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少年如歌,就用一首歌的名字,太多想談,欲言又止,言而不盡,就談一次罷。
某晚看某辯論節(jié)目嘉賓說起舊事,一句「夜深忽夢少年事,唯夢閑人不夢君」把場面帶入到靜默,乍聽之下像無心快語,默后觀眾搖頭、嘆息,無爭論、也不辯駁,直到那一刻所有人終于心底共鳴。
都說記憶會蒙騙人,大多時還是自欺。夢起少年事都是甜的,在作文本上寫是澀的,說起來是回味無窮的。給一般的日子平添上落葉飛花,在少年的天空涂上一抹淡藍(lán),畫上悠閑的白云,加上四季的風(fēng)、陽光、雨露,還有鳥類的呢喃、花開花落,萬物生長。
這些東西寫著讓人心虛,說到底是因為那年的我還沒什么心肝,心底壓根就沒有去留意身旁的這些那些,即便春風(fēng)十里,將四季的繽紛譜寫成詩也覺著不過如此,天花亂墜的修飾也是花季雨季過后的慌話而已,那時情景而今想來只是清澈如流水卻不甚浪漫,不過是自然流暢如歌讓人心里爽快罷,所以說夢境是最真實的內(nèi)心反映,唯夢閑人不夢君這句,一言就道出年少的荒唐與健忘,直攝心魄。
為什么時至今日還是會說,最快樂的光景都交付給十四五歲的那段日子了呢,我們追憶那時——愛與恨來去如風(fēng),不著痕跡,某刻愛在,便像著了瘋魔,一抽身走遠(yuǎn),又便如輕煙般散去,即使是討厭一個人,也不過是小兒脾性三兩天的事,談不上恨誰誰,還不是因為沒心沒肺嗎?拿得起放得下,灑脫,不需要有責(zé)任,快樂。身體已是半個大人,心里卻還是小孩,對任何事較真但不執(zhí)著,惟其如此,方可盡性情。
發(fā)絲的香波味,水壺的款式,還有拉鏈的位置常是目之所及,耳濡目染的是少年沒心肺的玩笑,還有游走于情愛邊緣若有若無的曖昧情愫。如果是現(xiàn)在,我還會寫寫窗外籃球場的熱鬧,加了濾鏡一樣的烏云中會刺出陽光的天色,還有已然飄起的衣擺在風(fēng)中輕舞飛揚(yáng),所有要素加總像是末日景色一樣神秘,越發(fā)的溫柔而不可怕了。只恨那時候的白色衣服經(jīng)過時間摩擦變得如輕紗一般朦朧,以致于我竟沒記真切她們的臉、手臂和耳墜。
不漫言責(zé)任與辜負(fù)是默契,不然一切美好就會轟然倒塌,這理論本身就荒唐,不堪一擊,但即便就像毒藥也一樣甘之如飴。好比用有限的時間做漫無邊際的逃亡,對身邊茂盛生長的花樹視而不見,把陽光空氣和水視作理所應(yīng)當(dāng)。目光單一短淺,辜負(fù)成災(zāi)、依賴成疾,頭發(fā)像樹木發(fā)育一樣沒有目的,情感如蘑菇一樣每日滋長,某天又被落葉埋葬。
畢業(yè)后就像分界線一樣降臨,硬生生地將少年剝離,個子高了,好像突然長大,回來初中,談責(zé)任,灌雞湯,給師弟師妹講道理,說理想,但我們當(dāng)初可是最不講道理的人啊,罷了罷了,都是套路跟著走,毫無新意,他們說得都對,可其中的無聊正如它的明顯一樣不言而喻。
開始談人生,談辜負(fù),一言不合便扯上世界……
我們拉著手,穿過熟悉的山石,草木曲徑,沖進(jìn)教室,往常的位置坐下,
“有沒有書?”她問道。
“干嘛?”
“昨日重現(xiàn)啊!”
“好,你等等。”我翻出一本高中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
“罷了罷了,本來就不是這個樣子嘛,干嘛裝!”
“也是哦,那要干嘛?”
她忽然不知所措地望著窗外,陽光打在臉上,順著發(fā)絲瀉在地上,一地光芒,我順著她眼光望出去,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窗外正漫天飛花,陽光刺穿烏云打來,小鳥在耳邊呢喃,若隱若現(xiàn)的彩虹在不遠(yuǎn)處,恍如劫后重生。
“為什么以前就沒有這樣的天色呢?”她忽然冒出一句。
“因為夢得太淺,很快就醒了吧?!?p> “對哦。哈哈?!?p> 以前,厭惡把東西說得太現(xiàn)實,每日便說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混話,開著風(fēng)流玩笑而不覺忘乎所以,不說雞湯,不談理想,今朝有酒與君共醉,看山不是山,美人如畫,醒后君與我兩不相干忘于江湖。
夢最壞的結(jié)果,不就是清醒而已嘛?畢業(yè)后一頭扎進(jìn)夏天涼快的泳池里,全身被水溫柔地?fù)嵛恐?,越發(fā)覺得少年故事不值一提。覺一直睡得踏實,很少做夢,即使是夢也僅是夢見一些光怪陸離的閑人碎語,唯獨不見了某人。
我才知道,夢是記憶的墳場,重要的人不活在夢中,他們還在身邊,少年初見,現(xiàn)在就算是久別重逢吧。
寫到后半泛起雞湯味,忽然接不下去了……
以上。