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淡霧氣繚繞在精致的園林中,空氣中滿是木葉清冷的香氣,而那扇緊閉的窗戶內(nèi),傳出來的此起彼伏的交談聲打破了這寂靜的氛圍。
“莊主,我派去的弟子已然在此女的隨身物件中找到了碧落宮的玉牌,確認(rèn)是奸細(xì)無疑,由此可見,我敢擔(dān)保她必是兇手。”與碧落宮人交戰(zhàn)結(jié)束后便匆匆趕回,為了處理芙越的事熬了一夜的陸羽雖滿臉疲憊,卻依然眼神凌厲的掃過一旁的素衣女子,接著開口,“我認(rèn)為此女必須交由我們處置?!?p> “我們忘憂谷的弟子犯了錯理應(yīng)由谷中長老或掌門處置,不勞煩你們御劍山莊親自動手。”站在一旁的梨白毫不相讓的爭論道,“請莊主允許我親自帶她回谷,交由陌長老處置。”
“不可,犯的錯有輕重緩急,若心犯的是大錯,又涉及到御劍山莊,爹可不能手下留情?!痹缫褤Q了一身干凈衣物的葉亦辰遲來一步,在聽見二人的爭論后立刻站在了自己人的邊上。
“可是......”
“不必多言?!币凶诶婊疽紊系娜~楓罕見的打斷了梨白還欲說出口的話,神色沉痛而陰郁。昨夜一戰(zhàn)山莊一行人損傷慘重,雖然璇璣門趕到,卻是晚了一步,他心中雖有惱怒之意卻不敢言明,只能忍下。然而,只是自己閉了個關(guān)的功夫,莊內(nèi)卻發(fā)生了如此慘案,頓時煩躁不已,只想立刻發(fā)泄一番,遂道,“辰兒,你將人關(guān)進(jìn)地牢,嚴(yán)刑拷問,若是不招,明日當(dāng)眾賜死?!?p> “是。”葉亦辰聽此握了握右拳,低聲應(yīng)下。
“莊主!”如此決然的命令落下,梨白當(dāng)下臉色一變,立即出口求情,“請莊主看在陌長老的面子上,將人帶回谷中!”
“梨白師妹,不必再說了,這樣處置最好。”沉默了許久的林紫煙驀然開口了,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林紫煙,你!”
“好了,都出去吧,我乏了?!比~楓皺著眉喝了一口茶,有些煩亂地?fù)]了揮手,“谷鳴,送人?!?p> “是,莊主?!睍客馐刂陌滓碌茏勇犚姺愿篮罅⒖掏崎T而入,對著房內(nèi)四人行了一禮,“請?!?p> “兒子告退?!迸c一旁的陸羽對視一眼,葉亦辰當(dāng)先出了書房。
“梨白師妹,走吧。”陸羽已然緊接著離開,只剩下兩名忘憂谷的大師姐,林紫煙見一身素衣的女子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不由湊近她耳邊多說了一句,“事已至此,無論真相如何,只怪若心運(yùn)勢不好,你再多說也無益。”
“梨白告退。”沉默了一會,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素衣女子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終是行禮告退。
書房的門再次緊緊的關(guān)上,發(fā)出了獨屬于木門清脆的聲響,園中一下子又安靜了下去。
不遠(yuǎn)處的一處隱秘之地,一身青衣的女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兩名男子將一身黃衣的女子帶走,一雙如迷霧般的眼中帶上了一絲厭惡。
一接到宮主的命令便趕過來的雪霧剛好碰上了昨晚發(fā)生的事,自然將所有的一切真相都看在眼里,只不過,她并不準(zhǔn)備向?qū)m主稟報此事。
對于若心,她一直都心存敵意。
在她與宮主相遇之后,宮主便對她越來越在意,直至確定了心意。雪霧想不通,只是短短幾個月而已,這樣一個身無長處的女子怎能走入宮主的心?
而她作為最出色的手下,已然是追隨宮主多年,卻是得不到任何多余的一眼,多么的諷刺!
如果她能消失便好了,她惡狠狠的想,此時,也許是最好的機(jī)會。
御劍山莊,地牢。
不見天日的石室內(nèi),寂靜無聲。整個密閉的空間里彌漫著潮濕的氣息,將冰冷角落里的那個瘦弱的身體包圍。
若心蜷縮成一團(tuán),逐漸熟悉了眼前的黑暗。自關(guān)進(jìn)這里后手腳便被鐵鏈牢牢鎖住,身體也因為強(qiáng)力麻醉散的效果難以動彈,她只能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靜靜躺著。
望著頭頂陰沉沉的石壁,腦海中卻不斷浮現(xiàn)出昨夜發(fā)生的一連串變故,最終,她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現(xiàn)如今,除了梨白大師姐,莊中已是無人可信,而想要查明真相更是難上加難,若是陌之夏在便好了,師父她,一定有辦法替自己洗清冤屈的。想到許久不見的紫衣女子,若心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這么想念忘憂谷,想念那個幽靜安寧的世外桃源。
一動不動地躺了許久,直到傳來一陣石門開啟的聲音,她方才警惕起來,拼命地移動身體,想要起身看清來人的模樣。
“你們都在外面守著,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入。”婉轉(zhuǎn)的女聲落下,門外傳來男子連連稱是的聲響,隨著石門關(guān)緊,地牢內(nèi)只剩下那一道極輕的腳步聲,正緩緩朝她的方向而來。
來人一開口她便知曉了身份,索性不再想要起身,繼續(xù)背對鐵門躺著。
“嗒嗒?!苯K于,那道緩緩而來的腳步聲在鐵門前戛然而止。
“若心姑娘,我來看你了?!卑茁逍F門里看了一眼,卻只是一片漆黑,隨即便點燃了鐵門旁木桌上的一盞油燈。
黑暗漸漸消散,充斥進(jìn)來的是一片幽黃的光,若心聽見她的話后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依舊背對著女子一聲不吭。
“怎么?不想見我?”看清了那道狼狽的身影,一身青衣的女子微微笑了起來,白皙的臉頰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你如今落到這個地步不能怪別人,只能怪你自己。”
頓了頓,見鐵門內(nèi)的女子依然默不作聲,白洛宣并沒有在意,繼續(xù)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知不知道,你那雙清澈無辜的眼我最是看不慣,尤其是,你看著亦辰哥哥的時候,我真是立刻就想毀掉那雙眼。”
“是不是你做的?”女子毫不掩飾的帶著恨意的話語讓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連聲質(zhì)問,“那封信是不是你寫的?是你故意引我去映月園?殺了芙越繼而嫁禍于我?”
“原來你還不笨,是又如何呢?在我這里,你一點機(jī)會也沒有?!?p> “你......無恥!”雖看不見青衣女子的神色,她卻依然能感受到她赤裸裸的嘲諷與勝利后的自得,若心冷冷地罵道。
“呵呵,隨便你怎么說,我勸你還是快點招供,把和碧落宮的來往都一一說出來,這樣也少受點苦?!睜T光下,女子的眼神閃爍如波光,笑吟吟地勸說著,“莊主可是下了命令若是不招的話明日便將你當(dāng)眾處死。這回呀,你梨白大師姐是怎么求都沒有用了?!?p> “你好狠!”得知自己要被處死的消息,她心中微微一震,繼而怒從心起,猛然間脫離了麻醉散的控制,吃力的翻過身來,憤憤盯著木桌旁的女子。
“說得好,我這個人一向如此,看不順眼的人必然容不得。”青衣女子的眼神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嘴角的笑意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有些扭曲的臉孔,“不過,可不能讓你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死去了?!?p> 話落,她突然起身來到了鐵門前,轉(zhuǎn)動機(jī)關(guān),隨即開門而入。
“你要做什么?”敏銳的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殺氣,若心渾身一顫,一瞬不瞬的盯著走近的女子,一絲恐懼悄然浮上了心頭。
“今日,便讓你嘗嘗我的手段?!痹邳S衣女子的身前停住,白洛宣素手一翻,手中頓時出現(xiàn)了一條紫色的長鞭,密密麻麻精致刀片覆蓋的鞭身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隨即快、狠、準(zhǔn)的落在了若心的身上。
如刀割般的疼痛陡然間席卷而來,她悶哼一聲,隨即咬緊了牙關(guān),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青衣女子——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此時已然扭曲成另外一副詭異的模樣,嘴角的笑意也變得惡毒而殘忍,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蘊(yùn)藏的是濃濃的殺氣。
她突然怔了一下,這樣一個神情......似乎格外的熟悉,仿佛前世也看見過一般。
“疼么?我這紫鳳鞭可不是尋常之物?!倍溉婚g笑了一下,觸及到女子憤怒卻無可奈何的樣子,白洛宣只覺心中痛快不已,接著毫不手軟的揮動長鞭。
兩鞭、三鞭、接二連三的鞭子持續(xù)打在身上,若心的臉色變得慘白不已,冷汗直流,嘴角已然咬出了鮮血,即使渾身疼痛不已,卻依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在第九鞭落下之后,她只覺身體一麻,接連吐出幾口鮮血來。
見此,白洛宣終于停了手,收起了紫鳳鞭。
“感覺如何?”望著那九道鮮紅的傷痕,她活動了一下手腳,嘴角浮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那微末的功力定點不剩了呢?”
“你做了什么?”忍著疼痛想要聚起體內(nèi)的真氣,卻發(fā)現(xiàn)那本就薄弱的真氣此時竟一絲也無!暗自修習(xí)的無極功法也蕩然無存,若心不由一驚,眼中有淚光一閃而過,下一秒便浮上了濃濃的恨意,“白洛宣,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哦?我倒是很期待你能向我復(fù)仇,只可惜啊,明日便是你的大限!”冷冷地俯視著地面上的女子良久,白洛宣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鐵門,在地牢石門開啟的那刻,留下了一句輕蔑地話語,“這下,可真的是廢物了呢!”
“你......”望著女子遠(yuǎn)去的背影,若心虛弱的道出一字,隨后便再也支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地牢中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安靜,只是這狹小的空間內(nèi)混合著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無論如何也無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