的手段。
其師妹吳可兒哀傷于二狗之死,獨自回歸了山門,而原本支持自己的宗門掌教,竟然力勸自己放棄伐隋,無果后放言宗門不再過問此事。
趙難歸報仇心切,但也并非傻子,他知道此戰(zhàn)的關鍵便是大隋攝政仙王的手段與自己到底孰強孰弱,在觀察了東陽戰(zhàn)場的遺骸之后,他卻再也找不到大隋攝政仙王的蹤跡。
或許是與二狗一戰(zhàn)后那人受了傷?
心中存了這種念頭,趙難歸便有了加快戰(zhàn)爭的想法,若此時能逼那攝政仙王出來,總比等其滿血復活后再出來的好對付一些。
所以他連施術法,在都城降下神諭,催促宋君出戰(zhàn);而在戰(zhàn)陣之上,宋軍軍士的戰(zhàn)斗欲望不知為何愈發(fā)旺盛起來,連大將軍和國師都突然覺得宋軍與隋軍有了一戰(zhàn)之力。
他們如何想,如何準備厲良辰不清楚,但就在那五千騎兵抵達的第二日,厲良辰便決定對宋軍展開正式的戰(zhàn)爭。
前夜厲良辰已與圖安城主以及騎兵隨行將領定下了進攻的計劃,于是這日清晨,天一放亮,軍營內便想起了作戰(zhàn)的號角聲。
精銳果然不同一般,圖安軍卒尚在睡眼萌松的穿衣帶甲時,五千重騎早已兵馬整齊的列隊在了野豬嶺關隘之內。
厲良辰站在關隘后方的高臺上昂首大聲道:“宋君無德,招致天譴,宋人無信,犯我國土。我大隋歷來抗擊南蠻,為天下黎民謀安寧,如今卻被一奸佞小國暗算,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們便要那些宋國弱雞看看我們大隋鐵騎的厲害!”
數(shù)千騎兵齊聲吶喊:“殺!殺!殺!”
氣勢如虹,殺聲震天。
一名騎兵統(tǒng)領隨即毫不猶豫高聲喝道:“全軍集結列隊!準備出戰(zhàn),直接殺入敵營,取對方將領首級!”
就在此時,野豬嶺關隘木墻轟然倒塌,由于關隘城門太窄,不利于騎兵沖鋒,于是木制的城墻城門在馬拉人抗之下,迅速的被清理一空,騎兵隊與宋軍軍營之間,再無阻礙。
隋軍的喊殺聲,自然隱隱傳到了離此不遠的宋軍軍營,本就是在戰(zhàn)區(qū),雖然大家很有默契,宋軍也不會全無準備,宋軍軍營里也是號角連天,全軍立刻行動了起來。
“殺!”
“殺!殺!殺!”數(shù)千個雄壯的聲音陡然齊聲吶喊,鐵蹄踐踏,塵土飛揚!
沖過狹窄的隘口,數(shù)千名騎兵如洪流一般向北疾馳而下。
厲良辰騎馬站在高處看去,那眼前的曠野之下,是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迎著騎兵沖來宋軍。
然而猶如虎入羊群,鷹投鳥林,宋軍被隋國的鐵騎一觸既潰,霎那間丟盔棄甲,狼奔豕突,潰不成軍!
放眼望去,這潰敗的宋軍,如同剛剛涌來的海浪,頃刻間便退潮而走。
不知多少宋軍軍卒在哭爹喊娘,哭喪般的在奔走叫嚷,路上也不知道撒下多少武器鎧甲,那浪潮就這么滾滾而去,看得讓人驚心動魄!
他們沒打過仗,只是欺負過境內的良民百姓,最多打過幾個流氓土匪,怎么會是從戰(zhàn)陣廝殺出來的隋國鐵騎的對手。
只有遠處,在潰敗的浪潮的最后末尾的方向,在宋軍軍營的深處隱隱的還有廝殺的聲音,只是那聲音也已經越來越微弱,更多的則是呼喊悲凄的慘叫……
厲良辰搖搖頭,一口氣吸進胸中,然后長長吐出,看著眼前如此龐大的潰敗洪流,他也是心頭震撼!
他是宗師境的高手,但在這戰(zhàn)陣之上,面對如此鐵騎,他亦沒有能全身而退的把握。
然而只是這瞬間恍惚的光景,宋軍軍營忽然亮了起來,這不是被什么燈火或者陽光照亮的那種亮,而是一種感覺。
是每個人都在發(fā)亮,是每個宋軍軍卒都在發(fā)亮,那種不可見的但可知的光芒之下,原本正在奔逃的宋軍軍卒心情開始平靜,堅定,然后恢復了勇氣和戰(zhàn)斗的欲望。
那些被騎兵砍傷,撞傷,或被自己人踏傷的宋兵,傷口開始緩緩愈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生機。
神跡啊!
大將軍陳子陽正與國師王勛合力殺敵,倒在他們面前的已有十余騎,然而倒下的宋兵更多。看到那些倒下的宋兵又逐漸站起,逃走的近衛(wèi)又慢慢殺回,兩人皆是滿臉的震驚與欣喜。
機會稍縱即逝,陳子陽立刻鼓起中氣,大喝一聲:“伐隋乃天命所授,我宋軍自有天助神力,破敵就在今日!擂鼓吹號!隨我沖殺!
原本已被占領的宋營中軍廣場,又被宋軍奪回,巨大沉悶的鼓聲與嘹亮尖銳的號聲刺破蒼穹,在宋軍嗷嗷的怒吼聲之中,陳子陽一馬當先,率領已重整軍容的宋軍開始向隋軍反撲!
隋軍騎兵迅速殺回與前來迎接的厲良辰匯合在了一起,此番一擊既回,雖獲全勝,但也損失了百余騎,皆是由于沖殺的過于在前,被宋軍恢復士氣后困殺致死的。
由于直接殺死的宋軍軍卒并不多,而宋軍傷兵神奇的開始恢復,逃兵亦開始回營,所以此戰(zhàn)看似激烈,卻并未立大功。
那騎兵統(tǒng)領向國師頜首致意,大喝一聲:“刀槍上藥,隨我再次破敵!”
厲良辰提馬向前道:“如今宋軍士氣大振,又有神術護體,再戰(zhàn)似乎不妥吧?”
那統(tǒng)領悶聲道:“臨行前大將軍已有安排,早知此戰(zhàn)不會太過輕松。我等與南蠻廝殺時,也曾見過那些蠻人用邪術加持身體,我等刀槍上藥之后,可破邪術,敵軍雖然士氣大振,但我大隋鐵騎豈是一幫烏合之眾可以匹敵的!
片刻之后,大隋的騎兵洪流自山坡上再次席卷而下,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的撲向了曠野上那無邊無際的宋軍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