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召風波過后的第一天,樊茵煒并不想就此回國,很明顯,他還沒享受過真正屬于自己在國內(nèi)的寧靜時光,這段間歇期就是機會,他豈有不把握的道理。雖然南京那時是冬季,依舊傲立在寒風中的也只是那些挺拔的寒梅和青松,它們?nèi)邕z世獨立般,有種舍我其誰的架勢。凜冽的東南風吹過酒店附近的玄武湖,湖上只泛起幾處微波,似乎這湖水也不情愿做任風雨擺布的工具,只愿平靜如常,湖上漸漸升起了一些霧氣,此景引得眾多游人前來觀賞。此時的玄武湖煙波浩渺,如同天神幻境般美麗,但是這些景致對于樊茵煒來說并沒有什么興趣,他正坐在酒店里自學著的教材,希望接下來高考能取得好的成績。
業(yè)余時期的樊茵煒還是一名高三學生,進入高中以來他就是班上前三甲的???。正是因為他成績優(yōu)異,所以老師才開了綠燈,但是樊茵煒逐夢的每一天都沒落下學習,可以算作是門將里的“優(yōu)等生”了。一人靜靜坐在窗邊,聽著風吹鳥鳴,萬物變遷,感受著自然的味道,是最愜意不過的一件事了。這時,一通手機來電打破了一切的寧靜。
樊茵煒不耐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書狠狠地甩在地下,回臥室很不情愿地拿起手機,正要條件反射地點到掛斷時,來電人的名字讓他瞬間呆住了。
“方琦越!怎么又是她?上次在英國的見面本就很尷尬,不知道又想搞什么名堂?”樊茵煒似乎永遠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方琦越:“茵煒,你是不是很驚喜?知道我為什么要打給你嗎?”
樊茵煒其實不用猜,肯定知道她是來重續(xù)兒時前緣。說實話,他小時候和方琦越那種情誼很美好,很單純,但只是簡單的兄妹之情,沒想到方琦越居然把這種感情無限放大,詮釋為“愛情”。這讓樊茵煒覺得是很沒必要的。此時跨越重洋而來,他也理解她的心意,但就是沒表態(tài),靜靜地聽方琦越繼續(xù)說。
方琦越:“你不知道,我可以直接告訴你,這件事情和冬窗有很大關(guān)系。”
樊茵煒聽到這句話時,神經(jīng)瞬間都繃緊了,因為這里是一年以來最后一次的轉(zhuǎn)會時機,他自己狀態(tài)良好,也沒有任何離開曼聯(lián)的意向,但是以后功成名就想轉(zhuǎn)換舞臺,冬窗就是那時最關(guān)鍵的媒介,所以主要是擔心會“東窗事發(fā)”??傊馃樢呀?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方琦越:“你別瞎想!我是想說冬窗期五個限免簽約名額,我終于拿到了一席?!?p> 樊茵煒瞬間松了口氣,不過說到這個轉(zhuǎn)會窗口限免簽約的名額,他倒是有些好奇,因為在印象中,該名額只會給予那些貧寒出身但擁有足球夢的少年們。所以,疑點就在于方琦越獲得名額的方式。
樊茵煒:“我好像聽說這個名額一般只會給那些窮孩子,你家里條件還不錯,到底是怎么取得一席名額的?”
方琦越:“當然是通過關(guān)系得到的,你難道忘了我的一位親戚是在相關(guān)部門工作嗎?”
樊茵煒再沒說話了,這個答案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因為兒時,方琦越就是個有些任性、而且愛貪小便宜的女孩,那時除了他,別的伙伴都不敢找他玩耍。因為他的寬容、隱忍和熱情,這就是方琦越“愛”樊茵煒的重要原因。但是這種愛,在她心里,已經(jīng)悄悄變味了。
他在外面散步時,雖然有美好的湖景、蒼翠的樹叢,但這些自然景觀都沒法讓樊茵煒的心緒靜下來。方琦越為了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居然鉆空子拿到了免簽名額。閉上眼睛,不敢想象這件事的后果。只好回酒店睡下了。也許夢境會洗去樊茵煒的煩惱。
可是他只睡了三分鐘,就被一陣腳步聲驚醒,等從床上起來時,樊茵煒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埃格諾。臉上還笑著看他,這讓他覺得有些恐懼,但埃格諾的一句話就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埃格諾:“我是來看你的,怎么回中國了?英超聯(lián)賽那邊是出什么事兒了嗎?”
本來故人重逢就應該高興,要不是當初埃格諾看中了天賦異稟的樊茵煒,他怎么會在第一個轉(zhuǎn)會周期來到曼聯(lián)?這份伯樂賞識之恩,樊茵煒會永生銘記。師徒之誼,情比金堅!
樊茵煒:“沒什么事兒,我是趁著英超的間歇期才回來的。”
埃格諾臉上的笑容依舊和藹,就像在江蘇隊的樊茵煒所看到的那樣。往日是為他的橫空出世,今天這笑容則是為他在英超上的進取心??吞自掃^后,埃格諾逐漸說到正事上來。
埃格諾:“萊恩,我這里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埃格諾說這句話的語氣和方琦越很像,但他絲毫不懼最壞的后果。樊茵煒已經(jīng)準備就緒了。
樊茵煒:“先聽……壞消息吧!”
這句話剛說出來,他全身都在發(fā)抖,不受控制雖有萬全準備,但樊茵煒擔心的是百密一疏。
埃格諾:“壞消息是我前不久在英足總聽說,冬窗將暫時關(guān)閉一段時間,原因正在調(diào)查。至于重啟日期,還不清楚。”
樊茵煒聽后靠在椅子上,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心里還有一線希望。
樊茵煒:“好消息是什么呢?”
埃格諾非要繼續(xù)跟他賣關(guān)子:“等會兒你到了大堂知道了。”
樊茵煒真是有些受不了埃格諾這種性格,想埋怨幾句,但在理智之下,他還是忍住了。并且不情愿去了酒店的大堂。
酒店大堂里并沒有多少工作人員,在沙發(fā)上坐著寒暄的都是一些外地旅客或者出差人士。林林總總的人群中,樊茵煒看到靠窗一個座位,坐著落單的樊至誠。大冬天,穿著一套很薄的紅色襯衫,外面是一身綠色的棉外套,腿上同樣是一套陳舊的褲子,中間還有個破洞,他的那雙皮鞋的前端已經(jīng)破了一點兒,自己也沒去補過。樊茵煒很同情爸爸,他不敢相信幾年不見,面容竟然變得這樣蒼老。
他已經(jīng)不再顧及埃格諾開的玩笑了,現(xiàn)在,樊茵煒只想和爸爸聊天,享受父子重聚的時刻。
樊至誠:“一年沒見,你變了!最近……過得怎么樣?”
樊茵煒:“我很好,爸爸。很高興的是,自己入選了曼聯(lián)的一線隊,成為主力門將。這些都如你所愿了。您滿意嗎?”
樊至誠:“茵煒,其實你獲得了什么成就,都不重要,只要你在外邊平安就好?!?p> 樊茵煒被這簡單樸實的話語感動了,十五年來,爸爸在他心中永遠是世界上最暖心的人之一。但他很堅強,沒有讓眼淚再流出來。
樊至誠:“茵杰呢!為什么沒跟你一起回國?”
樊茵煒:“我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而且并沒有告訴她,爸,讓你擔心了?!?p> 樊至誠此時并不想責怪兒子什么,他知道樊茵煒踏入門將行業(yè)吃了不少苦頭,現(xiàn)在,他的愿望很簡單:只希望兄妹倆都能快樂、平安,僅此而已。
樊茵煒和父親聊了很久才走出酒店,剛才的談話余波還縈繞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能平息。既然回來了,那就去看看老朋友吧!
坐上了最熟悉的503路公交車,看著沿路的街景在車窗中后退,他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街道旁的枯樹好久不見,故鄉(xiāng)的云依舊高潔……繼續(xù)沉醉其中時,口袋中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公交車上的寧靜。
樊茵煒急忙調(diào)低音量,在急切的心情中接起了電話。
蘇夢凡:“茵煒,你終于接電話了!我剛才可是打了好幾次呢?”
樊茵煒:“少廢話!有事兒快說?!?p> 蘇夢凡心中暗暗笑了起來,他想不到自己的這位舊日隊友竟然還是這個樣子,感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攤上這么一個朋友,不知是好還是壞呢!
蘇夢凡:“我們正要去岳國超家搞一次老隊友聚會,你要不要過來?”
樊茵煒:“什么?岳國超這家伙居然也回來了!”
他心里想著岳國超肯定也是因為間歇期才回來的,正好過去問一下有關(guān)于他試訓的情況。盡管知道實情,但樊茵煒也要聽蘇夢凡繼續(xù)講下去。
蘇夢凡:“你不知道嗎?岳國超先前跟我說了,他是從英國回來的,不過只能在國內(nèi)待個幾天,就得到那邊試訓去了。”
蘇夢凡所說的樊茵煒早好幾天都已經(jīng)知道了,他也在心里悄悄笑著,跟老隊友開玩笑真是有意思。但他們畢竟和樊茵煒度過了五六年的訓練時光。這份舊情無論如何都是要珍惜的。
岳國超家小區(qū)門口,早就等候在此的蘇夢凡、蘇夢晶兄妹二人迎來了風塵仆仆趕來的樊茵煒。
樊茵煒:“真不容易,這么冷的天,還讓你們等我,進去吧!別凍著了?!?p> 蘇夢凡:“其實也沒什么,按照我們以前聚會的傳統(tǒng),不都是第一個來的人在門口等嗎?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樊茵煒想起這件事就生氣:“你還說呢?昨天明明是岳國超發(fā)的邀請,今天這家伙也真是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還讓客人在這里等著,太不像話了!”
蘇夢凡:“先上樓再說吧!”
不一會兒,他們就站到了岳國超家正門口,然后便陷入未知的等待中。
樊茵煒:“這位是你妹妹夢晶是吧!剛才在外面沒看到。她怎么穿這么多?今天我看了天氣,也不怎么冷啊?”
蘇夢凡:“我這是為了以防萬一,再說了,夢晶從小體質(zhì)就弱,這也是為她好?!?p> 樊茵煒輕笑道:“那照你這么說,我就不是個稱職的哥哥?的確,我昨天走的時候,并沒有帶上小杰。真是的!她在英國的時候跟我說過,很想抽個時間和我一起回去看看爸媽,這回倒好,我在國內(nèi)逍遙自在,她卻獨自在異國他鄉(xiāng),你說這像話嗎?”
蘇夢凡沒想到他的一句玩笑話就差點兒讓好友流下淚來,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的有些太隨便了。
蘇夢凡:“對不起,茵煒,我說話不該這么隨便的,讓你想到了這些傷心事,更重要的是……我還差點讓你哭了!我保證下次不這樣了,行嗎?”
樊茵煒看他態(tài)度如此真誠,就沒再為難他:“這倒是沒什么,我現(xiàn)在擔心的一個問題就是英超冬窗的開啟日期,它對我很重要。”
蘇夢凡:“這個事兒我聽說過,好像是說英超那邊出了什么問題,英足總不可能無故關(guān)閉冬窗的?!?p> 樊茵煒:“這個問題岳國超好像知道,等他來了,再好好問他。”
蘇夢凡:“好吧!只有如此了。”
事實證明,岳國超還算給力,半個小時之后他就已經(jīng)到了。他用身上的鑰匙開門后,樊茵煒走過來,搭著他的肩膀說:“你說說,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反正我們有規(guī)定,誰來的晚就走的時候就負責打掃衛(wèi)生?!?p> 岳國超:“有沒有搞錯!這本來就是我家,我打掃衛(wèi)生是應該的?!?p> 樊茵煒:“我不是說你,總共邀請了五六個人呢?所以,你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p> 岳國超:“你下次把話說清楚好嗎?”
這一段小插曲不足為奇,也乏善可陳,本來是一場朋友間的小聚會,卻演變成一場事業(yè)研討會。沒有任何溫情可言,樊茵煒更是在“聚會”上不發(fā)一言,他覺得更重要的是英超冬窗開啟之謎,不管他是否想要轉(zhuǎn)會,這段冬窗謎途是樊茵煒生命里的必經(jīng)之路。
英超冬窗的謎題還未解開,樊茵煒就先開始煩躁了,這是他性格使然,但大人物要忍耐得住一切的考驗,成大事者,絕對不要在關(guān)鍵時刻自亂陣腳,要學會沉得住氣,他成為傳奇門將還要很長一段時間。耐心最重要。
盡管這次聚會樊茵煒沒有收獲友情,但是他也在回憶著岳國超所說的一番話,不放過導致冬窗關(guān)閉的前因后果,他已經(jīng)撥開迷霧,真相的陽光就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