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廿廿是七月進(jìn)宮的,可是乾隆爺帶著皇子皇孫和文武大臣們卻是五月就離京赴熱河了,故此廿廿雖說進(jìn)宮也有廿天了,可是廿廿卻還沒撈著見著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皇子皇孫的。
此時滿圓明園內(nèi)廷里能見著的男子,清一水兒的全都是太監(jiān)。
雖說宮里也有侍衛(wèi)啊、護(hù)軍啊的,那也都在大宮門外,不能進(jìn)內(nèi)廷來啊。
因此廿廿小心翼翼挑開竹簾進(jìn)門,挑頭看見那坐炕上坐著個男子,她就直覺認(rèn)定了這又是個太監(jiān)。
——就連服色也全都是常見的石青色常服袍,全然分不清楚去。
廿廿想著,左右自己進(jìn)宮前后,已是見過一個小太監(jiān),又見過了一個老太監(jiān)——全都至今還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合該這便又見著一位“中太監(jiān)”吧?
左右這是宮里,自己見著太監(jiān)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她原本想張嘴喊“諳達(dá)”的,只是琢磨著眼前這位“中太監(jiān)”有點(diǎn)兒太年輕了,雖說比上回見的小太監(jiān)要成熟穩(wěn)重,卻也不夠叫諳達(dá)的——此時的十五阿哥,虛齡才二十三歲。
廿廿便換了個權(quán)宜的稱呼,“大爺好,您日安。敢問是您找我么?”
十五阿哥從書架上尋了本書正看,聽見廿廿這么叫,也是挑眉望過去,“你叫我什么?大爺?”
廿廿認(rèn)真道,“我本來是想叫諳達(dá),只是好像會將您給叫老了?!?p> 十五阿哥好懸噴出來,“你說什么,叫我諳達(dá)?叫錯了,重叫!”
廿廿認(rèn)真道,“或者叫您——首領(lǐng)?總管?”
十五阿哥將書扔在桌上,已是無奈地拍著炕沿兒大笑,“你這小丫頭,盡胡說!”
哪個好好兒的男人,愿意被人當(dāng)成太監(jiān),更何況英明神武的堂堂皇子吶?
廿廿小心地咬了咬嘴唇,“……這么叫也不成?那煩勞您老教我。”
十五阿哥又是無奈地笑,“我——老么?”二十三歲而已,怎么就老了?
廿廿不敢說話了,只扭著扇子穗兒,無辜地凝望著十五阿哥。
十五阿哥嘆口氣,“得了,我又何苦難為你?你就叫我‘十五爺’吧?!?p> 這稱呼在滿語里沒毛病,因?yàn)闈M人就是有用數(shù)字為名字的。譬如令懿皇貴妃的祖父“武士宜”,其實(shí)滿名兒就是“五十一”。滿朝大臣里,用數(shù)字為名的多了去了。
故此在廿廿看來,眼前這位“中太監(jiān)”就叫“十五”唄。表尊稱,后頭加個“爺”也就是了。
廿廿這便俏生生、字正腔圓地重新喊了聲,“十五爺!”
十五阿哥輕哼一聲,“嗯,這還差不多?!?p> 許是因?yàn)樨ヘツ昙o(jì)小,又許是之前親眼看見她對德雅的情形,十五阿哥在她眼前兒,只覺自己是心軟的,這便拿起桌上的冰鎮(zhèn)甜碗子拿起來遞給廿廿去。
“忙著來,又忙著說話,口干了吧?喏,用了這個去。”
這“甜碗子”是用新采上來的藕芽兒切成薄片兒,用回部甜瓜的瓤兒,去了籽兒,跟藕片兒冰鎮(zhèn)了配在一起吃。消暑氣,又清甜,最是怡人。
這是方才容妃叫人送過來的,他自己沒吃,這會子倒是給了廿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